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用人是個苦差事

作者︰有點混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滁州州治清流縣城池狹小,城內又破破爛爛,吃東西的去處也少得可憐,李府上三名廚娘的手藝,司徒毓早已吃膩煩。

城外雖然風光不錯,山水宜人,但司徒毓在滁州待了已有四個月,什麼風景也都看膩了。

且滁州地處淮南,夏季又濕又熱,加之蚊蟲泛濫,司徒毓水土不服,有時整夜整夜難以入眠。

司徒毓這會只想回開封嘗遍街巷美味,一解這幾個月的口饞之苦。

「這事我也說不準,還得看朝廷的意思,要是朝廷欲圖硬守淮東,咱們一時半會怕是走不了」

李延慶話說到一半,看著司徒毓原本期待的雙眼變得暗淡,當即改口道︰「但照目前的局勢看,朝廷放棄淮東只是時間問題,我估計最遲下個月,咱們就能回開封。」

「既然三郎都這麼說了,那我便安心了。」司徒毓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下來,提起酒壺,迅速又給李延慶滿上一杯。

李延慶的話,司徒毓向來是不全信的。

但只要對自己有利,司徒毓一般都會選擇相信,

怎麼感覺和哄孩子似的李延慶端起酒杯︰「嗯,淮東勢必難以長久,你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

「明白。」司徒毓甚是欣喜,給自己也倒上一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此番回開封,你定然會受到朝廷嘉獎,應當會換個更好的差遣,可有想去的地方?」說罷,李延慶淺酌一口。

李延慶與司徒毓自告奮勇,替朝廷來兵荒馬亂的淮南為官,本就該計大功一樁。

如今更是協助知州馬崇祚將滁州境內治理得井井有條,不升官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司徒毓卻有些不自信,放下酒杯,語氣有些蕭索︰「我在滁州這幾個月沒立多少功績,能抵三次考核就差不多了,哪能升官吶?估計還是去哪個州當推官。又不像你,剿滅叛黨,直接官升一階。」

官員獲得嘉獎時,尤其是文官,只有立下特別大的功勞,才有可能直接升官。

一般情況下,朝廷的嘉獎都是抵消若干次考核。

司徒毓是蔭補出身,三年六考皆為優等,方可官升一階。

李延慶端詳著青瓷酒杯,略作思索,勸慰道︰「此番我朝雖在淮南有所挫敗,但定會重整旗鼓,為鼓勵官員南下,如今這批在淮南任職的官員,應當都會得到破格嘉獎,你本官又低,官升一階並非沒有可能。」

「當真?」司徒毓語氣陡然一震︰「我僅僅任了四個月的推官,也有升官的可能?」

李延慶放下酒杯,點了點頭︰「依我個人之見,可能性不小。」

雖帶有安慰的意思,但李延慶自忖能有八成概率猜對。

郭榮即便暫時撤兵,往後定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再拿下淮南的州縣,還不是得派官員來治理?

今年這批官員朝廷安排得很是吃力,周軍若是灰溜溜撤出淮南,朝廷如若不加大力度獎賞,下次哪還會有官員自告奮勇來淮南任職?

「真希望朝廷能照著三郎的意思來。」司徒毓抬起酒杯,還想給李延慶倒酒。

「這杯還沒喝完呢。」李延慶伸手蓋住酒杯︰「你可別瞎說,朝廷怎會照著我的意思來?我這只是猜測罷了。」

「隔牆又沒耳朵,有甚可怕的。」司徒毓將酒壺擱到一旁,接著說道︰「我就算是勉強升了一階,估計也只能在地方任職,哪像三郎你,此番定然要入京了。」

京官和地方官是有本質區別的,通常來說京官地位崇高,更容易升職,薪俸也比地方官高不少。

李延慶搖了搖頭︰「怕是難。」

由于身份,李延慶若是在開封任職,除了本職工作外,其實還要承擔人質的義務。

自家大哥已經跟隨郭榮左右,自己若還在開封任職,那也許會引起父親李重進的不滿。

在此關鍵時刻,朝廷應該不會再去挑起父親的情緒李延慶心中默默感慨︰生在將相之家,雖能享盡世間繁華,卻在很多地方受人掣肘,譬如事業,又譬如婚姻。

「三郎你就莫謙虛了。」司徒毓嚷嚷道︰「你此番剿滅叛民立下大功,令尊肯定也會從中運作,入京還不是十拿九穩?依我看,九成能進三館,與那呂端同衙為官。」

「那就承你吉言了。」李延慶笑了笑,舉起酒杯。

殘酒下肚,李延慶竟然還真有點想進三館瞧瞧。

李延慶並不怎麼在意三館的鍍金作用,更在意三館官員的一項特權︰翻閱過往的奏章公文。

三館不光擁有了大量古籍,還是奏章公文的存儲場所。

前四朝的奏章公文皆藏于其中,李延慶很想探明朝中的暗流派系,這些過往的奏章公文,就是了解這幾十年來官場變化的最佳媒介。

但也只是想想罷了,進三館,李延慶自忖沒可能,自己只是明法科出身,又出自武家,若是進了三館,怕是要被周朝文壇的噴子們堵在家門口狂噴。

三位宰執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忍受著文壇上下的口水,公然將一名武將之子安排進三館。

李延慶突然又想起,範質曾承諾過,要給自己安排個好差遣。

會是什麼差遣呢?

望著水面上蕩漾的月光,李延慶不免有些遐思。

自己將會去往何處為官呢?

範質剛剛送走新任侍御史知雜事張湜,又再度返回書房。

一名官員的職位變動,往往會牽涉到至少另外兩名官員的調動。

譬如張湜從留台侍御史調進開封,那留台侍御史的位置就得有官員補上。

若是這位補任的官員有差遣在身,那還得繼續安排官員接替。

此次御史台人事異動,就涉及到近五十名官員,範質需要將每一個空出來的位置都再度安排妥當。

張湜剛從洛陽抵京,就趁著夜色秘密拜見範質。

送走張湜,已是夜深人寂,範質卻還要挑燈夜戰。

用人,是一門辛苦且復雜的藝術。

範質需要權衡良久,才能決定一個空缺的歸屬。

調任李延慶為留台監察御史的調令早已寫好,但尚未加印。

如今淮東撤軍已成事實,範質想著,干脆等李延慶撤回開封,再安排他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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