虛空無垠，無邊無際，一片浩大的星河瓖嵌在其中，宛若塵埃一般渺小。
星辰就更算不上什麼了，連塵埃都算不上。
熾蒼和柳神穿行在這條浩瀚的古道之上，速度快到了極致，穿越一片宇宙也不過是一步的事。
沿途所過，盡是重重疊疊的廢棄世界，荒無人煙，枯寂，荒涼，一眼便能望見諸般廢墟，冰冷的大地，滿是灰塵的殘垣斷壁，訴說著一個又一個文明曾經的璀璨和輝煌。
這些文明當中，有仙道文明、神魔文明，有科技文明，也有它們相結合的文明，多種多樣，不一而足。
行走在這些廢棄的宇宙之間，能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時光無情，再偉大的文明也有衰敗、落幕的一天。
不成仙，終究有朽滅的時候，就算成了仙，也會身不由己，因為各種原因而消亡，唯有成為至強者，不朽、不落、不滅，才能真正主宰自身的命運。
二人一路同行，相互為伴，共通鑽研紅塵為仙的道路，為將來的破境做準備，除此之外，其他時候他們就是在沿途尋找所需的末法世界。
不過，想要尋到相對完整，並且，處在末法時代的大界，就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幾乎全都是廢棄世界，熾蒼和柳神走了很久，遇見有生靈的世界都沒幾個。
這條路，是引諸天萬界天驕沖向界海的路。
自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逆天之輩踏上征程，有的人成功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義無反顧的踏入界海當中，有的人在爭鋒中失敗，黯然回歸，也有人在失敗過後選擇就地留下來，默默蟄伏，以期將來東山再起。
先前熾蒼他們在幕後真仙腦海中得知的所謂的垂釣者，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失敗的生靈，不甘心就這般落幕，留在這條路上，積蓄力量。
另外一部分則是有特殊目的的存在，釣來魚兒，用以血祭、修煉、吞噬等等。
再加上，這一路上的諸多古界還有原住民。
如此復雜的情況，自然不是那般平靜，界生界滅之事，時常都在發生。
所以，廢棄的古界連綿成片，哪怕以熾蒼和柳神的速度，也接連好幾個月見不到絲毫生機。
「呼！」
熾蒼輕吐出一口氣，距離他們滅殺那株仙道魔樹，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之久，這期間，他和柳神在這條浩瀚的古道之上不斷的穿行，也不知走了多遠。
此刻的熾蒼，已然用折仙咒磨礪了自己的天神道果，在一個月前，折仙咒完全奈何不了他的天神道果了，斬無可斬，于是，熾蒼不再壓制，盡情釋放，突破天神進階虛道的同時，還在虛道境界一步登天。
虛道之境，要與一枚完整的種子融合，以這枚種子為媒介，全面接觸天地大道，感悟天地之中的大道至理。
對熾蒼來說，先天而生的雷池就是最完美的種子，本來，他的雷池還有所限制，和其他大界中的雷池相像，只對應一界的天罰法則。
但是，經歷過界海的那一次蛻變之後，熾蒼的雷池完全不一樣了，獨一無二，超出常理。
如果說仙古紀元的熾蒼是一個大界中最頂尖的一列天驕，那麼現在的他，已經上升到了諸天萬界。
有契合自身的完美種子，以及對大道的深刻感悟，使得熾蒼在虛道境根本沒有瓶頸，一路扶搖直上。
同樣的，熾蒼也在壓制虛道境道行的增長，用折仙咒來磨煉之，欲圖鑄就最強道基。
此刻，二人停下了腳步，目光驚訝的遙望前方。
破碎的宇宙，廢棄的古地，在這一路上幾乎成了一種常態，可是現在，他們竟然遇見了一個完整的古界，就坐落在古道的必經之路上。
雖然相隔很遠，但是，他們能清晰的看見界壁的存在。
很完整，不似那些廢棄古界一般，對外界事物毫無阻攔，隨意就能進入。
並且，這個大界，生機勃勃，祥瑞之氣彌漫，遠遠眺望時，能看到沖霄的紫光與神聖的瑞霞，這些異象，無一不在說明此界的繁榮昌盛。
最重要的是，界壁中隱隱透出一股莫名的可怕氣機，攝人心魄，恍惚間，似有一位無上強者，君臨天下，俯瞰著人間。
這意味著此界有極度強大的生靈坐鎮，讓人心驚。
熾蒼望著界壁，眼中充斥著凝重之色，從那股氣機當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大威嚴，這絕不是一般的真仙所能擁有的。
「這一界中，有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存在。」他十分肯定的說道。
旁邊的柳神點了點頭，她同樣能感受到這一界中有恐怖強者。
不過，她看向此地的目光有些奇怪，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樣子。
熾蒼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他沒有驚訝，因為柳神給他說過自己曾經的經歷。
彼時，柳神自仙域求援而歸，被敖晟、太始等仙域仙王阻攔，沒能趕上仙古紀元終末之戰。
等她回來之時，原始九天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很大一部分漂流向了未知的混沌區域，消失不見，只剩十九片碎塊，也就是後來的九天十地。
柳神心中悲憤，同時，心中自責不已，背負重任，去往仙域尋求援兵，結果卻因仇人阻撓，晚了一步。
她悲嘯九天，為顧全大局，沒有找那三個仙域仙王的麻煩，而是將所有的恨意都對準了異域。
于是，柳神絕代無雙，在異域殺了個九進九出，擊殺了不止一尊不朽之王，白衣染血，提頭歸來。
然而，就在她遭受重創的虛弱時刻，仙域三大絕頂仙王露出了獠牙，不顧當時的局面，合力圍殺柳神。
其他仙王心有顧忌，全都保持沉默，沒有去阻止，導致柳神孤身奮戰，最終不敵，被逼掉落雷淵。
幸好有中途攀上一口雷池，隨之沖上雷淵，否則，柳神絕無存活的可能。
爬上鵝卵石的柳神，瀕臨垂死，用最後的力量掙扎著蛻下一具遺蛻，而後化作種子，沖向雷電深淵前的一條古路。
那條古路，正是熾蒼和柳神而今穿行的這一條。
柳神，在這條古路之上，輾轉了不知多久，于太古時代回歸九天，她的三千神國，有一部分便是這段時間內所經歷的。
所以，她看到這個古界，露出追憶的神色，並不奇怪。
「柳神，你怎麼了？這片古界，你曾經來過？」熾蒼出聲問道。
仙霧之中的柳神點了點頭。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輾轉諸界，涅槃多次，守護一方又一方神國，這一界中，就有我守護過的神國，是我三千神國中的一個，傳承至今，依然鼎盛。」
熾蒼明悟。
「原來如此。」
他知道，熾蒼的祭靈之路和信仰力有一定的關系，能夠依靠她背後的仙焰輪盤，知曉那些神國的現狀。
比如說，上界至尊陰陽道人，覺得柳神的一方神國很礙眼，便出手將之覆滅，遠在下界的柳神，就是通過三千仙焰，感應到了這一情況。
「正好，那里應該有你的遺蛻。」熾蒼開口道。
他們踏入原始之門後的道路，一方面是為了尋找處在末法時代的完整大界，嘗試紅塵為仙，也是為了尋覓柳神的遺蛻，那其中，蘊藏著無法想象的涅槃之力，合在一處，擁有無上偉力，可以讓柳神沖擊更高的境界，有大用。
柳神輕輕頷首，時隔數十上百萬年，重新回到這一界，當年的舊憶全都涌上心頭。
那些曾經得到過她幫助的生靈，而今怎麼樣了？是否還在？神國無恙，依然矗立，想來，他們應該都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強者，可以獨當一面了。
要不然，以這片古界的殘酷，沒有了柳神的守護，神國必然會被周邊的勢力蠶食，毀滅殆盡。
「走吧，這一次，或許能見到一些故人。」柳神輕輕說道，在她活過的漫長歲月中，守護的古國很多，經歷過的事數之不清，似漫天繁星。
但是，每一個神國都是一段難忘的記憶，她從來不曾忘記。
話音落下，熾蒼和柳神開始接近界壁。
隨著他們的靠近，那股氣機更加的宏偉、浩大了，真仙在這股氣機面前都顯得渺小，宛若微塵。
「這是仙王的氣息，這一界走出了一位仙王？」熾蒼驚疑不定，他確信，這種氣息不是準仙王能夠比擬的。
柳神思索著，她當年在此界守護一方神國之時，此界的確是有幾尊準仙王，上百萬年過去，或許真的有人成功，突破了這層天塹。
「應該是那幾人之中的一個，破開了桎梏，就此成王作祖。」柳神回答。
隨後，她又說道︰「雖然有仙王走出，但是，他們不是那種毫無顧忌的垂釣者，都是有大氣魄的人。」
熾蒼聞言，放下心來，仙王級生靈，能對他們造成巨大威脅，足以危及生命，要是針對他們的話，熾蒼肯定應付不了。
僅僅是被動激發的仙王軀，根本不可能和仙王爭鋒。
如此一來，柳神就必須放棄未來，提前爆發，恢復巔峰。
這樣的話，即便擊殺了對方，也葬送了將來，成準仙帝無望。
熾蒼不想看見這樣的情況，所以，涉及到仙王，他都很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招惹，必要的時候，他們還需暫避鋒芒。
柳神出手，幾根璀璨的枝條如堅不可摧的長矛，一下子破開了堅固的界壁，開闢出一條足夠大的通道。
二人不再停留，順著通道進入到這一浩瀚的古界之中。
濃郁的精氣撲面而來，可以感應到，這片古界的修行環境很好，比之九天十地好的太多。
甚至，虛空中，大道規則自顯，有時可以捕捉到一縷霞光，蘊含最本源的秩序之力。
這絕不是古界正常的狀態。
熾蒼和柳神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常，全都意識到了什麼。
「果然，這位仙王有大氣魄，成王作祖之後，在反哺這一界。」熾蒼嘆息，能做到這一點的仙王，屈指可數。
因為境界越高，經歷過的事越多，越能看透事物的本質，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唯有自身強大，才能存活下去。
反哺一界，會對仙王自身有所影響，將來，說不定會因此受到限制，除非完全跳月兌出去，不受天地大道的鉗制，要不然，反哺育養自己的母界，就像是給自己套了一層枷鎖。
能做到這一步，說明這個仙王有情有義，非是那種無情冷漠的強者。
柳神點頭，在她的印象中，這一界是這條古道上為數不多讓人感到舒服的大界，至強者們並沒有無序的擴張，有大心胸，就算有人成為仙王，也沒有排除異己，統治天下。
「咦？不對，極致的繁盛之中，為何有敗落、枯竭的氣象？」柳神突然這般說道。
她修枯榮之道，對這兩種狀態很敏感。
此時的古界，繁榮到無需悟道就能觸模最本源的大道規則這種程度，很罕見，可是，極度絢爛過後，是寂滅，是枯竭。
柳神有所感應，提前預感到了。
熾蒼聞言，又重新體悟這片天地中的大道，良久之後，他也有了柳神所說的那種感覺。
「帝星隕落，大道哀鳴，有至強者身隕。
那個反哺此界的仙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折損了，臨死前，執念回歸母界，做最後一次反哺，如此，才造就而今這一盛況。」
他猜測到了大致的情況，仙王身隕，最後時刻還想回歸母界，讓人嘆惋。
柳神發出了長長的嘆息聲。
成就仙王，足可以縱橫這條古路，為何會身死道消？
不用說，一定是奔向界海，追尋更高的道路，最後身隕。
「界海……界海，一個又一個無上生靈義無反顧的踏進去，無懼生死，奔向前方，到頭來，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個黑暗而絕望的答案。」柳神搖了搖頭，真的很惋惜。
能反哺母界的仙王，不多，基本都是可交之人，可惜，他們來晚了一步，那個生靈倒在了征程路上。
忽然，寧靜的大界中，泛起了波瀾，就像在平靜的湖水中丟入了一顆石子，漣漪擴散，打破了沉寂。
熾蒼睜開眼眸，凝望一個方向，驚變是從那邊傳來的，似乎和此界仙王的隕落有關。
PS:兄弟們除夕快樂，過個熱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