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讓臣主導這件事本就不妥,現在還讓臣處理後續事宜,那內閣方面,陛下」
燕帝哼道︰「這些事,聶卿就不必多慮了,只管听朕的旨意辦事。」
聶含山雖是憂慮,卻也還是應道︰「臣遵旨。」
燕帝見聶含山憂心忡忡,笑道︰「朕心中有數。」
離開了皇宮,李修涯稍微松了一口氣。
「還是有些壓抑啊。」宮里沉悶。李修涯多少有些不習慣。
「陛下的身子不像是外面傳的那樣,我看精神得很啊,看來陛下真的在下棋啊。」
不過這件事可不關李修涯的事,從三品雖然品級不低,但在燕都也算不得什麼,可沒資格輕易卷入這種事情中來。
燕帝和聶含山之外,其實知道李修涯主導燕衛結盟一事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不然的話,燕帝也不會封賞得如此隨意。
李修涯這邊還沒走幾步,突然一道清朗的聲音在李修涯旁邊響起。
「妹夫。」
聲音在李修涯左邊,李修涯聞言轉頭看了看,見是一位年輕俊俏的公子。
心中還在感嘆燕都果然人杰地靈,李閑生得妖孽不說,這位公子也生得好看。
李修涯當然不認為是在叫自己,看了一眼便繼續前行。
「妹夫哪里去?」
年輕公子來到李修涯面前,輕輕拱了拱手,一臉的笑容。
李修涯愣住片刻,指著自己問道︰「公子是在叫我?」
年輕公子笑道︰「這是自然。」
李修涯心中憐憫,年紀輕輕,長得又這麼好看,可惜是個不認人的傻子。
「兄台認錯人了吧,在下與公子可素未謀面啊,更不知道家中妻子還有兄長在。」
清夫人和雲煙的境況差不多,家中或許還有人在,不過卻是難找,也沒必要找了。
而謝伊人甚少提過她家里,李修涯只當她是某個與聶含山不對付的高官府中的侍婢,家里應該也沒什麼人了。
年輕公子笑道︰「哦,想必伊人沒有向妹夫提起過家里,在下謝心忌,乃是伊人的長兄。」
伊人的長兄?李修涯一呆。
仔細一看,眉眼之間確實與謝伊人有幾分相似之處啊。
李修涯狐疑道︰「你真是伊人的大哥?」
謝心忌道出了謝伊人的名字,李修涯已經相信了。
「這是自然。」
既然是自己人,李修涯放下心來,展顏一笑。
「既然是伊人的大哥,那便是我的大舅哥,大舅哥好啊。」
李修涯喜出望外,拱手見禮。
謝心忌見狀,嘴角一勾,露出滿意的微笑。
謝心忌自然不相信李修涯不知道他的身份,見李修涯這般做派,想必是有拉攏的可能了。
而李修涯是真的不知道謝伊人還有家人,更不知道他家里人是干什麼的。
只道是親戚,自然熱情許多。
「妹夫這是剛剛從宮里出來?」
謝心忌明知故問。
李修涯背後正是燕帝的賞賜,幾個內侍正端著東西跟在後面。
「嗨,我在聶大人手下當差,差事辦得好,幸蒙陛下的召見,賞了些東西。大哥看看,若是有喜歡的盡管拿去。」
謝心忌擺了擺手︰「既然是陛下所賜,豈能輕易轉贈他人。」
「大哥說的哪里話,咱們可是一家人,豈能說是他人?來,拿著。」
李修涯伸手胡亂的抓了一大把的黃金塞進謝心忌的懷中,又把珍珠拿起,戴在了謝心忌的頭上。
「別客氣,都是一家人嘛。」
謝心忌抱著黃金,頭上頂著歪七扭八的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這李修涯還真是真是熱情過頭了。
與傳言不同,謝心忌眼見為實,卻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李修涯來了。
「這些東西我也都用不著,大哥也拿回去,給家里人做些衣裳啊什麼的。」
十匹錦緞將謝心忌埋沒,李修涯見狀滿意的笑了笑。
轉身揮手道︰「行了,你們回去吧。」
內侍退去,李修涯上前將謝心忌搖搖欲墜的身子拉穩扶好。
「哎,大哥小心點啊,這些都是陛下賜的,若是落在地上可是大不敬啊,來,我替大哥拿點。」
李修涯抱著幾匹錦緞將謝心忌拯救出來。
「對了,大哥這是那里去啊?」
兩人漫步走著,李修涯好奇問道。
謝心忌覺得自己不能太直接,只道︰「正要去友人處,見妹夫從宮中出來,便上前來問候。」
李修涯點頭,原來如此。
「早些時候就听說過妹夫要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具體日期,妹夫是何時到燕都的?」
李修涯笑道︰「也就前日剛到,不曾拜訪,還請大哥恕罪,今日不便,明日我定當親自上門拜訪。」
謝心忌聞言一喜︰「那就恭候妹夫大駕光臨了。」
「伊人甚少提起家中,不知道泰山大人與岳母大人是否健在?」
謝心忌應道:「父親大人身子康健,不過伊人的母親卻是早逝了。」
李修涯聞言,臉色微變,輕嘆道︰「那可真是遺憾。」
兩人聊了一路,拉了拉家常,迎面胡岩走來上來。
「胡岩,你怎麼在這兒?」
李修涯有些驚奇。
胡岩道︰「夫人見你遲遲未歸,命我前來尋你。」
李修涯笑了笑,轉頭對謝心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必定上門拜見岳父大人與兄長。」
謝心忌不便行禮,笑道︰「好,我們等著妹夫。」
李修涯將手中錦緞塞進謝心忌懷中,重新將他埋了起來,拱了拱手,與胡岩一齊離去。
「那大哥,我們先行一步。」
「妹夫慢走。」謝心忌悶悶的聲音傳來。
待李修涯兩人消失在街頭,謝心忌手一松,燕帝所賜的名貴錦緞連同百兩黃金散落一地。
周圍的人眼楮都直了,不過卻無人敢上前來。
因為謝心忌身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好幾個下人,個個看起來都凶神惡煞的模樣。
「將這些東西帶回去吧。」
謝心忌臉上掛著明媚的微笑,心道還真是容易簡單。
這邊李修涯與胡岩走遠,李修涯問道︰「說吧,是不是聶老頭讓你來的?我可不信真是伊人讓你來找我的。」
胡岩搖頭道︰「是我爹讓我來的。」
「胡爺?」李修涯一愣。
「胡爺找我有事兒啊?」
胡岩又搖了搖頭。
「我爹讓我帶你回去,具體事情,讓你問伊人小姐。」
問伊人?李修涯有些狐疑。
這事兒問伊人干嘛?
對了,還真得去找伊人問問,家中還有父親大哥,怎麼不告訴自己呢?這可有點不像話了。
李修涯回到家中和謝伊人相見。
「相公回來了,累了嗎?」謝伊人上前給李修涯倒了杯水,然後奉給李修涯。
李修涯拉過謝伊人,抱在懷中狠狠的親了一口,引得謝伊人臉色通紅,掙扎不已。
「相公別鬧,還有人在呢。」
誰在?李修涯回頭,胡岩的影子剛好消失。
「對了,剛剛我出宮踫見伊人大哥了,怎麼從來沒听伊人提起過家里人啊?若不是今日撞見,相公還以為伊人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呢。」
伊人臉上的笑容停滯,血色褪去,變得蒼白無比。
「相公見到大哥了嗎?」
李修涯笑道︰「嗯,你大哥謝心忌,長得倒是帥氣逼人,就快趕上相公我了。」
謝伊人強顏歡笑道︰「那也很好。」
李修涯感受到懷中佳人的異常低頭看去,謝伊人的眼淚都已經在打轉了。
「這是怎麼了?」李修涯大驚,慌忙伸手擦拭。
謝伊人帶著哭腔道︰「伊人就知道,他們會來找相公的。」
李修涯不明所以,仍是笨拙的給謝伊人擦眼淚。
「到底發生什麼了,說清楚點。」
謝伊人搖了搖頭,沉悶下來。
李修涯有心問,卻見謝伊人興致著實不高,只好靜靜的抱著,也不說話了。
等到謝伊人心情平復,這才悠悠問道︰「大哥跟相公說什麼了?」
李修涯想了想,道︰「也沒說什麼,就是拉了幾句家常,待明日伊人陪相公親自去拜訪一下,一家人也好親近一下。」
謝伊人苦笑道︰「想必相公還不知道伊人的娘家是什麼人吧?」
李修涯一愣︰「我還等著伊人告訴我呢,不然明天連門都找不到。」
謝伊人道︰「伊人的父親,就是當朝尚書謝志才」
二品尚書?六部之一,這麼大的官啊。
見李修涯有些驚訝,謝伊人又道︰「將伊人送給聶大人的,就是父親。」
李修涯愣住了。
謝志才居然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給聶含山做妾?
而且聶含山也提起過,這是他的政敵干出來的事。
為了惡心聶含山,居然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
那今日謝心忌為何會如此熱情?
李修涯一下明白了很多事。
「伊人是家中庶女,一向不受待見,府中之人非打即罵,父親兄長也全然沒有一點關心,有機會離開那兒,伊人好不開心,如今相公為何又要與他們扯上關系?」
李修涯見謝伊人梨花帶雨的模樣,心兒都化了。
「好了我的好伊人,相公錯了,相公錯了好不好,明日我便去說清楚,斷了兩家來往如何?」
這只是李修涯安慰的話,事情豈能這般簡單。
不過謝伊人倒是受用,哭得累了,便在李修涯懷中睡著了。
李修涯抱著謝伊人,眼神之中憂慮不減。
「二品尚書啊,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