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計將安出?

作者︰有點混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唧啾,唧啾」

一只羽翼光澤的棕色畫眉鳥,在鳥籠中左顧右盼,歌喉婉轉。

西京留守竇儀,身著白色常服,手拿鳥食罐,彎腰注視著竹籠中的小鳥,眉開眼笑︰

「誒,好,再唱兩句。」

畫眉鳥歪了歪頭,眨了眨雙目,盯著竇儀看了兩眼,停止了鳴唱。

「它怎麼不唱了?」竇儀回過頭,看向侍女。

侍女慌張地垂下頭︰「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竇儀放下鳥食罐,不滿地問道︰「你天天照顧鳥兒,這點事情都不清楚麼?」

「奴婢」年輕侍女只是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竇儀盯著侍女看了兩眼,擺了擺手︰「罷了,這事也不怪你,鳥畢竟只是鳥。」

拿起桌上的逗鳥棒,竇儀再度彎腰,正想逗弄一番畫眉,房門卻被不合時宜地敲響了。

竇儀微微皺眉,吩咐侍女道︰「你去看看。」

很快,侍女回到屋內,輕聲道︰「是新任留台監察御史李延慶,有事求見阿郎。」

「李延慶?」竇儀輕聲嘀咕了一句,很快回想起來︰

這李延慶,不就是範質在信中提到的「刀」麼?

竇儀將逗鳥棒放回桌上,問道︰「來得這麼快?他幾時入洛陽的?」

侍女回道︰「听說是昨日入的城。」

「入城第二天就登門?性子未免過急。」竇儀抖了抖衣袖,輕哼道︰「興致全讓他給毀咯。」

侍女當即表示︰「奴婢這就將他請出去。」

「這倒不必。」竇儀接著吩咐道︰「你將他請進客廳,我梳洗一番,馬上就到。」

竇儀現在披頭散發,還穿著昨晚的睡衣,著實不宜見客。

「是。」侍女領命而去

李延慶隨侍女進到客廳,剛坐下,就有僕役奉上消暑的涼茶。

「還請御史稍等片刻。」

侍女說罷,與僕役一道退下,客廳中僅余李延慶一人。

李延慶端起茶碗,喝了口清爽解暑的涼茶,不免有些感慨︰

本以為會在河南府衙門里見到竇儀,可這都日上三竿了,他竟還在家中模魚?

相比一早就在留台處理公務的賈玭,竇儀這西京留守可真是有夠悠閑的

李延慶半碗涼茶下肚,梳洗完畢的竇儀終于姍姍來遲。

出于尊重,李延慶起身,拱手行禮︰「下官李延慶,見過竇侍郎。」

知西京留守事是竇儀的差遣,他的本官為從三品的禮部侍郎,是周朝排行靠前的重臣,故而李延慶以竇侍郎相稱。

竇儀輕輕頷首,越過李延慶,坐到靠北的主位上︰「此地並非官衙,李御史無需多禮,快請坐。」

這態度,倒也不算太壞李延慶思緒微動,坐回原位。

竇儀上下打量了李延慶兩眼,笑眯眯地說道︰「御史少年英才,本官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不虛名。」

身為竇氏五龍之首,竇儀乃是宋州判官竇侃的長兄,今年四十有三,以脾氣持重溫和出名,輕易不會得罪人。

今年三月時,竇儀曾奉郭榮的命令,臨時出任行在三司使,赴淮南征糧。

淮南當時的地方長官俱是禁軍的高級武將,麾下都是些如狼似虎的精銳士兵,怎會將寶貴的軍糧拱手讓給竇儀?

結果不言而喻。

竇儀在淮南耗費了一個多月時間,卻沒征到幾車糧草。

若非範質求情,竇儀的項上人頭差點就被郭榮借去平息軍憤。

事後,竇儀自然是被罷黜冷藏。

直到洛陽留守空缺,加上範質有意的提醒,郭榮才想起還有這麼號人可用。

竇儀的全部履歷,早已印在李延慶的腦海中。

不管怎麼看,竇儀與武官集團都不是一路人,還差點因為武官的強勢而掉了腦袋。

郭榮與範質選出竇儀任西京留守,恐怕就是看中了竇儀與武官集團的恩怨。

李延慶打量了一眼身形微胖的竇儀,微笑道︰「侍郎實在過譽了。」

「過譽?本官不這麼認為。」竇儀接著說道︰

「當時本官恰巧也在淮南,若非你在滁州力挽狂瀾,這滁、揚兩州怕是會早早落入偽唐之手,數萬大軍的退路也會因此堵塞,我軍定然傷亡慘重。

可結果呢?立下主功的你只是官升一階,從旁協助的尹崇珂卻是連升四階。」

竇儀搖了搖頭,輕聲感慨道︰「這文武差距,實在懸殊。」

听起來,這竇儀對武官的超格待遇似乎抱有很深的不滿。

當然這也不奇怪,這年頭不恨武官的文官才是異類。

這竇儀,怕不是在試探我?李延慶覺察到一絲異樣,仔細思忖了一番,方才鄭重回道︰

「功績自有朝廷決斷,非下官可以置喙,但武官升階確實遠比文官容易,這實在有些不公平。」

竇儀含笑著點了點頭︰「說的不錯,你出身武家,能有這等見識,實在難得。」

看樣子,竇儀是真的在試探自己對文武有別的看法,方才自己若是說錯了話,這竇儀怕不是能當場表演川劇變臉李延慶心中肅然,當即回道︰

「下官認為,當今亂世,正是武將亂權所致」

竇儀聞言,臉上笑意愈盛,出聲打斷道︰「這些煩心事不提也罷,你今日上門,也不是為了與本官聊這些的吧?」

看樣子試探結束,該進入正題了李延慶開門見山道︰「下官今日登門,是為十阿父而來。」

「十阿父」竇儀收斂笑意,面色凝重︰「洛陽百姓深受十阿父之苦,對此早有怨言,只是你也知道,這十人俱是勛貴,實在難以對付,本官赴洛陽已有月余,卻仍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說罷,竇儀竟哀嘆出聲,似是真情流露。

李延慶自是有備而來,回道︰「下官以為,這十人雖有十阿父之名,卻不一定就是鐵板一塊,不將他們看作一個整體,而是分別看待,或許能找到可突破之處。」

「不將他們十人看作一個整體?而是分別看待?」

竇儀輕聲嘀咕兩句,突然瞳孔放大,高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御史此言真是讓本官茅塞頓開。」

看樣子竇儀是有主意了李延慶聲調也高了兩分︰

「這並非什麼計策,只是下官對十阿父之名一向有些懷疑,他們十人應該是近幾年才同聚洛陽,若是結成黨羽,未免也有些太快了。」

十阿父之所以敢在洛陽城囂張跋扈,全靠各自的兒子飛黃騰達。

這些飛黃騰達者,則全仰賴周朝取代前朝後漢。

時代劇烈變動,才更容易產生新的權貴。

譬如柴守禮之子郭榮,又譬如韓倫之子韓令坤,皆是在周朝建立後,才逐漸登上高位。

所謂「洛陽十阿父」,听起來像是十個惡棍結成一派,在洛陽胡作非為,共同魚肉洛陽百姓。

但據烏衣台的調查,實則不然。

十阿父其實並非一條心。

洛陽地方就這麼點大,能掠奪的利益也極為有限。

這十人大多貪婪成性,為了爭奪利益,彼此間其實已經爆發過不少明爭暗斗。

竇儀激動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現在仔細想來,這十人似乎並未結成黨羽,彼此間也會產生爭斗,這十阿父的名頭,也不知是誰提出來的,著實容易讓人誤解。」

李延慶期待地問道︰「那,計將安出?」

「哈哈,妙計哪能輕易想出?」竇儀笑著起身,對李延慶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隨本官來,有些東西想讓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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