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目的

建虜的皇宮他就來過一次,就是他接風洗塵的那天。其他時間和建虜的談判,都是在他住的地方。可以說,鄭芝龍對建虜皇宮是不熟悉的。

實際上,他對大明皇宮也同樣不熟悉。

不過他隨著那個黃馬褂走著走著,就覺得有點不對。

倒不是說他認出路來了,而是從一些跡象上,  以他人生豐富的閱歷看,有點不對。

總感覺這次進皇宮,和上一次不同。

比如,站崗的黃馬褂似乎少了點,道路沒有上次寬敞,宮女多了點。

不過鄭芝龍心中疑惑歸疑惑,  倒也沒有怎麼防備。畢竟他對建虜這邊的規矩不了解,或許人家本身就是這樣的。

「公公,人帶來了!」

黃馬褂到了一處殿門前,  向門口那東張西望,然後看到鄭芝龍一行人便高興的那個宦官稟告道。

這名宦官只是點點頭,眼楮就看著鄭芝龍,臉上露出諂媚笑意說道︰「貴客臨門,里面請!」

鄭芝龍一見,連忙回禮道︰「不敢當,不知道攝政王殿下今日召集,是有什麼事情麼?」

那宦官听了,並不言語,只是用手示意,請鄭芝龍入內。

鄭芝龍見了,以為是建虜皇宮里面的規矩,宦官不敢違背,因此才沒回答他的話。

于是,便只好跨步入內。

進入大門,  繞過照壁,發現這里壓根不是議事的大殿,  反而更像是生活用的宮殿,  進門就是一個大的庭院。邊上一角,還有一個八角涼亭。那亭子上,還有人。

鄭芝龍進入這皇宮,倒也不敢放肆地左顧右盼,就只是掃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他去過的地方多了,知道到了別的地盤,就要入鄉隨俗,免得因為不必要的事情搞出事情來麻煩自己。

結果沒想到,這個宦官並沒有帶他進入大殿,反而往那個涼亭而去。

「太後殿下,鄭先生帶到!」

听到這話,鄭芝龍頓時吃了一驚。原來不是攝政王召自己,而是建虜的太後召自己?

這麼想著,他自然是抬頭看去,卻見一個身穿建虜宮廷裝的美婦,雍容華貴,也在盯著他看。

鄭芝龍不敢多看,連忙見禮道︰「不知道是太後召見,  失禮失禮!」

這個人,就是布木布泰,听到鄭芝龍說話,便笑呵呵地說道︰「何有失禮之說,是妾身孟浪了,沒有提前說明,倒是讓先生驚訝了!」

頓了頓,她便又解釋道︰「前幾天我兒收了先生重禮,一直惦記著要感謝先生一番,只是一直沒機會,便由妾身置辦一桌,宴請先生,算是回禮了,可好?」

鄭芝龍心中有點納悶了,按照大明那邊的規矩,沒有太後宴請外人的事情吧,還是個男人?

又或者,建虜乃是蠻夷,對于男女之間並沒有那麼多講究,他們對此也是習以為常?

可是,既然是宴請,為何就置涼亭上,就這麼一桌?這是要自己和太後一桌上吃喝?這又不是家宴,兩個人以前都從未見過,哪有這麼親近的?

又或者,還是因為建虜乃是蠻夷,所以沒有那麼多規矩?

可是,不對啊,之前攝政王他們宴請自己的時候,那都是自己案幾一桌的啊!

他在納悶著,想不通這算什麼?

布木布泰卻是有點不高興了,當即問道︰「怎麼,先生是看不起我這個老太婆,不肯賞臉了?」

一听這話,鄭芝龍豈會听不出來她不高興了,便連忙說道︰「哪里哪里,太後正當芳年,青春靚麗,何來老了一說?我這是怕沖撞了太後,一時便猶豫了!」

此時的布木布泰,已經三十二歲了,是三個女兒,一個兒子的娘!

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說是老太婆了,其實也不算錯。

但是,鄭芝龍這麼夸,也不說全是馬屁。畢竟布木布泰生活優越,保養得好,也沒有顯得多老。

听到鄭芝龍這話,布木布泰便轉怒為喜,連忙又熱情地招呼鄭芝龍上座。

鄭芝龍見此,沒得選擇,就當建虜比較開化吧,便只好上去,在大清太後的對面坐了。

桌面上,放著幾個菜,比較粗狂的那種,似乎是山珍來的,還有熱氣,應該都是端上來不久的。

有兩個宮女在邊上伺候,看到鄭芝龍就座之後,便立刻上來倒了酒,這酒杯,似乎也有點大。

只听布木布泰笑呵呵地看著鄭芝龍說道︰「妾身真得非常感激先生來我大清,卻是一直記著我兒,專門送上禮物,不說別的,先敬先生一杯,妾身先干為敬!」

說完之後,她還真是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鄭芝龍看得無語,心中有點無語。

她兒子不是大清皇帝麼?自己來他們地盤,當然要給她兒子一份禮物了!怎麼听她這語氣,好像她兒子這大清皇帝很不受人重視一樣?

一想到這,鄭芝龍便立刻想到了什麼。

小皇帝?攝政王?

呵呵,原來是因為這?

他正在想著呢,布木布泰已經一飲而盡,亮出了酒杯的底給他看。

鄭芝龍一見,不敢怠慢,連忙陪著一飲而盡了。就算眼前這個不是太後,只是普通女人,這先干為敬的,作為男人,也得陪著才行。

等他也亮了下酒杯底之後,邊上的宮女便自動倒酒。

鄭芝龍看到這個建虜太後的酒杯也滿了,他也就沒說什麼。

只听布木布泰露出一臉崇拜的表情對鄭芝龍說道︰「听聞先生之事跡,妾身真是感慨萬千,白手起家,竟然能掙下這麼大的一份基業,真得是太厲害了!」

听到這話,鄭芝龍不由得微微有點得意。不管這樣,這麼夸他的人,可是一個太後,並且也不難看,風華正茂的女人。

當然,表面上,他自然是要謙虛一番了。

不過,布木布泰卻一下阻止他道︰「妾身就有點討厭你們漢人的扭扭捏捏,跟個娘們一樣,很不爽快!你厲害就是厲害,又有什麼好謙虛的呢?」

鄭芝龍被她這麼直白地一說,頓時有點尷尬。

看他這樣子,布木布泰便舉起酒杯示意道︰「妾身是蒙古女人,想什麼說什麼,就這麼直來直去的,還望先生不要介意,這一杯,就當妾身說話有什麼沖撞先生的,先罰一杯,還請先生不要介意!」

說完之後,她便又是一飲而盡,亮了個杯底。

鄭芝龍見了,有點無奈,便只好陪著又喝了一杯。

這時候,他看到布木布泰的臉頰有點紅紅的了,便不敢再讓她接著喝,連忙對她說道︰「不知道太後殿下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鄭芝龍要是真相信,這個建虜太後擺下這個陣勢,真得只是感謝他那隨手送給建虜小皇帝的禮物,那他就是個智障,又怎麼可能在眾多海盜中月兌穎而出!

布木布泰見鄭芝龍這麼說,她便也不藏著了,當即看著鄭芝龍,臉上又露出那種崇拜的表情說道︰「我兒福臨是大清皇帝,如今還小,將來終歸是要親政的。妾身擔心他以後能耐有限,承受不了龐大的大清帝國的重任。因此,想讓拜先生為師,得先生指點一二,則我兒福臨必當受益無窮!」

一听這話,鄭芝龍便一下明白了這個建虜太後的目的。

敢情是怕以後她兒子沒法親政,因此在給她兒子找盟友。

但是,這種事情,是涉及到了建虜內部的皇權爭斗,鄭芝龍傻了才會一頭撞進去。

他正想著怎麼回絕呢,就被一直盯著他的布木布泰猜出了,于是,不等他開口,布木布泰便連忙搶先說道︰「先生放心,我兒是大清皇帝,以後先生是帝師,在我大清朝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的生意,只要先生想做,全都優先先生。以後先生有什麼事情,我兒既然是先生的學生,那自然也會為先生出力!」

鄭芝龍听到這話,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看這女人的架勢,這是咬定他了啊!

不要說建虜肯定會被朝廷剿滅,就算不會,他也不會為了生意,就參合到建虜內部的皇權爭斗中去,這是做生意的大忌!

除非他的能耐,已經能左右這種皇權爭斗,由他說了算,那他不介意扶持和他關系最好的那一方。

但是如今在建虜這邊,掌握了建虜實權的,是那個攝政王多爾袞,而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小皇帝。

小皇帝最終能不能親政,很大程度上是決定于那個攝政王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及那個攝政王的能力到底多大,是不是在小皇帝長大之前掌握整個建虜的權柄?

按照他之前打交道的印象來看,那個攝政王多爾袞應該是個有能力的人,而如今,那個代善應該也很有權勢,可以牽制一下攝政王。

但是,那代善的年紀已經大了,能不能支撐到小皇帝長大,絕對是個未知數。如果建虜這邊是攝政王一家獨大,他好死不死地卻去參合皇權爭斗,而且還是幫著弱勢的小皇帝這邊,這種買賣,十之八九是要虧本的啊!

鄭芝龍本能地用他做買賣的方式一分析,就覺得風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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