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江來的問題，小女孩兒紅紅的眼眶倒是止了止眼淚，家里失火……她本來就怕，被人救了，可是身上好疼。
她想哥哥了，這里都是陌生人。
那個醫生，看起來還有點凶凶的。
但又也許是江來的表情太嚴肅，小女孩兒還是忍住了疼，「我叫楊虹虹，不是紅色的紅，是彩虹的虹。」
「嗚嗚……家里還有個哥哥，可是哥哥去做工了。」
「做飯的時候突然躥了大火……然後就著火了……」
「嗚嗚嗚……臉上好疼，手上也疼……嗚嗚嗚……」
江來見小女孩兒神志還算清楚，也是松口氣，看了看補液，隨即又道，「加嗎啡鎮痛，清理口鼻，準備手術室，做清創。」
「好。」夏瑜在一旁立刻應下，隨即又疑惑，「清創？」
江來點頭，燒傷最怕的就是之後感染，而燒傷感染的大多是革蘭陰性菌，後世常用3代頭孢菌素，即便如此，都常常需要反復做細菌培養及藥敏試驗，調整抗菌藥……
這個時代普通的治療室，無菌環境還不夠。
其二，他是真的怕這個小姑娘在清創過程中忍不住，所以，不如去手術室。
當然，也有慶幸的一點，這個小姑娘的燒傷程度不算高，操作仔細些，還是有機會不爆發感染的，「頭面頸雙上肢15%II度，中度燒傷。」
「什麼？」夏瑜再一次愣住。
江來呼出一口氣，這個標準，現在可是沒有啊，「沒什麼，去準備。」
「好。」
一旁，江繼開這才開口問，「這個小姑娘……」
「應該不太會有生命危險。」江來想了想，開口，「只要能抗住感染。」
「那她的臉？」顧雅開口問，對于女孩子來說，這是絕對需要關注的一個點。
「我不敢保證不留疤，只能盡力，在清創之後及早給她植皮。」江來搖搖頭，沒有保證。
「植皮？」江繼開覺得自己听到了一個新的詞。
「就是從她身上其他地方，比方說……大腿？取一塊差不多大小的皮膚…」
江繼開瞪大了眼楮，連帶著顧雅也是滿臉驚訝。
「能做？」
「自己身上的組織，問題不大。」江來倒是沒有打包票，因為在這個時代，這又算是個新鮮玩意兒。
「哦。」江繼開愣愣的點點頭，至少，在醫院里……他是講不過江主任的。
「醫藥費付一下。」江來提醒。
江繼開︰？？？
……
出了同仁，江繼開無奈搖頭失笑。
一旁，顧雅也是笑，「你們兄弟倆真的是……」
「他要是哪天對我客客氣氣的，那就一定是有反常了。」江繼開笑道。
「這說明啊，你們關系好。」顧雅挽著江繼開的手，「我們去拍照片啊，都遲到了這麼久……」
「啊，對對對，不然天都要黑了。」這個時候，江繼開也想起，自己今天是有安排的啊！
而後，便帶著自己未婚妻上了車，急急忙忙趕往影樓。
……
至于江來，則是開始認真給小女孩兒做起了清創。
「江醫生，你剛剛說的15%II度，中度燒傷……是什麼意思啊？」夏瑜跟著進了手術室做配合。
「是燒傷的一種分類，到時候你也可以多學一學。」江來一邊回答，一邊操作著，又一邊講解，「你看，她這種燒傷，雖然是II度燒傷，但是因為基底受損，是紅白相間的這種，說明是深II度燒傷，這種傷痕，大多是會留疤的。」
「那是還有I度和III度嗎？」夏瑜好奇，她覺得她又在江來身上，學到了一種她未曾接觸過的知識，在她認知里，這樣的燒傷只能做包扎而已，而留疤……是必然的。
但是她之前還听到了一個名次︰植皮！
這和斷肢再植相關技術，似乎有些相像。
「不錯，是有I度和III度。」
「I度，一般是紅斑性燒傷，僅傷及表皮的一部分，但生發層健在，因而增殖再生能力活躍，常于3～5天內愈合，不留瘢痕，類似于我們被開水燙了一下啊，這種比較多。」
「II度，分淺II度和深II度，淺II度，傷及整個表皮和部分***層，如無繼發感染，一般經1～2周左右愈合，亦不留瘢痕。對于淺II度燒傷，若有水泡，水泡未破的，抽出水泡液，消毒包扎，如果已經破了，用無菌油性輔料包扎就行。」
「但是深II度，燒傷傷及真皮層，哪怕做好了清創，也不爆發感染，大部分還是會留疤。」
「那她？」
「應該會留，所以到時候我們要看她的恢復情況，盡早植皮。皮膚，對于人體是很重要的一層屏障。」
夏瑜若有所思。
「至于III度燒傷，又稱焦痂性燒傷，一般說的是全程皮膚的燒傷，表皮、真皮及皮膚附件全部毀損，創面修復依賴于手術植皮或皮瓣修復。」
「當然，還有IV度，燒傷深及肌肉、骨骼甚至內髒器官，創面修復依賴于手術植皮或皮瓣修復，嚴重者需截肢。」
夏瑜睜大眼楮，這些概念，她沒有在她的教科書里看到過，她也相信，便是臨床醫學生的教科書里，也沒有這些。
她覺得江來簡直太博學了。
雖然年輕，但是長得帥，整個人還有著一種獨特的魅力，她不知道要用什麼詞來形容，沉著，冷靜，博學……
什麼事兒在江來面前似乎都是有辦法的。
什麼病似乎也都一樣。
更是從沒有因為哪個病人是什麼國籍的，就有特殊對待。
她覺得，江來就是自己的偶像了！最重要的是，偶像還單身啊！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她得回去問問小姐妹……不，不能問小姐妹，不然就多幾個競爭對象了！得問自家嫂子……
江來可不知道身邊的小姑娘在想七想八的，他在講解完這些後，依舊是操作，還帶著教學，在他看來，夏瑜雖然是護士，但是很顯然，這個小姑娘是有上進心的，所以他也樂意多教一些。
至于其他感情……那是沒有的。
……
「護士，剛剛有一個被燒傷的小姑娘，叫楊虹虹，我是她哥哥……」一名頗為魁梧的短發男子趕來，便在大廳里詢問起來。
「啊，楊虹虹現在在手術室，你稍等。」接了夏瑜大廳班的張麗，很是自然的回答。
「手術室？！」男子瞪大眼楮，隨即便是一驚的後退兩步，「虹虹她……」
「小姑娘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臉上，脖子上，手上都有可能留疤。」張麗很耐心的解釋著，「現在我們江醫生正在給她做清創。」
「留疤……沒有生命危險，能活著……能活著就好。」男子算是恢復過來，「謝謝。」
「不用謝，你真要謝啊，得謝謝江繼開江探長，正好是他路過的時候，去救了你家妹子。」張麗無奈，「他還給你妹妹交了醫藥費，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得登記一下家屬信息。」
「我叫楊大勇，那個……醫藥費多少，我這里還有些錢，不夠的話我再去湊。」楊大勇從口袋里掏出了皺皺巴巴的紙幣，遞了過去。
「你啊，先不用急著交醫藥費，江探長交的應該是有多的。」張麗搖頭，「你妹妹現在生著病，還得吃好的，之後還有一些其他的費用什麼的，你總得留著應急。」
「對……」
「當然，這個錢你也是得還的，我們江醫生，江副院長，就是江探長的弟弟，你慢慢湊錢，還給江醫生就行了。」張麗看著那堆皺皺巴巴的法幣，嘆氣，都是不容易啊，江家兩兄弟，還都是好心腸的，偏生家里還有錢。
「那……謝謝。」
「不用謝，這是江探長之前交代的。」
「好。」楊大勇語氣滿是感激，一個一米八的大漢，差點兒都帶上了哭腔。
張麗一哆嗦，後退了兩步，哎，她就是見不得人哭的，「楊虹虹肯定是要住院的，家屬需要陪床，更別說你妹妹年紀還小。」
「哎，我知道了。」楊大勇應下，「我這就去準備。」
「準備？」
「我就準備個褥子，然後湊活著……躺地上。」
張麗︰……
「我們會提供便捷的小床。」
「啊，那要錢嗎？」楊大勇先是一喜，然後又猶豫著問。
「要的，但是一個星期就一毛錢，而且會從你的醫藥費里扣。」張麗嘆氣，「總而言之，你得好好謝謝江探長和江醫生！」
「謝謝……」楊大勇覺得自己真的是遇到好人了，看了看自己手上滿是汗漬的紙幣，低下了頭，他一定認真的賺錢，把錢給還了，不然……就只能賣身了。
可他就是個賣力氣的……人家又是探長，又是醫生的，哪里會看上他啊。
想到這里，楊大勇又覺得一陣挫敗，自己真的是什麼都做不好，賺不了錢，還沒有照顧好妹妹，如果爹娘在地底下知道這事兒，還不知道要怎麼打他呢。
虹虹的臉以後會留疤……嗚嗚嗚……光是想到這點，楊大勇就覺得心痛的不行，都是他沒有照顧好虹虹，女孩子的臉，怎麼可以留疤啊？
可是，虹虹還活著……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