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拜年

大年三十一過,便是大明朝的正旦節,文武百官全部都是休沐。

按照習俗,這可是拜年的時候。親戚之間的拜年不用說了,還有給上司啊,至交好友之間的走動,也都是會有的。

對于南京這邊的權貴來說,更是忙碌的一個正旦節。

在年前的時候,欽差馬士英所領人馬已經全部渡過長江,並且被安置在應天府以及應天府周邊的太平府和鎮江府,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本來的話,他們以為馬士英的注意力,會主要集中在南京,最多是應天府而已。結果沒想到,連鄰近的太平府和鎮江府都派去了駐軍。

當然,從理論上來說,這壓根沒有一點問題,畢竟馬士英是奉旨前來剿滅流賊,防衛南京安全的。

但是,在南京的權貴們看來,馬士英其實是來對付他們的啊!他的力量,不是應該在南京,最多是應天府的麼?

為此,處于這個考慮,他們把各府中的隱戶偷偷轉移的時候,也就轉移到鄰近的兩個府,也就是太平府和鎮江府為多。

畢竟,要是再轉移更遠的話,就太折騰了,也太耗錢了!

他們自然不知道,就算他們轉移地再遠,這麼大的動靜,必然會被事先安排在南京的廠衛偵知。馬士英知道了,就肯定會派軍到更遠的。

過年的時候,雖然馬士英並沒有立刻和廬州府那邊一樣開始整頓地方,但是南京的權貴們那是度日如年,紛紛開始尋求解決辦法。

其中之一的辦法,就是借著拜年的機會,開始和馬士英這邊走動。

不過馬士英本人這邊,他們在年前借著接風洗塵的借口,就先打了一炮糖衣炮彈的,不過沒有任何效果。

因此,這正旦節拜年的時候,他們的矛頭,主要是對準了馬士英在各地的駐軍將領。

在馬士英的手下中,最為重要的,當然是剛剛暫代南京守備的寧遠伯李定國了。

然而,李定國在年前的時候,在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的協助下接掌南京守備職權的時候,就顯露出來者不善的一面。

壓根就沒有休整之類,只是一接過南京守備一職,就巡查南京城防,檢查南京武備情況。

不用說,南京這邊太平了幾百年,武備松弛就不用說了。

嘉靖時候,都被幾個倭寇殺到南京城下,但是城頭守軍卻惶惶然而不敢動,最終被這幾個倭寇又大搖大擺地離去,由此可見南京這些勛貴負責的武備有多爛了。

李定國是真得一點都不客氣,檢查一處,發現問題,立刻嚴懲,該打軍棍的打軍棍,該撤職的撤職,絲毫不管你的背後是魏國公還是忻城伯什麼的,鐵面無私。

反正他就帶著自己的手下軍隊上任的,處罰了人之後,替換上自己的手下,然後對軍隊開始汰弱留強,那是雷厲風行。

只是短短的年前幾天,基本上就把南京城的武備給整了個遍。

這種氣勢洶洶的做法,讓南京所有的權貴都認識到,這個李定國就是愣頭青,不可能和他們合作的。

再加上李定國是流賊出身,更是被他們這些世襲勛貴鄙視,自然就斷了繼續用糖衣炮彈去攻擊李定國的念頭。

明面上,他們也找不到李定國的錯,因為李定國做事就一板一眼,全都根據章法做事。並且對他的手下也實行軍管,壓根不出軍營,至少短期內,也沒有犯錯的機會。

因此,南京權貴對于李定國的憤恨,那就只能先忍著的了。

李定國這邊暫時沒有辦法,他們就把矛頭對準了其他人,比如說,黃得功。

當然了,魏國公等人是不會親自出面的,身份不對等。但是,他們會派人去啊!

這不,魏國公世子徐文爵,就很低調地去給黃得功拜年了。

一般情況下,也不可能有這種情況。徐文爵雖然還沒有爵位,但是他是肯定要繼承魏國公的,這地位就很高,至少比黃得功要顯赫。

但是呢,徐文爵卻沒有這種自覺,一口一個「黃兄」,就顯得他們關系很好一樣。

黃得功對于魏國公世子能主動給他拜年,似乎也有點受寵若驚,不但見了,還設宴款待。

幾杯黃酒下肚,這說話就多了,仿佛兩個人就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了。

「來來來,黃兄,小弟再敬你一杯!」徐文爵非常熱情地舉杯相邀道,「我們大明朝,如今最能打的將領中,小弟別的都不服,就服黃兄一個人!」

黃得功一听,高興地舉起舉杯回應。

「要說戰功赫赫的,真是非黃兄莫屬!」徐文爵帶著崇敬之色說道,「殺建虜,殺流賊,那是如同殺雞一樣,最是厲害不過了!小弟先干為敬!」

說完之後,他就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底一亮!

黃得功見了,也是高興地一飲而盡,同樣把杯底一亮。

徐文爵一見,當即哈哈大笑起來,又親自把酒給兩人滿上,然後才感慨地說道︰「不瞞黃兄,雖然小弟祖上的軍功是威名赫赫,可傳到我這一代,這麼多年太平下來,早就對打仗生疏了。如今賊亂,小弟有心報國,戰場上的本事,呀,不說也罷,不知道黃兄能不能教教小弟,傳授些本事給小弟?這樣的話,萬一小弟有朝一日上戰場就能用上了!」

這可是撓到了黃得功的癢處,便立刻笑著說道︰「這個簡單!」

隨後,或許是在酒精的刺激之下,他當即侃侃而談起來,從行軍打仗的各個方面說起,滔滔不絕猶如黃河之水連綿不絕!

而徐文爵呢,則是一臉敬佩地听著,不時夸張地感嘆一句「原來如此」、「妙,真妙」之類的話,以迎合黃得功。

一時之間,這酒席之上,那是賓主盡歡!

不知道喝了多久,忽然,徐文爵一聲長嘆,顯得非常突兀。

這種情況下,黃得功要是視而不見那就不正常了。

因此,黃得功很自然地就奇怪地問道︰「徐老弟,你怎麼了,好好的嘆什麼氣?這大過年的,要是有什麼為難事,就告訴哥哥我,哥哥來給你做主!」

徐文爵听了,臉上有點難過之色,回答黃得功道︰「我能有什麼為難事,反正就是混著日子,誰還能怎麼著我?」

「那你嘆什麼氣?」黃得功听了,就更加奇怪了。

徐文爵看他的表情,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又嘆了口氣說道︰「小弟我這是為老哥嘆氣啊!剛才听著黃兄侃侃而談,這身本事,小弟是佩服至極,不得不說,黃兄是哦們大明朝最為厲害的武將了。結果……結果……」

說到後面,他就好像有難言之隱一般,欲說還休。

這就搞得黃得功很不爽了,當即懟徐文爵喝道︰「你一個大老爺們,扭扭妮妮的,說話能不能爽快點?格老子的!」

說著話,便自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徐文爵被黃得功罵了一句,心中很不爽。不過看到黃得功似乎喝得多了,便按下下了心中的不爽,又連忙去和黃得功倒滿了酒,然後才對黃得功說道︰「小弟我這不是不想說,就是怕說出來讓黃兄生氣,就自己感慨下就算了。」

「你他娘的怎麼和娘們一樣?」黃得功一听,指著徐文爵的鼻子喝道,「這你要不說,那就別說了!」

徐文爵听得心中暗怒,他是堂堂魏國公世子,誰敢當面罵他?就連他爹,都沒有這麼罵過他的,如今被這麼一個粗鄙武夫這麼指著鼻子罵,真是夠了!

于是,他也不繼續演了,直接就對黃得功說道︰「本來的話,我們一直以為,這南京守備一職,是非黃兄莫屬的。結果沒想到,最終竟然不是黃兄任這個南京守備,這可真是豈有此理!憑資歷,憑戰功,憑本事,憑封爵的先後,憑黃兄手中有鐵券,等等,都應該是黃兄來當這個南京守備才對啊!」

說到這里,他又是非常夸張地感慨了一下後道︰「就算是小弟這個旁人,都是為黃兄報不平!說實話,小弟我如今還沒有爵位,沒那個資格,要不然,必定上書為黃兄報不平。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是不是?」

黃得功听了,似乎愣了下,沒想到徐文爵的嘆氣,竟然是為了這個事情。

就見他回過神來之後,也不接這個話,只是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虧了這酒杯還真結實,要不然肯定會碎。

「來來來,喝酒,喝酒!」隨後,他似乎不管了,只是招呼徐文爵道,「今日有酒今日醉,大過年的,說什麼破事,喝酒!」

「好好好,喝酒,喝酒!」徐文爵一見他這個樣子,並沒有繼續說這個事情,而是附和他,兩人又喝起酒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兩人皆醉,終于沒法再喝了。

然而,當徐文爵被他的家丁扶上馬車,離開的時候,昏昏欲睡的他,卻是一下睜開眼來。能看出來,他並沒有完全喝醉,臉上帶著一絲冷笑,隨後自己在那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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