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金鼓大振

作者︰青玉獅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時在坐者,有李秀、文鴦、張泓。

文鴦乃問曰︰「請教明公,陸士衡出身將門,聲名素著,成都王以其為帥,明公何不以為然?」

「陸士衡聲名確著,」何天說道,「但他的‘聲名’,是‘文名’,而且,這個‘文’,僅限于詩賦,不及于經國濟世,更無關疆場決勝,成都王以文為武,以章句為干戈,怕是誤會陸士衡了!」

頓一頓,「至于出身將門——遜、抗父子,皆為一代名將,然‘富不過三代’,抗子晏、景,皆領父兵,本朝滅吳,晏、景一觸即潰,陸士衡統軍,會比他的大兄、二兄更出色些?我很懷疑!」

李秀說道,「如此說來,這位陸士衡……口才很好?」

此話頗有皮里陽秋之意味,暗指陸機為趙括一類人物。

文鴦、張泓皆笑,張泓說道,「淑賢娘子這句話,算是切中肯綮了!」

何天亦含笑,「陸士衡非但口才好,形貌亦好;我同此君有一面之緣,端的是——身材魁偉,體格雄健,意氣昂揚,聲若洪鐘。」

李秀黑如點漆的眼珠轉了一轉,「我明白了!這位陸士衡,看上去,一副赳赳武將的模樣,兼之出身將門,口才又好,成都王便誤會他是個能帶兵打仗的人物了!」

「是!」何天嘆口氣,「只是這個誤會有點大——成都王固然是誤會了,兵凶戰危,陸士衡怕也會自誤啊!」

文鴦、張泓對視一眼,皆微微頷首。

「還有,」何天慢吞吞的說道,「陸士衡是羈旅之人,在成都王那里,其實沒有什麼根基,一旦頓居諸將之右——他節制的王粹、牽秀、石超等人,都是北土舊將,這班人,未必心服啊!」

「是不能心服!」李秀說道,「北人一向看不起南人嘛!」

何天笑,「我可不敢看不起李老師!」

僚屬在座,李秀對何天說話,不比只有衛瑾在或兩人獨對,一向是很有分寸、很照顧何天「明公」身份的,但這一次是這家伙自己撩上門來,乃瞪了他一眼,「我是西南,不是南!」

何天大笑。

文鴦、張泓亦湊趣陪笑。

笑過了,何天說道,「另外,陸士衡恃才傲物,中原士人,少有人能入其目中——當然,若僅以詩賦章句論,天下雖大,確是少有能無出其右者;只是,他看不起人,人又怎會心服于他?」

李秀忍不住,「我看,‘僅以詩賦章句論’,他也未必就那般了不起——你的《留別》《登池上樓》《水檻遣心》,他寫的出來?」

李秀率性而論,並沒有任何刻意吹捧情郎的意思,而文鴦、張泓亦以為淑賢娘子之論為「的評」,齊齊頷首;但情郎自己,出其不意,臉上卻微微一紅,掩飾性的干笑數聲,「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何明公笑聲既落,張泓沉吟說道,「還有一層︰陸士衡本投賈郭,趙王倫誅賈郭,他投趙王倫;成都王倒趙,他又投成都王,難免朝秦暮楚之譏,甚至,有人會指其三——」打住。

咽下了「姓家奴」三字。

這個話,不是張泓一個人的想法,但考慮到張的情形有類似陸之處——原是賈南風的人,後卻為趙王倫所用,因此,為照應他的面子,誰也不會明白說出來,現在,既然他「自白」了,倒不能不分解幾句,以安其心。

何天微微搖頭,「陸士衡南土世族,雖側身‘二十四友’,但不能說是賈郭的私人;他節制的王粹、牽秀,原也分屬‘二十四友’嘛!」

頓一頓,「同樣的道理,也不好說他是趙王倫的私人。」

再一頓,「至于投成都王——成都王對他,有全濟之恩,就為報恩,也該為彼出力的;只不過,這個力氣,使偏了些。」

張泓笑笑,點點頭,不說話了。

文鴦目光炯炯,「名實不符,將帥離心,成都王這一仗,怕是不大好打呀!」

「不錯!」何天說道,「北路,十有八九,強不勝弱,所以,暫且不必理會;咱們且將精神氣力,都使在西路上罷!」

文鴦、張泓齊聲,「是!」

北路指的是成都王,西路指的是河間王。

將精神氣力,都使在西路,並不僅僅因為暫且不必理會北路。

河間王之進軍,兵分兩路,北路,沿谷水,東出函谷關,自正西方向進逼洛陽;南路,軍行于谷、洛二水之間,自西偏南方向進逼洛陽。

前文已反復說過,何天在谷水、洛水之濱,擁有重大利益。

「張方河間悍將,」何天說道,「其用兵,狠辣狡詐,非陸士衡可比,倒是不能小覷了;另外,強弱有別,亦不必直攖其鋒,只在關鍵時候,出其不意,或背、或腰,狠狠一擊,便可收奇效了!」

「是!」

「繁昌為吾根據,不過,距洛陽,到底略遠了些,戰事已起,我的指揮之所,要前移——就搬到伊闕罷!如此,金鼓可聞了!」

文鴦、張泓再次齊聲應道,「是!」

*

對成都王以陸機為帥不以為然的,並不止于衛將軍主賓。

同鄉顧榮委婉勸說陸機,「中國多難,宜還吳」。

顧榮,就是曾任齊王主簿、故意成日酣飲大醉而不省府事、終于「曲線自救」成功的那位,讀者老爺還記得否?

陸機回復,「受王全濟之恩,不能不報」,且,「王有時望,可與立功」。

齊王另一位前幕僚孫惠,亦為成都王招攬,任白沙督,他素與陸機親厚,亦深知諸將側目之所在,乃勸陸機讓都督于王粹。

孫惠,勸齊王將政權還給武帝一系、王豹事件後「辭疾去」的那一位。

勸人讓權去位,算是此君之「套路」了。

不過,讓權去位,齊王不干,陸機會干?

「好意心領!」陸機嘆曰,「可是,如是,王將謂吾首鼠兩端,適所以速禍也!」

嘴上介麼說,心里想的是︰無權無位,吾何以「立功」?

于是,大舉進軍。

二十萬大軍,一隊一隊,發自朝歌,列至河橋,數百里之內,皆聞成都王之鼓聲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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