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冥淵惡少 第一章 冥淵

陰風陣陣,白霧皚皚,在黑暗的幽冥之間,成百上千個無主游魂正緩緩移動在黃泉路上。

「叮鈴——」

低沉的鈴聲響起,走在最前方的鬼差身穿白衣,頭戴高帽,每走兩步就晃動一下手中的白色靈幡,用靈幡上所掛招魂鈴的鈴聲,引領著身後的一眾鬼魂踏進一扇陰森恐怖的大門。

這扇大門高十丈,寬五丈,兩側各掛著一串白色的長燈籠,燈籠旁邊的石柱上各寫一行字,組成一副對聯。

對聯的上聯是「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下聯是「陰與陽,陽與陰,陰陽永隔」。而本該是橫批的位置,則掛著一面巨大的牌匾,匾上用暗紅的鮮血寫著「鬼門關」三個大字。

人世有一俗語,稱「過了鬼門關,神仙也救不回」,可想而知,當這些亡魂雙腳踏進鬼門關那一刻,就將永世被困在這里。

一切本來都很順利,可當引渡的鬼差領著鬼魂走過鬼門關,臨近一條廣闊長河的時候,隊伍末尾一道不甘心就此沉淪的亡魂竟擺月兌鈴聲的控制,並好似受到吸引般一頭扎進了漆黑的河水中。

過了片刻,一只青色的手突然伸出水面,用力抓住河邊一塊凸起的石頭,隨後,就見一個少年一點一點,吃力地爬上了岸邊。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掉下巴,這條冥河可是號稱可以吞沒一切,不管是輕若無物的魂體,還是睥睨天下的神祇,只要落到河里,都會頃刻間沉入河底,直至被消磨殆盡,永遠都別想再浮出水面。

可又有誰能想到,如今這個少年竟打破冥河億萬年的傳說,從里面爬了出來。

「這里是?」

少年望著遠去的鬼魂隊伍,又看了看身邊的長河,感到一切熟悉又陌生。

突然,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同時涌入腦中,痛得少年死死捂住腦袋。

「回去,我一定要回去報仇。」

兩段記憶不斷融合,少年記起他體內靈魂的名字叫阿塵,也想起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雲宸。

阿塵生前是凌軒道門掌門沈鎮南的關門弟子,卻因先天資質不足而無法修煉,只能每天替各位師兄畫道符。

在凌軒道門的這些年,沈鎮南為阿塵尋來了無數靈丹妙藥,天材地寶,一度讓阿塵感動得痛哭流涕。

但直到被扔進煉丹爐的那一刻,阿塵才明白原來沈鎮南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讓自己可以修煉,而是為了把自己培育成煉制升仙金丹所需的藥引。

在人世的最後一眼,阿塵透過熊熊烈焰看著昔日摯愛的師父和師兄,他的心中涌起滔天恨意,並發出了「就算墜入地獄也一定會回來報仇」的誓言。

有關阿塵的記憶保存得比較完整,但有關雲宸的記憶卻因軀體受到冥河之水的消磨,只留下一些記憶片段。

通過雲宸遺留下來的殘缺記憶,阿塵知道此刻所在的世界叫冥淵,既是人死後靈魂的匯聚之地,也是一個獨立的大世界。

冥淵位于人世與魔暗國度之間,面積廣袤無垠,但卻只有十座巨大的城市,每座城市各有一位閻羅王坐鎮,這十位閻羅王被合稱為十殿閻羅。

雲宸就是出自十座城市中的六罪鬼都,是其中雲家的大少爺。

雲宸與阿塵有些類似,天生難以修煉,他是靠著家族資源的不斷堆積,才勉強達到修煉者的最低境界,玄天境一重。

冥淵中的修行境界,與人世基本相同,都是先天九境,分別是玄天境、鎮天境、馳天境、鴻天境、撼天境、通天境、凌天境、破天境和滅天境。每個境界又各分為九重。

如果打破先天九境的限制,便能成聖入魔,踏入神之領域。沈鎮南處心積慮,拿阿塵當藥引煉制升仙金丹,就是為了幫助兒子沈卿書突破先天九境。

以雲宸現在的實力,在弱肉強食的冥淵,遲早會淪為輕賤的草芥,哪怕他是雲家大少爺也不例外。

為此,雲宸拼盡全力,在冥淵四處尋找可以讓自己恢復修煉的寶物或者功法。

經歷過無數次慘痛的失敗,雲宸才好不容易找到傳說中死神遺留下來的一塊玉牌,但卻在返回的途中被自己的貼身護衛殺害,並把尸體扔進了號稱什麼東西都浮不起來的冥河。

雲宸雖然身死,但怨念不滅,恰好引起阿塵靈魂的共鳴,這才讓阿塵得以借體重生。

「從今以後,我就是雲宸,你的仇,我一並擔下了。三年,三年後就是凌軒道門的千年大慶,我一定要回去給他們送一份大禮。」

既然借用了雲宸的身體,阿塵決定今後就以雲宸的身份存在,並返回人世找凌軒道門報仇。

輕輕閉上雙眼,把腦中的記憶仔細梳理之後,雲宸雙手撥動,結出一個十分復雜的印法。

隨後就見邪光閃動間,一具殘缺不堪的僵尸憑空出現在雲宸面前。

雲宸雖然在修煉上困難重重,但在傀儡御尸術上卻是個天才。他靠著族內的資源煉制了兩具戰力不俗的鐵甲尸,如果沒這個本事,他早就成了家族的棄子。

「他倒是夠機警啊!」

說著,雲宸翻開僵尸破碎的鎧甲,從它肋骨下的缺口里,拿出一塊黑色的玉牌。

雲家子弟眾多,沒有誰希望雲宸能夠修煉,所以當雲宸得到死神遺留的玉牌時,就悄悄來了一手偷梁換柱,把真的玉牌藏在隨行的一具鐵甲尸身上,自己則帶著一塊假的。

「嘿嘿,朱紈,希望李清婉的獎賞你會滿意。」

朱紈就是那個殺了雲宸的貼身護衛,但這件事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雲宸的二姨娘,李清婉。

李清婉為了讓自己的兒子雲川順利繼承家主的位置,已經不止一次算計過雲宸。而且這次朱紈暗算得手的時候,也曾毫不避諱的表明,收買他的就是李清婉。

只可惜朱紈不如雲宸了解李清婉,如果雲宸猜得沒錯,朱紈回去後立馬就會被李清婉滅口,根本不會給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冷冷一笑,雲宸揮手將殘缺的鐵甲尸送走,並解除了對這具鐵甲尸的控制。

為了得到這塊玉牌,雲宸經歷過一場血戰,他所倚仗的兩具鐵甲尸一具被撕成了碎片,僥幸存活下來的這具也因軀體損毀嚴重而無力再戰,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真希望這塊玉牌能有些用處。」

以前的雲宸還沒來得及窺探玉牌中的奧秘就被殺了,現在的雲宸不知道這玉牌該如何使用,就先把它掛在了脖子上。

可是玉牌剛剛貼上雲宸的胸口,變數突然發生,黑色的玉牌竟瞬間消融成黑色的液體,並盡數流進雲宸體內。

「這?」

雲宸大為震驚,但還不等他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的腦海中就陡然浮現出一座奇特的圓形大陣。

大陣共有九個陣眼,陣眼間由一連串古怪的符號相互連接。陣眼所在的位置都是空缺的,好像缺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伴隨著雲宸的呼吸吐納,大陣不斷閃爍詭異的綠色光芒,其上更不時散發出一種古老又未知的神秘力量。

隨著大陣的光華逐漸穩定,雲宸腦中浮現出它的名字,《九冥煆魂陣》。

而就在雲宸繼承《九冥煆魂陣》的同時,在一處昏暗的殿堂內,一雙久閉的眼楮忽有感應,猛地睜開,不經意間散發的威壓使得大殿鬧動不止。

這雙眼楮十分奇特,每個眼球上都有兩個瞳孔,與人間傳說中的雙瞳一模一樣。

「死神已死,沒可能的。」

否定地搖搖頭,雙瞳的主人再次閉眼,昏暗的殿堂也再次歸于平靜。

陣法一成,雲宸的修煉之門被瞬間打開,這些年來服用各類丹藥所積蓄的力量如同找到缺口的洪濤宣泄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隨之而來的,就是雲宸境界的飆升。從玄天境一重,迅速變成二重、三重,一直到了玄天境六重,雲宸身上的氣息才平緩下來。

吐出一口濁氣,雲宸緩緩睜眼,表面看似鎮靜,心中卻是激動不已。這麼多年來,他頭一次感受到什麼是力量。

「剛才的氣息不知吸引到什麼孤魂野鬼沒有,先離開這里再說。」

雲宸正要離去,不經意間,他看見河水中的倒影,頓時神色一驚。

只見河水中的少年皮膚青綠,發色棕紅,眼中有著藍色的瞳孔,右側臉頰下則刻著一條奇特的鬼紋。

「差點忘了,我現在不是人了。」

雲宸苦笑一聲,心里想著,雖說這具身體長得古怪,但好在相貌不算難看,還比較能夠接受。

淡淡一笑,雲宸轉身就要去尋找一個僻靜之地,可剛沒走兩步,卻突然停下腳步,並再次盯向漆黑的冥河。

不知怎地,雲宸總覺得這河水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其實,當阿塵的靈魂與雲宸的身體融合的時候,雲宸就覺得旁邊還有另外一個東西存在,只是當時他無法睜眼,什麼也看不到。而且根據腦中留存的記憶,這冥河水中從來不存任何活物。

「大概是我多心了。」

沒有再多想,雲宸快步離去,卻不知道就在他離開沒多久,平靜無波的冥河水竟突然泛起一個不大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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