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血色戰場

作者︰有點混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周軍的橋車頂著漫天箭羽,不急不慢地朝濠州護城河逼近。

守軍的弓箭手弩拿巨獸般的橋車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橋車離護城河越來越近。

當周軍的三輛橋車當先抵達護城河邊時,濠州城內再度發出了炮車的「怒吼」。

隨著三聲巨響,三輛橋車當場被近五十斤重的巨石擊中,雖然底盤並未損毀,可車上的折疊浮橋卻被擊毀,失去了搭橋的能力。

李重進將戰場上的局勢收歸眼底,冷然道︰「我就知道,這郭廷謂還藏了幾輛炮車。」

郭廷謂這招早被李重進識破。

三輛橋車剛被石炮摧毀不久,周軍的炮車便通過石炮的軌跡鎖定了城內炮車的藏身之所。

還沒等城內炮車重新裝填石炮,十幾架周軍的炮車便將怒火傾瀉到了它們身上。

沉悶的破空聲劃過濠州上空,郭廷謂循聲望去,濠州城南最後三架炮車已然碎成了一堆看不出形狀的爛木頭。

郭廷謂咬緊牙關,喉嚨里發出像是絕路野獸的不甘嘶吼,一拳錘在了城牆上,手背登時鮮血直流。

沒了城內炮車的阻礙,周軍憑借橋車終于順利搭設好了十道浮橋,通往羊馬牆的道路已然暢通。

為了攻破羊馬牆,李重進下了重賞,先登羊馬牆者官升三階不說,還能得到一千貫賞錢。

一千貫賞錢是什麼概念?

這年頭一名大頭兵一個月的薪俸大約是兩貫出頭。

一千貫足夠給一名士兵發四十年的薪俸。

由于有不成文的省陌制度,此時一貫銅錢是七百七十文。(前文有提過)

而一斗米在開封的市價通常不會超過二十文,也就是說一貫錢至少可以買到四十斗米。

以九斤為一斗來計算,則一貫錢的價值約為三百六十斤米。(一千貫換算到現在是多少,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自己算算~)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周軍還有不講情面的督戰隊在陣前督戰,膽敢後退者必然身首分離。

雙管齊下,哪怕是再怯懦的懦夫也只能隨著大軍埋頭往前沖。

隨著望樓車上令旗一展,打頭陣的兩千精銳身披重甲、手舉大盾,渡過浮橋向唐軍的羊馬牆發起了猛烈沖鋒。

在先鋒部隊的後頭,是負責掩護的周軍騎射部隊。

雖然李重進此次統領的是侍衛親軍步軍司,可這不代表步軍司就沒有騎兵。

步軍司以攻城拔寨見長,所屬騎兵大多精通騎射,他們能在高速移動、閃躲箭矢之余突施冷箭,殺傷羊馬牆後的唐軍弓手。

在騎射部隊的後頭,是周軍的床弩、炮車陣地。

這些冰冷的殺戮機器不眠不休,每時每刻都在向城頭宣泄火力。

城內能夠反擊的重型軍械早已被悉數摧毀,城頭的唐軍被壓制得抬不起頭,根本無法為羊馬牆後的友軍提供有效支援。

在李重進的指揮下,周軍依靠人力與軍械的雙重優勢,為攻打羊馬牆的先鋒部隊提供了最為強勁的支援。

羊馬牆後共有三千濠州守軍,他們雖然都是郭廷謂一手訓練的濠州子弟兵,在濠州地界堪稱「精銳」,可他們享受了太長的和平歲月,常日里最多也就能夠用一些流賊盜匪練練手。

直到去年淮南戰役打響,這幫新兵蛋子才獲得了在真實戰場上歷練的機會。

雖然經歷過幾次戰陣,但這些南唐地方軍依然面臨甲冑不全、經驗不足的缺陷。

反觀他們的對手,那可是從尸山血海中殺出的周朝禁軍精銳,而且都武裝到了牙齒。

中原亂戰百年,周朝禁軍積累的豐富廝殺經驗,豈是這些承平日久的南唐士兵能夠比擬的?

靠著羊馬牆的掩護,用弓弩遠程殺敵,這幫南唐士兵倒也能夠勝任。

可隨著兩千周軍高聲吶喊著殺到羊馬牆前,牆後的唐軍頓時便亂了陣腳。

這是兩軍在城南的第一次白刃戰,也是最後一次。

一米多高的羊馬牆,再加上三千缺乏戰陣經驗的唐軍,如何能阻擋如狼似虎的周軍精銳?

常夢圭是土生土長的濠州人,這文縐縐的名字,是他當商人的父親請舉人幫他起的,常父希望他將來能夠讀書入仕,光大常家的門楣。

可惜世事變化經常超出人的預料。

常父在外經商時偶染重疾,客死福州。

常夢圭與母親遠赴福州,將父親棺槨護送歸鄉,途路遙遠,花光了家中積蓄。

家道中落,家中還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十八歲的常夢圭無力繼續讀書,不懂耕種也不善經商的他只能投筆從戎,加入郭廷謂的濠州州軍討口飯吃,成為了同僚口中的常大。

常夢圭寫得一手秀麗的楷書,且從小伙食好,身體還算健朗,再加上他意志堅定、訓練刻苦,得到了上司的賞識。

軍中歷練兩年,在三次剿匪戰役中立下功績,常夢圭成為了統領二十五名士兵的節級。(南唐在淮南地區課以重稅,周軍南下前,這地方的盜匪還真不少。)

若是周朝與南唐的戰爭沒有爆發,常夢圭的小日子無疑是不錯的,他雖然失去了入仕的機會,可若是一切順利,再過上二三十年,他或許就能成為濠州州軍的一名中層武將。

只可惜,隨著周軍的南下,常夢圭人生的軌道再度發生了偏移。

常夢圭所在的指揮是郭廷謂一手操練的精銳部隊。

淮南戰爭打響後,常夢圭多次隨郭廷謂抗擊周軍,他在壽州北部的淮河渡口與周朝殿前軍為爭奪浮橋交過戰。(輸得很慘)

也在濠州南部的定遠縣參與了擊潰武行德的戰役。(武行德麾下都是地方州軍,他因為輸了這一仗,失去了徐州節度使的差遣,如今只能在開封養老。)

到顯德三年年末,常夢圭因屢立功績,榮升統領百人的都頭,也是濠州城內最年輕的都頭,一時前途無量。

他的好運,在顯德四年的初春迎來了終結。

此次戰役,常夢圭奉命駐守濠州城南的羊馬牆。

在周軍發動的渡河戰中,常夢圭指揮部下拼命放箭,他自己也多次張弓搭箭,但面對周軍的銅牆鐵壁,他全力射出的箭矢簡直就是隔靴搔癢。

浮橋上傳來整齊劃一的沉悶腳步聲,對常夢圭來說就如同催命的喪鐘。

周軍頭盔下深沉且無言的面容,在常夢圭眼中就是扭曲且恐怖的無常之面。

終于,無常們揮舞著沉重的鈍器,殺上了半丈高的羊馬牆,常夢圭與百名部下就如同熱刀下的飴糖,瞬間被融化。

亂兵之中,常夢圭舉著長矛做輸死抵抗,他的頭盔被不知從哪錘來的鈍器砸出一個凹陷,他也隨之暈眩,仰倒在了血紅色的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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