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 橫沖直撞

吳之屏听到稟告,看著血書,不由得很是頭疼。

根據以往慣例,朝廷怎麼可能為那些海外逃民出兵呢!

不交稅,不服役,有事情了,才來找朝廷?

果然是一**商!

並且眼下這個局勢,大明面臨建虜、倭國、還有什麼沙俄帝國等蠻夷聯合起來的壓力,兵力原本就捉襟見肘,根本不夠用,還想著怎麼擴軍,又哪來的軍隊派往海外呢?

這個事情上奏朝廷的話,是不是會被皇帝認為自己處置不力,推卸責任給朝廷了?

頭疼之下,吳之屏衡量了一會便吩咐道︰「如今這種局勢下,朝廷不可能出兵。苦一苦這些百姓,有什麼後果就有本官擔責,短不能給朝廷添麻煩了。你出去告訴他們,婉轉一點,就說本官已經知曉了,讓他們退下等消息吧!」

很顯然,他是想冷處理,拖著,最好讓這個事情不了了之,就省了麻煩。

于是,輪值校尉便立刻趕回門口。

听到腳步聲,潘秀才等人不由得滿懷期待,紛紛注視著這個校尉,想听听是什麼答復。

結果,就見校尉冷著臉,大聲喝道︰「中丞大人說了,血書已經收到,諸位先請回吧,等中丞大人開會商議之後再給你們一個結果。」

潘秀才一听,頓時心中一涼。

他是秀才,對于官場上的一些道道,已經是有些了解。這個中丞大人的話,明顯是用了一個「拖」字訣,這是想不了了之啊!

要不然,不說親自出面,向他們問清更細節的情況,怎麼也要給更具體的答復才對啊!

對此,他當然是不願意的,連忙雙手抱拳,向那校尉懇切地說道︰「還請軍爺再問下中丞大人,何時開會?可否需要人證,我們村就有從呂宋逃回來的,全村用性命當保,絕對不會說謊,句句屬實!」

那校尉已經知道了吳之屏的意思,又怎麼可能再去打擾吳之屏,便不耐煩地吼道︰「怎麼,耳聾了麼?中丞大人的話,沒听到?還是說,你們比中丞大人還大,不听中丞大人的,要听你們的?」

這麼一說,其他人本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一下,就全都明白。敢情朝廷果然是如同他們想得那樣,壓根不會給他們做主。

一想到被西夷屠殺了的那些親朋好友,想起如今還在呂宋島上東躲西藏的親朋好友,他們反而沒有了退縮,都憤怒了起來。

不過潘秀才還保持著克制,他知道,和福建巡撫鬧僵的話,于事無補,反而可能會更麻煩,因此,就繼續陪了笑容,對這個校尉說道︰「還請這位軍爺再稟告一次,學生和眾多鄉親在此等候,懇請中丞大人給一個明確答復!」

校尉已經不耐煩了,懶得再理他們,便當場拒絕了潘秀才的要求。

潘秀才自然不肯了,知道哀求無用,便開始用大道理來說,他一個讀書人,要憑嘴皮子的話,十個校尉都不是他對手,更不用說,他還有一群人在附和的。

那校尉顯然說不過,就有點惱羞成怒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估計這些人最終是被驅趕甚至抓了。

正在他們吵鬧的時候,有十幾騎往巡撫衙門這邊過來。看到衙門口鬧哄哄的,不由得都是有點奇怪,便驅趕戰馬走快了一點,過去看情況。

那些圍觀的路人一見,嚇得紛紛散開,讓開一條去路,然後很快又圍上,繼續看熱鬧。

一群飛魚服啊,如今在福建境內,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

「怎麼回事?在這里鬧什麼呢?」一個錦衣衛校尉驅馬走在最前,大聲喝問道。

潘秀才正在和那校尉吵著呢,听到喝問聲,轉頭一看,頓時大喜。

他心中當然清楚,福建巡撫這邊,怕是沒戲了,再鬧只是不甘心而已。

而福建境內,是福建巡撫的官職最大。如今福建巡撫不肯為他們做主,就等于是絕了他們的希望。

可這轉頭一看之下,發現是來的人是錦衣衛。並且看為首那人,看他官服,再看年齡,他頓時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如果說,福建這邊,還有誰能不听福建巡撫,甚至影響到福建巡撫改主意的,就只有眼前這人了。

于是,他連忙移動膝蓋,面向錦衣衛這邊跪下,然後大聲喊道︰「呂宋明人慘遭西夷屠殺,死傷不計其數,還請鄭大人為呂宋明人做主啊!」

來的這個人,就是錦衣衛指揮同知鄭森。他負責大明南方的地方整頓,把自個家的田地都給抄了。

這個事情,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算是做得漂亮,也讓人心服口服,從而讓這邊的地方整頓得以順利進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地方整頓完畢,他也快要返回京師了。

結果沒想到,這人還沒走呢,就遇到了這個事情。仔細一問之下,便大概知道了是什麼情況。

和福建巡撫這個讀書人出身不同,鄭森是從武的,並且走得是錦衣衛這條線。他的家境,是做海商出身,甚至他本人,都是出生在倭國。

因此,對于鄭森來說,對于出海討生活的那些明人,還有那些做生意的人,並沒有吳之屏那樣會歧視。甚至說不定,福建出去的人,七拐八拐的,還可能會和他鄭家,或者鄭家手下的人有什麼關系。

此時鄭森一听,在呂宋的明人被西夷屠殺,中丞大人的態度不明,看著眼前這些老鄉泣血求告,他當即勃然大怒,立刻對面前這些人說道︰「你們放心,本官定然會為你們做主!」

說完之後,鄭森騎馬直沖巡撫衙門。很顯然,他心中對吳之屏的態度很不滿。

這要是換了其他人,竟然敢騎馬沖巡撫衙門,門口的校尉肯定會阻攔威脅等等。

但是,這是錦衣衛,天子近軍,領頭的更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在福建地界大名鼎鼎的鄭森,誰敢攔?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鄭森橫沖直撞地沖進巡撫衙門里面去了。

看到這一幕,外面圍觀的路人紛紛叫好。潘秀才等人,也一下重新燃起了希望,期待鄭森能給他們做主。

衙門里面,吳之屏看著那份血書,其實也是頭疼,感覺很刺眼。

扔了吧?外面的那些人繼續鬧,並且為大里鬧得話,怎麼辦?

可要是稟告上去的話,皇上說不定已經很頭疼了,再來這麼一個事,惦記上自己,認為自己給他出難題了怎麼辦?

正在想著時,忽然就听到外面傳來喧嘩聲。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往這後衙而來。

吳之屏稍微一愣,隨後勃然大怒。

難不成是那群刁民不服自己的交代,竟然還闖到衙門里面來了?

這可不是崇禎初年,如今已經天下天平,還敢闖衙門鬧事的,一律按反賊給抓了!

真是豈有此理,竟然視巡撫衙門于無物,那些軍丁是干什麼吃的?

就只是眨眼間,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那喧嘩聲,毫無疑問,是沖擊後衙這邊來了。

听到這動靜,吳之屏又有點心虛了。听這動靜,進來的非常快,估計人多勢眾,那些軍丁都被打跑了吧?

這下不好了,要不然,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避一避,調來了人馬再處置他們?

吳之屏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從後門溜走呢,就見一個家丁一臉慌急地跑了過來,慌裡慌張地向他稟告道︰「老爺,鄭大人闖進來了,等都不肯等一下,小人們攔不住啊!」

吳之屏听了一愣,不是門口那些刁民麼?或者說,門口的刁民中,其實是有官吏混在里面。

這麼想著,他便立刻追問道︰「哪個正大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本官衙門內如此橫沖直撞?」

福建這邊,巡撫最大。只要是官,就要受他官。

有官在刁民中,說實話,他的底氣反而足了一點。因為要是全都是刁民的話,可能腦子一熱,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

可要是有官吏在,就肯定知道分寸,不敢亂來的。

听到他的話,他的那個家僕正要回答時,卻听到外面傳來一個宏亮的聲音,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大聲回答道︰「中丞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有本事,對西夷使去啊,對大明老百姓擺官威,算是什麼英雄好漢?」

一听這話,吳之屏反而有底了。

從聲音上听出來,年紀不大,那就意味著,官位肯定不會高。另外,從這話里听著,該是一個武夫,否則也會扯什麼英雄好漢。

官位不高,還是武夫,作為掌握福建最高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有的是辦法治他!

于是,他便沉下臉,厲聲喝道︰「何人喧嘩?」

「我!」這時候,鄭森已經在門口出現,一邊大步往大堂走進來,一邊大聲回道。

在他的前面,一群巡撫衙門的官差,還有吳之屏的家僕,裝模作樣地,卻又不敢擋著他的道,保持著距離後退。

就這意思,是讓中丞大人看到,看看,我們已經盡力了,實在攔不住。

而在鄭森的後面,一隊錦衣衛校尉,穿著飛魚服,手握繡春刀刀柄,簇擁著他闖進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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