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左良玉就不是這號人！
君要臣死，臣就反他娘的！
左良玉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便立刻接連下令︰
第一，全軍戒備，軍中軍卒都不得隨意走動，閑聊，以防布告上的事情傳得更廣。
第二，立刻派出夜不收，哨探孫傳庭麾下人馬的動靜；
第三，左良玉秘密交代李國英，誰也沒告訴，讓李國英去干什麼了。
第四，等李國英一走，左良玉稍微安心一點之後，便立刻派他手下親信前往襄陽，嘗試著和李自成結盟，以共同對抗朝廷。反正現在朝廷已經明令要殺他，他已經不能披著朝廷的皮繼續壯大實力了。
南陽這邊的局勢，一下便緊張了起來。
不時有快馬奉令疾馳而出，也常有快馬疾馳而回。
之前的時候，布告已經被很多左良玉的手下得到，哪怕左良玉及時收繳並禁止議論，但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布告的內容︰他們已經被朝廷視為叛逆，左良玉以下軍官都是不赦，普通軍卒允許戴罪立功，抓左良玉軍中的軍官抵罪！
不知道怎麼的，左良玉軍中違反軍規的人，慢慢地多起來了。
雖然本身左良玉軍中的軍紀就很差，但是這一次違反軍紀的情況就有點特殊。
左夢庚作為左良玉唯一兒子，就被賦予了軍中監察之權。
這不，非常時期，他就親自帶著親衛巡視軍營。
一處拐角，有聲音傳來，不時響起肆無忌憚的笑聲，頓時就吸引了左夢庚的注意。
之前已經有軍令，不得喧嘩聊天！
因此，左夢庚的親衛便立刻聞聲過去，當即就訓斥道︰「你們是哪個隊的，為何躲在這里聊天？不知道軍令麼？」
「聊個天怎麼了？老子以前天天聊！」
「大膽，你們的總旗呢？叫你們總旗過來！」
「老子就是總旗，聊個天都不行，這總旗老子不干了！」
「……」
一開始，左夢庚這邊並不以為意，違抗一般軍令，奪了官職那是重罰了。
畢竟左良玉軍中像這樣脾氣不好的人，多得是。
但是，到後來，左夢庚就感覺到有點不對了！
因為他听到的事情，有親耳听到的，也有手下人稟告的，匯總到他這里，明顯就不對了！
「老子在牆角尿個尿怎麼了，這也犯軍紀，這個官，老子不干了！」
「老子打手下的兵怎麼了，就這麼一點動靜就算違反軍規了，這個官，老子不干了！」
「天氣這麼熱，老子不穿怎麼了，這也犯軍規，這個官，老子不干了！」
「……」
最近這些天的軍營中，一些小事違反軍規的，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就是帶頭違反軍紀的，一般都是軍官，一個個都是性格暴躁，最後又肯定會甩出一句︰這個官，老子不干了！
左夢庚就算再傻，也想到了朝廷布告上的內容︰軍官不赦，普通軍卒可以戴罪立功。
知道不對之下，他就趕緊把這事稟告給了他爹。
軍心不穩，原本就在左良玉的意料之中。他心中非常清楚，如果不是他立刻做出控制，不給手下人逃跑的機會，說不定現在已經逃走不少了。
他手底下，雖說有十萬之眾，但是，到底是有多少精銳，能打什麼樣的仗，他心中一清二楚。
孫傳庭的威名就擺在那里，最主要的是，去年的時候，朝廷竟然打贏了十幾萬建虜，這對他手下的震懾最大了。
他的這支軍隊，打流賊都還要挑肥揀瘦的，如果去打強大的官軍，他真得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到時候會不會有臨陣倒戈的。
因此，雖然左夢庚把情況報到了他這里，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處罰重了的話，很可能會讓他的不少手下一哄而散。
派出去的夜不收，都是各級將領的家丁。可就算是這樣，也有一去不回的。也不知道是死在外面了呢，還是就叛逃了的。
根據回來的夜不收稟告，孫傳庭的人馬已經出發。從河南府到開封府，也就是南洋以北，朝廷官軍幾乎是排開一字型隊伍，開始向南進發了。
從西面到東面，分別是孫應元的上萬京營，這是真正的精銳，參與過薊州之戰打贏了十幾萬建虜的強軍。
再然後是陳永福和革左五營的混編軍隊，分成六路人馬，互相策應南下。
左良玉和革左五營交手過，如果是單獨對陣的，說實話，左良玉並不怕，因為他還是有贏的可能。
但是，那是以前的革左五營！被招安之後的革左五營，已經在開封整編過了，淘汰了不少人，並且軍隊也補充了京營和勇衛營換下的一些護甲軍械，戰力肯定要比以前強很多的。
如果再對上的話，左良玉感覺有點沒底氣了。
再東面，是袁時中所部的一萬多京營，這也是參與過薊州之戰的，軍械護甲皆是精良！
至于保定總督麾下那些人馬，就沒有收到消息了。不過孫傳庭如今的官餃，是管得著那邊，可以去調動兵馬的。也不知道孫傳庭那老奸賊，會不會調動那邊的人馬，一起圍過來。
縱觀這些消息，左良玉心中很苦，因為他知道，北上迎戰，他只要不能一擊而勝，那就是被圍殲的下場。
心中衡量之下，他又發現，就沒有那個部分是他能夠一擊而勝的！
面對孫傳庭擺出的這個架勢，左良玉也很明白，那孫傳庭明顯是想把他往南方趕，說不定就是打著注意，讓他和李自成去拼一場！
雖然他已經派了人去和李自成那邊談判，看看有沒有聯合起來的可能，不過左良玉的心中並沒有底。
這麼多年來，他和李自成算是交手了無數次，雙方都殺了對方不少人。
如果李自成是梟雄的話，該會放下以前的恩怨，和自己聯手對付朝廷官軍這個強敵吧？
左良玉這麼想著，心中總是沒底！
因為他和李自成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也算是了解這個老對手了。
說真的，他真不認為李自成是真正的梟雄，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想著這些，左良玉又感覺這個想法並不靠譜。就算李自成真得答應和他聯手，他也有點怕啊！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那李自成連多年的老相好羅如此都要殺，那自己和他聯手的話，像這樣的隊友，誰知道會不會在背後捅刀子！
可要是不和李自成聯合，朝廷官軍是絕對打不過的！
說真的，左良玉頭疼了，煩得他胡子都不知道揪掉了多少。
對于李自成到底會不會答應他的聯合提議，他是有點左右為難了。
時間緩緩地過去，北方的朝廷官軍穩扎穩打，重若泰山一般壓向南邊，讓左良玉都急得上火了。
這一日，他沒有等到派去李自成那邊的人回來，卻等到了李國英回來。
「怎麼樣，安排妥當了沒有？」左良玉听到稟告，那是第一時間就帶著期望，搶先開口問道。
李國英听了，立刻點了點頭說道︰「大帥，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左良玉一听，不由得滿心歡喜。
他就知道，派李國英去做這個事情，最是穩妥了。原因無他，在自己軍中，就屬于李國英最是膽大心細，才能做好這等事情。
想著這個，他都輕松了不少，當即對李國英說道︰「好，那就再等等，看那李自成怎麼回復再說！」
左良玉之前先是安排李國英去做事，因為這是他給自己安排的後路。對他來說，所謂狡兔三窟，這是最重要不過的事情了。而後，他才派人去聯系李自成的，因此，李國英並不知道。
此時，李國英听了，自然就好奇地問道︰「李自成回復什麼？」
問出話之後，他立刻就回過神來，便馬上問左良玉道︰「大帥是要聯合李自成一起對抗朝廷大軍？」
「嗯！」左良玉听了，當即點頭回應道，「我們如今軍心不穩，肯定無法獨自面對朝廷的攻勢！」
李國英一听，臉色一變，當即搖頭說道︰「大帥，糊涂啊！你這是在浪費時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左良玉糾結李自成到底會不會同意，但此時他一听這話，還是有點不服氣地說道︰「說不定李自成就有這個眼力，知道合者兩利的道理。就算他不知道，他手下的謀士，比如那個宋獻策、李岩等人，該是會認清楚這點的吧！」
「不是！」李國英听了，有點哭笑不得，當即提醒道︰「大帥難道忘記了，李自成是拿什麼借口火並了羅汝才的？」
「……」左良玉一听，頓時傻眼。
他當然是知道的，李自成殺羅汝才的借口，是說羅汝才和他勾結。這麼一來，這一轉眼間，李自成又要和他左良玉聯合，那羅汝才的手下會怎麼看？
而李自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卻是吞並消化羅汝才的手下，肯定不可能和他左良玉聯合了！
這是傻了一回，竟然等了那麼長時間，等李自成的回復！
想明白了這點，左良玉便當機立斷道︰「多虧了你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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