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屁股決定腦袋(6K字)

作者︰有點混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辰時初,經過近兩個時辰的跋涉,尹崇珂領著兩百騎兵,從西門進入滁州城。

進城之後,尹崇珂立刻去拜見上司韓重。

「尹大郎,快請坐。」韓重看在趙家的份上,給足了尹崇珂面子。

韓重平日里是自己的上司,尹崇珂當然不會托大,畢恭畢敬地回道︰「下官貿然求見刺史,是有一事想向刺史求教。」

韓重上下打量了尹崇珂一眼︰「是關于白塔鎮叛民一事吧?」

尹崇珂低著頭︰「正是,刺史信中雖然說得詳細,但下官還有些疑慮」

未等尹崇珂說完,韓重抬手打斷︰「正好昨夜來安縣發來公文,這伙叛民人數約有六百人上下,正盤踞白塔鎮內,你若要去平叛,那最好盡早啟程,若去得晚了,這伙叛民興許就逃回山中,往後再難剿滅。」

六百人,比預想的還要多出不少,但只是些不成氣候的叛民,不足為懼尹崇珂沉聲回道︰「是,下官這就出發。」

韓重微微頷首,厲聲道︰「某不管你與州衙達成了何等交易,但此行若是折損超過二十人,某便拿你是問!」

身為鐵騎軍都虞候的韓重,論差遣是尹崇珂的上司,平日里駐扎在開封城時,尹崇珂必須服從韓重。

但上了戰場,按照樞密院的調令,兩人一個是清流關守將,一個是暫代滁州守將,並無明顯的上下級關系。

這正是分離領兵權、調兵權與統兵權的意義所在,上了戰場,原本的上下級關系就會被打破,高級武將領兵作亂的可能性也大為降低。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高級武將平日里確定的威望,又豈是區區樞密院調令可以完全抹殺的?

在韓重的嚴厲訓誡下,尹崇珂挺直脊背,中氣十足地回道︰「請刺史放心,下官以性命擔保,絕不會折損超過十人!」

韓重滿意地雙手抱胸︰「很好,早去早回,某等你的捷報!」

半個時辰後,尹崇珂領兵從北門出滁州城,李延慶則領著五十名親衛跟在後頭。

李石與李延慶並轡而行,剛出城,就好奇地問道︰「郎君覺得這次平叛,能否成功?」

「能否成功不由我說了算。」李延慶騎在白馬上,看著前方禁軍士兵齊整的隊列︰「要看叛民是否逃回了山中,也要看尹崇珂作戰指揮水平如何,更要看叛民到底有幾分戰力,六百人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們就隨行看戲,幫著抓抓逃散的叛民即可,賣命的活計一概不沾,若是形勢不妙,那就立刻撤退。」

在心里,李延慶很篤信尹崇珂能夠取勝,尹崇珂看起來帶兵有方,無論如何,六百叛民是不可能戰勝兩百禁軍騎兵的。

李石點頭附和︰「屬下明白。」

來安縣城在滁州城東北四十里,而白塔鎮又在來安縣城東北六十里外。

這段超過一百里的路程,一日是不可能走完的。

按照尹崇珂的計劃,全軍今日加快行軍,在來安縣城東北三十里安營修整、養精蓄銳,明日一早再啟程去往白塔鎮剿滅叛民。

尹崇珂麾下俱是禁軍精銳中的精銳,每騎配備兩匹良馬,這七十里的路程自是不在話下。

行軍趕路了無生趣,李延慶不時與李石、黃恤等護衛閑聊,偶爾再看看官道兩旁千篇一律的農田。

清流縣境內幾乎沒有遭受兵災,相對來說還算安定,不少農田中的水稻已經結出了綠色的稻穗,等到五月末,就是收獲的時節。

看著茂盛的農田以及在日光下辛勤勞作的農夫,李延慶的心底不由生出一絲責任感︰即便周朝在滁州的統治不會太長久,但自己身為滁州主官之一,無論如何,都應當保護治下百姓的安寧,這是自己的責任與義務

下午未時三刻,一行人抵達來安縣城。

來安縣城甚是狹小,僅兩條呈「十字」的街道,城牆也僅有丈高,可謂是聊勝于無。

尹崇珂領著士兵在城外稍作休整,李延慶則進城與縣令商談糧草補給事宜。

按照初步計劃,平叛至少需要四五天,行軍作戰頂多攜帶三日干糧,尹崇珂為圖省事,干脆就只讓麾下士兵帶了一日口糧,馬匹食用的糧草則是一根都未帶,絕大部分消耗都需要來安縣供給。

通常來說,縣令的官階並不低于一州推官,與推官同為從八品,是平級關系。

但現任來安縣令只是個臨時工,也就是代理來安縣令,官階是最低的從九品。

由于開封沒多少官員願意來淮南為官,吏部不得不放低授官標準,原來要從八品本官才能當的縣令,現在從九品的官就能當。

但會加上個「代理」的前綴,表明此人的差遣級別高于本官,而且當不了太久便會被吏部收回。

官大一階壓死人,來安縣令本官比李延慶低上兩階,加之李延慶的尊貴身份,因此縣令在李延慶面前很是直不起腰。

僅耗時兩刻鐘,李延慶就與縣令敲定了補給的具體數額,隨後出城與尹崇珂匯合。

「都談妥了?」尹崇珂正坐在一把可折疊交椅上,手中握著一塊啃了一半的燒餅,餅間還夾了兩塊干肉。

立刻有士兵給李延慶也攤開了一把交椅,李延慶順勢坐下︰「草料和糧米都談妥了,等咱們啟程,運糧隊會跟在後頭,送到預定的營地。」

糧米、草料、牛皮、牛筋在此時都是秋稅的征收品,來安縣衙庫存尚可。

「那就再休息一陣」尹崇珂低頭啃了一大口燒餅,趕了半天路他已是又累又餓。

咽下燒餅,拿起牛皮水囊痛飲一番,尹崇珂打了個飽嗝,問道︰「推官還沒用餐吧?」

說著,尹崇珂扭頭對部下道︰「還不快給推官拿吃食和水來?」

「不必了,我早已用過。」李延慶擺手拒絕。

修整一陣後,兩百多騎再次踏上征程。

離開來安縣往北,荒地愈來愈多,農田愈來愈少,官道兩旁的房屋也逐漸稀疏。

黃恤騎在馬上左張望右張望︰「郎君,我听聞全椒縣那邊不少百姓都做了客戶,可這來安縣如此多荒地,為何那些客戶不來北面開墾荒地?反而甘願給別人做客戶?」

周朝有墾荒令,南唐也有,皆鼓勵百姓開墾荒地,並且免除數年賦稅,但兩國境內仍舊有大量荒地無人耕種,這一方面是因為人口稀少,另一方面也與土地效率有關。

「這個問題倒也簡單。」李延慶指了指左前方的一大塊荒地︰「你可曉得,若是要將這片荒地變為熟田,需要多長時間?」

「這五年可行?」黃恤從小就去了少林寺,對農事知之甚少。

「少了,十年都不夠,甚至需要近二十年的不懈耕種,一塊荒地才能變為每年穩定產出糧米的熟田。」李延慶搖了搖頭︰「替人做客戶,雖然只能拿到收成的一半,但耕種的最次都是中田,耕作一畝一年就有一石收成,而耕種這荒地,頭幾年顆粒無收都是常態。」

黃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謝郎君點撥。」

與黃恤聊天,李延慶感覺自己就像是名老師。

黃恤性格天真爛漫,對各種社會常識一知半解,經常會提出些讓人發笑的疑問,但他無疑令隊伍的氛圍一直保持一個較為輕松的狀態。

又行了一陣,李延慶抬頭望北,是連綿的群山,也是叛民們曾經的藏身之所。

李延慶不由有些感慨︰「白塔鎮乃兩條要道交匯之處,是來安縣北面最大的市集,希望這伙叛民被白塔鎮的富庶迷花了眼,在白塔鎮多逗留些時日,千萬別逃回山中,到時候再想剿滅就難咯。」

此時,一名尹崇珂的親兵打馬來到李延慶隊列前︰「李推官,尹指揮有事相商。」

李延慶跟著親兵來到隊伍的最前頭,尹崇珂正望著北面的一座山嶺出神。

「尹指揮。」李延慶馭使坐騎來到尹崇珂身旁。

尹崇珂回過神來︰「李推官,听向導說,北面這座山嶺名為黑虎嶺,乃是去往白塔鎮的必經之路,我打算今夜將營安在黑虎嶺的山頂,推官意下如何?」

李延慶打量了一眼所謂的黑虎嶺,無非是座兩百來米高的山丘,無甚特別。

霎時間,黑虎山上忽然傳來陣陣威厲刺耳的虎嘯,一股涼風隨之刮過,揚起朦朧塵土。

李延慶手心有些發汗︰「原來嶺上真有虎。」

「不然怎會被稱為黑虎嶺呢?」尹崇珂斗志激昂,面泛紅光,他很想將這頭傲嘯山林的虎大王變成他的坐墊,以及吹噓的資本。

李延慶稍稍握緊韁繩︰「黑虎嶺上樹木繁茂,指揮就不怕叛民在山上設伏,或者夜間襲營?」

「設伏?襲營?哈哈哈!」尹崇珂仰天大笑,扭頭對李延慶道︰「我倒正希望這些叛民送上門來,那就承推官吉言,咱們山上過夜!」

望山跑死馬,黑虎嶺明明就在眼前,但等到所有人翻上山頂,月亮早已懸掛山崗。

運送糧草的民夫不願走夜路回來安,李延慶與尹崇珂商量一番,將他們安置在營地的西南角,這樣即便叛民真來襲營,這些民夫慌亂之下也不會沖散陣營。

安營扎寨、布置拒馬、埋鍋造飯、設置暗哨近三百號人忙碌到了半夜,才將幾道工序辦妥。

烈烈篝火前,李延慶與尹崇珂並肩而坐。

「三郎,這都快三更了,你說這叛民今夜究竟會不會來襲營?」尹崇珂右手握著一根焦香四溢的烤羊腿,左手按在他的烏鐵瓜錘上。

烏鐵瓜錘乃是鈍器,重約四斤,在此時已經是極沉的兵器,也是尹崇珂的副兵器,下馬步戰,他便會舍棄長矛,改用瓜錘。

兩人經過這幾日的往來,早已混熟,相互之間不稱官名而改稱排行。

這尹崇珂看起來渾身上下沒多少肉,沒想到卻會用如此威猛的兵器,那錘頭,好像比張正用的那柄都大上三分李延慶瞥了眼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的金瓜錘,回道︰「這事情誰能說得準?興許叛民見我等聲勢浩大,又退回了白塔鎮。」

「嘿,這樣可不成。」尹崇珂咬下一大塊羊肉,草草嚼了兩口便囫圇吞下︰「我倒希望叛民壓根就沒見著咱們,繼續在白塔鎮里逍遙快活,這樣我等明日便可將這幫夯貨一網打盡。」

「我也希望如此,叛民逃入山中就難辦了。」李延慶盯著躍動的篝火,心中卻懷著濃濃的憂愁︰若是叛民剿滅,滁州境內還可勉強維持一陣安寧,但這安寧又能持續多久?

「好了,不說這些了,來,喝酒。」尹崇珂左手拿起酒囊,遞給李延慶。

酒是淡酒,喝再多也不會醉人。

尹崇珂有意與李延慶拉近關系,李延慶正巧也有這個打算。

拉攏尹崇珂的算盤,李延慶敲了很久了。

趙匡義雖然娶了尹崇珂的親妹子,兩家結成了盟友,但這個同盟是不穩定的。

一方面趙匡義與尹氏的關系極差,而且歷史上,尹氏會早亡,屆時兩家的同盟自然會隨之消解。

況且趙、尹兩家能夠皆為姻親,是建立在兩家地位相當的基礎上,趙家父子是刺史,尹崇珂的父親也是刺史。

但不久之後,深得郭榮信賴的趙匡胤定然能夠繼續高升,這樣兩家之間的地位差距也會越拉越大。

而通過這幾天的仔細觀察,李延慶發現,尹崇珂此人是個渴求權位的官迷,同時心中又有幾分傲氣,到時候與趙家盟友做不成,反倒成了趙家的附庸,尹崇珂心中難保會生出落差感。

結交拉攏尹崇珂,是李延慶有意下的一招閑棋,未來也許有用,也許沒用,但要是真能發揮作用,興許會是決定性的贏手。

尹崇珂的心思就沒那麼多彎彎了,他就是個指揮,級別不高,父親也常年在外為官,並不怎麼清楚趙、李兩家的矛盾,以及京中涌動的暗雲。

他就一門心思想著升官發財,成為人上人。

在尹崇珂看來,結交李延慶這位李家的三衙內,與妹妹嫁入趙家並無什麼沖突,兩條腿走路總比一條腿走路強。

兩人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淡酒,談天說地,到了後半夜,終于是熬不住了。

尹崇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兩滴淚珠︰「三郎,要不暫且歇息,我看這叛民今夜是不會來劫營了。」

李延慶也有些困了,但他還從未在野外露宿過,不習慣野外的環境,樹叢中嬉嬉鬧鬧的蟲鳴令他似困非困。

但終究眼皮還是頂不住了,李延慶垂著頭附和道︰「那就先歇息,就算叛民來劫營,周邊也安插了十幾處暗哨,還有拒馬蒺藜,應無大礙。」

此次行軍並未帶帳篷,兩人就躺在篝火旁,身下墊著厚厚的秸稈,進入了淺層睡眠。

迷迷糊糊間,李延慶正陷入夢境,夢見自己成功剿滅了所有叛民,將四百多號俘虜押回滁州城,公開處斬,以正視听

忽然,一道尖銳的響箭劃破沉寂的黑夜,營地霎時間沸騰起來。

「敵襲?!」尹崇珂猛然驚醒,左手握緊瓜錘,警覺地左右四顧。

見營地並未動亂,尹崇珂對李延慶道︰「三郎在此稍作等候,我去瞧瞧情況。」

說罷,尹崇珂就帶著一隊剛醒的親衛,迎著月光逐漸遠去。

李延慶隨之站起身,睡意早已全無。

帶來的五十名親衛就在不遠處休憩,李延慶小跑到營地內,五十名親衛盡皆轉醒,列好隊形蓄勢待發,人人手中都握著兵器,面色很是嚴峻。

「不要慌,靜候消息,不像是敵襲。」李延慶回想起方才那支響箭,像是從極遠處傳來。

為了防止叛民趁黑劫營,尹崇珂將暗哨布置到了十里外,若是叛民模上山,暗哨會回營匯報,並不會射出響箭。

方才那聲響箭是十里外的暗哨發出,那說明來者並非叛民。

過了一陣,身披甲冑的尹崇珂來到李延慶的營前。

尹崇珂面帶失落︰「不是叛民,而是張殿帥的探馬。」

張殿帥?那不是張永德嗎?李延慶連忙問道︰「可張殿帥不是在泗州城下麼?怎會突然出現在滁州境內?」

尹崇珂攤了攤手︰「張殿帥在泗州城下擊破了偽唐守軍,但收到南唐大舉北上的情報,便立刻領兵南下支援滁州,現在正駐扎在白塔鎮內,他見黑虎嶺上有火光,便派探馬來嶺上查探,正好踫到我先前布下的暗哨,那支響箭是張殿帥的探馬射出的。」

此時慣例,軍隊出征,須派出探馬在二十里內巡視,尹崇珂為了不打草驚蛇,白日里並未派出探馬。

而黑虎嶺離白馬鎮有三十里路,張永德派出的探馬白日里並未上到黑虎嶺查探。

等到了夜間,見黑虎嶺上有火光閃爍,張永德立刻派出探馬上嶺查探,于是就有了今夜的一場烏龍。

「原來如此。」李延慶點了點頭,再度問道︰「那白塔鎮里的叛民呢?又是什麼個情況?」

「據張殿帥的探馬稱,他們是今日傍晚進的白馬鎮,所有房屋都已是人去屋空,除了遍地尸首,半個人影也沒有,那伙叛民估計是見到了張殿帥派出的探馬,早逃回山里去了。」尹崇珂的語氣很是沉重,叛民逃回山中,剿滅的自是難度成倍增漲,兩百人已是遠遠不夠,兩千人也許才勉強夠用。

「不對啊,張殿帥南下之前,難道就沒有派人來滁州通報一聲」話音剛落,李延慶就察覺到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多余。

尹崇珂正要作答,李延慶就連忙自答︰「張殿帥肯定派了驛馬趕赴滁州送信,驛馬走官道必須經過白塔鎮,當時鎮上全是叛民,驛馬定是遭了不測。」

「該死的叛民。」尹崇珂恨恨地咒罵道︰「盡壞事。」

李延慶面色很是凝重︰「那現在又該如何?叛民還剿不剿?」

「我已派人去張殿帥營中請教。」尹崇珂抬頭望向東北方︰「此事已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

天邊浮現一抹魚肚白,兩騎快馬馳上黑虎嶺,帶來了張永德的最新指示。

張永德的意思很明確,現在南唐大軍都壓境了,還在這剿滅叛民,豈不是因小失大?

尹崇珂以及李延慶,必須立刻帶領部屬返回清流關以及滁州城,放棄平叛,不得延誤。

張永德目前兼任滁、揚、泰三州招討使,有權指揮淮東境內所有周軍。

雖說尹崇珂還想嘗試一下剿滅叛民,但軍令如山,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我們放棄平叛,來安縣北面就將完全喪于叛民之手,清流關並無任何危險,你這兩百人對戰局也無足輕重,張殿帥怎能如此草率決斷?」李延慶心向百姓,自是不滿張永德命令。

「張殿帥自有他的想法,並非我等能夠揣測。」尹崇珂微微嘆息,對副將行了個手勢。

副將當即會意,下去整頓隊伍,準備踏上返程。

李延慶忍不住月復誹︰狗屁的不能揣測,無非就是決定腦袋,他張永德不會在意滁州百姓的安危,更不會在乎區區來安縣的幾千戶百姓,他在乎的是整體的戰局,為此他不願在叛民身上浪費一兵一卒,甚至連一捆糧草都不願浪費

但張永德錯了嗎?李延慶忍不住自問。

換位思考,張永德也沒錯,他身為周軍在淮東的主帥,確實不應該在意「區區一縣百姓」,為了勝利,別說是一縣百姓,就是一州百姓,都是可以放棄的。

隨著戰局愈發激烈,李延慶覺得自己很快就能見到這樣的場景了。

迫于無奈,李延慶與尹崇珂只能踏上歸程,從哪來,回哪去。

返回滁州城,已是黃昏時分。

雖說身心俱疲,李延慶還是先去州衙。

馬崇祚當然早已收到消息,他一張老臉擠滿褶皺,相比李延慶離開時,仿佛老了五歲。

「情況我都知道了,此行辛苦推官了,叫你白跑一趟。」馬崇祚喉嚨很是沙啞。

李延慶低著頭︰「張殿帥領一萬兩千人南下,滁州庫存斷然不夠,下官以為,知州還需盡早向朝廷請調糧草。」

「很巧,朝廷的詔令剛到。」馬崇祚挑了挑眉,不悲不喜︰「李推官,朝廷也沒糧,這一萬多人馬,往後皆由我滁州供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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