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那一天世界被污染了,而你是污染源(7000字)

李衍星走進了古塔,走進了他心中的「無限世界」。

然而,他心中的「無限世界」,只不過是一個更大的有限世界。

這對他而言,是摧垮一切意志的最強一擊。

當身處長安城的喬巡,感受到李衍星意志崩塌的時候, 毫不猶豫,點燃了「嫉妒」之火。

「嫉妒」之火這次燒得很久。

比之前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久。

極致的原罪傲慢之欲。喬巡徹底感受到了,那中不在乎一切,眼中只有世界,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傲慢。

他以前踫到傲慢之人,總是會說一句話︰

「傲慢是我的權力。」

這一刻, 他恍然明白,原罪特性「傲慢」, 跟他所理解的自大傲慢是完全不同的。

「傲慢」, 不是一個感情色彩的詞,更加不是用來形容性格的帶有貶義的修飾詞。「傲慢」不需要用任何事物去涵蓋和修飾……

「傲慢」也不像其他原罪特性那樣,有著分明的,突出的能力。

「傲慢」是一個沒有界限,沒有束縛的存在。甚至,無法用「存在」去對其進行描述。

「傲慢」,是一切。

所感所想,所聞所見,所觸所言……

七種極致的原罪之欲,已經全部集齊了,齊聚在喬巡的意識海中。

它們已經完全融入了喬巡的意志之中,成為了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的意識,得到了徹底的蛻變。

長安城這個碎片世界的一切,在他眼里, 都變得像白紙一樣,輕而易舉就能洞悉。這個世界,對他而言, 不再有任何秘密。

如果說,他以前一直生活在一個什麼都編排好了的「虛假世界」里。

此刻,他來到了真實的世界。

跟他想的一樣,集齊了其中極致的原罪之欲,就意味著打開了通往「真實」的大門。

但……

似乎還是差了點什麼。

喬巡皺起眉。看著殘垣斷壁,看著越來越不穩定的長安城。

的確是還差了一樣東西。

他能看到,能去到「真實世界」。但無法觸模「真實」。

能洞悉世界的一切,但只能東西當下的世界的一切。

喬巡站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的身影變得愈發模糊,好似隨時都可能就此消失。

「還差什麼……」

長安城在顫抖。李衍星被湮滅後,臍帶陰雲就此崩塌,那些遍布長安城的俗主失去了支撐,盡皆變成沒有靈魂的軀殼,要麼倒在地上,要麼依據生命本能變成行尸走肉。

那座古塔已經褪去了具體的形象,變成了抽象的存在——一條巨大的裂縫。

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我知道你還差什麼。」

喬巡逐漸模糊的身影陡然間變得清晰無比。他轉身看去。

管月站在他不遠處,以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管月。」

喬巡以為她會問點什麼。

但她什麼都沒有。

「教練,我知道你還差什麼。」

這下,反而輪到喬巡疑惑了。

他不解的是,自己能夠洞悉世界了,卻依舊無法東西面前的管月。她仍舊像一團可望不可即的迷霧。

「你一直在看著我嗎?」

管月點頭,

「嗯。」

「所以,你其實知道我是誰。」

管月搖頭,

「並不是。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是誰。你對我而言,只是一種本能的向往。我一直在嘗試理解這種‘本能’。隨著你離‘真實’越近,我也就越來越清醒了。」

「現在,你完全清醒了?」

「嗯。我知道了我為什麼存在,也知道了為什麼會從千年前的唐朝來到現在。也知道了,為什麼一見到你,我就充滿了向往。你是我宿命的終點。」

喬巡凝眉,

「我無法理解。」

管月向他走去,

「你認識一個叫阿格尼斯的人。她幫助你成為了半神,她讓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惡魔’的身份。」

喬巡眉頭顫抖,

「你……為什麼知道?」

管月笑道,

「如果我要說,我其實跟她是同一個人,你會信嗎?」

喬巡搖頭,

「我難以相信。」

「我跟她,唯一的區別,只是存在于不同的時間而已。在你打開‘真實’大門那一刻,我明白了這個道理。」

「這很費解。」

「沒關系,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讓這件事不費解。」

長安城碎片世界崩塌的程度越來越大了。

觀世樓那邊,兩層地牢率先崩塌,並且是世界層面的崩塌,不止是建築塌了那麼簡單。

而關押在地牢里的那些「東西」,也徹底得到了釋放。將它們的真實面貌一一展現出來。

妖。體型龐大,形狀怪異的妖。

它們沖破觀世樓,向古塔這邊疾馳而來。

而原先崩塌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漆黑的大洞。不斷有妖從大洞里面出來,它們一出來便嘶吼著向古塔這邊沖來。古塔的另一端是地球。它們正是要通過這邊的世界通道,去往地球。

長安城儼然,已經成了一個中繼站。

不難想象,這些妖去到地球後,會對那里孱弱的生態系統造成怎樣的沖擊。

但,喬巡只是默默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去阻止。他知道,這種事會越來越多。今天堵上這個漆黑的洞口,明天,它們又會找到新的通道去往地球。畢竟,地球的壁壘早已千瘡百孔。數不清的神明想在地球復蘇,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他現在,只關心面前的管月。

管月說,

「先離開這里吧。」

喬巡點頭。他伸手一劃,一道裂縫出現在面前。他走進去,片刻之後,將辛漁帶了出來。對于已經洞悉了這個碎片世界的他而言,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辛漁還很懵。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

喬巡說,

「先別問了。離開這里再說。」

「去哪?」

「幻‧長安。」

「仙儀呢!還有孛娘。」

「她們不在這里。」

喬巡說完,帶著管月和辛漁穿透這個碎片世界的世界壁壘。

去到真正的幻‧長安。

三人月兌離了他們在長安城里的身體,變成了游離態的意識體。喬巡以惡魔之力包裹著他們的意識體,一層又一層穿過扭曲的世界壁壘。

世界壁壘在辛漁眼里,是完全無法理解的抽象事物。

那光怪陸離的一切似乎除了色彩外,就沒有任何東西了。

辛漁的意識漸漸無法承受過載的信息。喬巡隨即屏蔽了她的認知。

直到喬巡找到了幻‧長安。

進入幻‧長安後,他們立馬看到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漆黑洞口。

它們全都死一般的沉默,如同天空中的斑點。但有那麼一個洞口,在緩緩旋轉著。這代表著這個洞口能夠通向一個世界。

在那個洞口外面,漂浮著大量的……身體。說不好是尸體還是身體。

「在哪里!」

管月說。

喬巡不由分說,帶著他們靠近那個洞口。

近了後,能清晰看到,在眾多的身體當中,有那麼三具正是他們三個的。

將各自的意識體放置到各自的身體里。短暫的痙攣後,他們重新「活了」過來。

喬巡看向其他身體。其中不乏一些是長安城里那十四個死而復生者的身體。但很遺憾,這些身體可能永遠也無法迎來它們的主人了。

他掃過這些漂浮的身體,並沒有在其中找到朱孛娘和呂仙儀。

辛漁問,

「這個大洞,是通往地球的嗎?」

喬巡點頭,

「是的。」

「那我們怎麼會……去到長安城。」

「顯然,孛娘對我們隱瞞了一些事。」

辛漁皺起眉,

「她騙了我們?」

喬巡搖頭,

「不,她沒有騙過我們。只是,有些事沒有對我們說而已。別忘了,她一開始就說過,她進入幻‧長安,是為了完成某個使命。對于她而言,完成使命是第一優先級。」

辛漁釋然,

「也是。說到底,她至始至終都是個神仙。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回地球,還是……對了,仙儀!我們得找到她才行。」

喬巡點頭,

「我不太理解,為什麼仙儀沒有跟我們一樣進入長安城。」

他看向下面。

真正的幻‧長安很大,大到無法想象。高聳且風格各異的建築、寬敞筆直的街道……一切都能看出,這座曾經的世界樞紐多麼繁華。但那都是過去式了。

眼下的幻‧長安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世界。

洞悉幻‧長安,要比洞悉長安城那種碎片世界復雜一些。

喬巡用了一些時間才完成洞悉。

幻‧長安並不是地球那種球狀生命之地。它是古代人們所想象的那種「天圓地方」式世界。

如果套用地球所處在的世界的物理法則,那幻‧長安是無法存在的。

不過,這里的物理法則顯然不一樣。它是被人所刻意改造過的。

這對喬巡而言,是一件暫且無法想象的事情。

創造一個世界……隨心所欲地改造世界里的法則。

不過幻‧長安能成為眾多神話世界的世界樞紐,也可以想象,創造出它的人是多麼強大的人。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人,也無法避免幻‧長安成為一個死去的世界。

三人落地。

辛漁縮了縮脖子,

「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地球上也有死亡之地,但感覺……完全不同。」

管月說,

「這個世界已經凋零了。」接著,她又看著喬巡說,「所以很顯然,我無法借助這個世界的力量。」她笑了起來,「我現在是凡人一個啦!」

喬巡說,

「你還很開心的樣子。」

「嗯……可以暫時不用去想那些事情。」

「對你而言,很痛苦嗎?知道了自己的歸宿。」

管月搖頭,

「不。我不痛苦。教練,你大概不能理解這種感受。對我而言,很平常,平常到就像喝水睡覺吃飯一樣。」

「那為什麼不用去想那些事,你會很開心?」

「因為就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啊!」

辛漁很迷茫,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管月笑道,

「沒什麼啦。很普通的事情。」

「好吧。」

喬巡沉默了一會兒,

「我還是沒想明白,你跟阿格尼斯的關系。」

「惡魔的詛咒。」

「她對我說過這句話。」

「是的。她在靠近你明白了什麼是詛咒,就像我一樣。在漫長的歲月里,不曾消失過,這意味著惡魔也不曾消失過。人們憎恨惡魔,因為惡魔能輕而易舉地洞穿他們的心,能輕而易舉獲得一切,也能輕而易舉摧毀一切。這樣的存在,是不能被容忍的。于是,人們聯合起來討伐惡魔,要徹底徹底毀滅掉惡魔。」

這些,喬巡已經在安格列那里听過了。

「一場神話與惡魔的戰爭……」

這場戰爭持續了很久。幾乎毀滅了眾多的神話世界,也幾乎毀滅了惡魔。

管月眼神遙遠,

「神話世界支離破碎。有那麼一段時間,萬籟俱靜,不復存在了。惡魔似乎也就隨之一起消失。但卻在這樣的時候,一個純潔的、沒有神的世界悄然出現——地球。直到地球出現了。存在,惡魔就存在。于是乎,惡魔再一次出現。出現在地球,將其污染。」

管月看向喬巡,

「你就是誕生在地球上的第一只惡魔,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惡魔。你就是地球的污染源。我無從理解你是什麼時候就開始存在的,也許是第一份基因的誕生,也許是第一個單細胞生物的出現,也許是第一個具有思維能力的生命的出現,也許是第一個文明的出現。不過,因為你的出現,地球變得不純潔了,跟其他神話世界建立了聯系。這些聯系,繼續催生更為繁盛的文明,繁盛的文明滋生更加龐大的。」

辛漁已經听呆了。

喬巡沉默著。

管月繼續說︰

「強大的,滋生出強大的你。直到某一天,你徹底升華,具備了自我意識。你想要變得更加強大,那需要更加強大的……于是,你想到了神。只要,讓地球出現神就可以了。你開始引導一場名為‘進化’的世界性活動,你把來自各個神話世界的圖騰盡皆投放到地球各地,催生源金屬的出現。

「三千年前的某一天,在現在共和國的滇西之地,以前叫‘百濮之國’,忽然開始運造‘神跡’,有人私造神鴉社鼓,使得巫部滋生。在那里有座山名叫‘開腸’,巫部編造信仰,哄騙當地的百姓開山,挖掘出了大量的源金屬。起初這些源金屬只是被當成雕刻用的萬物,直到有人從其中參透出偉力,修仙者、內功高手應運而生。兩千多年前,大月氏人通過河西走廊,將‘進化’的足跡插播到中土,在之後,宗教的誕生,又迅速把‘進化’傳播到歐洲,直至人類的足跡踏遍地球……一場華麗的‘進化’便開始了。有的地方叫修煉,有的地方叫魔法,有的地方叫邪術……但殊途同歸。

「在創造出‘進化’後,你就陷入了沉睡。不過,在沉睡前,你詛咒了一個人。詛咒,並不是為了折磨她。而是讓她始終存在于地球的進化歷程之中,永不消失,直至將這一切重新歸還給你。那個人,叫阿囡十九,叫管月,叫阿格尼斯‧琴‧希伯安。」

管月停下腳步,望著喬巡。

「現在,你明白了嗎?」

喬巡的雙眼漆黑得像深淵。這讓辛漁感到可怕。

她很無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如何幫助到他們。

「阿囡十九……」喬巡呢喃起這個名字。

在進入長安城之前,他每天都會跟血玉戒指里的阿囡十九打招呼。維持她的意識不消失。就為了揭開隱藏在她身上的秘密。現在,這個秘密……解開了。

管月說,

「你制造出那場轟轟烈烈的造山運動後,就詛咒了阿囡十九,讓她帶著那個秘密,永不死亡,直至與你相遇,把一切都還給你。五百多年前,你醒來,將阿格尼斯詛咒,所以,她不死不老。她的存在,是為了讓你認識到自己是個惡魔。」

「你呢?」

管月微微一笑,

「我是為了讓你認識你曾認識的一切。」

「但你,為什麼穿越了?」

「你把我帶到你身邊。」管月說,「我一直以為我是穿越過來的。實際上,我只是……被你封閉了起來,直到你開始進化……你第一次踏上進化之路的那天,我才醒過來。我的認知,定格在被封閉的那一刻,所以對我而言像是穿越了。」

第一次進化那天……

喬巡記得那天。「暴食」誕生了。

「我開始進化……開始蘇醒。于是喚醒了你……」

管月點頭,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她就像在聊天,語氣自然,

「我的能力也是你給予的。」

「你為什麼說你跟阿格尼斯是同一個人?」

管月笑道,

「對你而言,我們就是同一個人。」

「為什麼我要詛咒你們?」

「因為你意識到了自己的獨一性。你想做你自己。而不只是因而生的惡魔。你想等你醒來時,還是你自己。所以,你把自己的身份交給阿格尼斯保管,把自己的認知交給我保管,把自己的力量,交給阿囡十九保管。」

喬巡久久沉默。

他望起頭,

「管月,你會像阿格尼斯那樣死去嗎?」

「我把你的認知還給你。就結束了。」

「我想你活著。」

管月詫異地看著喬巡,

「為什麼?」

「我還想阿格尼斯也活著。但我沒能避免她死去。現在,我想你活著。」

「難道你不想觸模到‘真實’嗎?」

喬巡說︰

「如果我真的按照我所預設的那樣做了……豈不是又踏上了一條老路,進入一個新的循環。」

「怎麼會。你是獨一無二的。」

「現在你說的話,也是我自己想對我說的嗎?」

管月搖頭,

「是我想說的。我看過你全部的經歷……我知道你在那億萬斯年里,經歷了多麼悠久的歲月。你曾守著一串基因,等它完成傳遞;你曾看著單細胞生物漫無止境的繁衍;你曾看到藻類努力捕食;你曾看到海洋生物踏足地面;你曾看到脊椎動物抬起頭顱;你曾看到古猿探尋大地……你曾看到火種的誕生,你曾看到文字的記錄……你經歷了生命的全部過程……我正是知道這些,才知道你在想什麼,才知道,你是獨一無二的。」

她握著喬巡的手,

「不要把自己想成‘神明與惡魔的戰爭’里的惡魔……你並不生來為人所憎恨。我知道你糾結過什麼,害怕過什麼……你怕自己成為惡魔了,會失去朋友,失去你為人的一切。你把成為惡魔當成一種無法逃月兌的宿命……但,教練,你是惡魔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牢籠,不會束縛你,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你依舊能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她閉上眼,

「所以,不必害怕。」

「管月。抱歉……詛咒。」

「不用這樣說。我還要感謝你……讓我見識了那麼了不起的一切,讓我一個唐朝的人能看到21世紀的繁華。現在,我要把一切都還給你。教練,請抱緊我。讓我解月兌。」

喬巡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再次從「管月」口中听到熟悉的「解月兌」二字。

管月笑了笑,

「你看,你舍不得我,這不說明了嗎?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不一樣的。你是可以成為你要成為的人的。所以,請別再糾結,別再害怕了。」

她說完,一步跨上去,踮起腳,緊緊與喬巡相擁。

她的身體很柔軟,很溫暖。

在擁抱之中,她的意識與喬巡相融。將自己承載著的一切,全都還回去。

在意識融合的時間里。

喬巡的認知跨過了億萬斯年的歲月。

他看到了生命誕生之初,基因的喚醒了他;

他看到了生命的第一次繁衍,一段基因的復制;

他看到了細胞的不斷演化;

他看到了龍與獸的爭霸;

他看到了人類第一次探索世界,觸模大地;

他看到了笨拙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從火堆中取出火種;

他看到了一個個怪異的符號被樹枝刻在石頭上,大地上;

他看到了第一次文明的戰爭;

他看到了第一個國家的誕生;

他看到了蒸汽機轟鳴;

他看到電火花在銅線上跳躍;

他看到「0」和「1」被記錄在 片中……

……

他跨過生命的漫長歷程。用有限的,承載下無限的意識,徹底完成了靈魂的升華。

從「世界之交」中恢復過來。喬巡看向雙手。

管月已經消失不見了,什麼都沒留下,她的溫度、氣味全都消失了。

喬巡怔怔出神。

辛漁呆滯了許久,才輕聲說︰

「我看到她笑著……在你的懷里變成飛灰。」

喬巡點頭,

「支撐著她存在的是我的認知。她還給我後,就無法繼續存在于這個時空了。」

辛漁問,

「她會回到她本來的時空嗎?」

喬巡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她會回到她被封存起來的前一刻。度過真正屬于她的一生。她只是她,只是一個叫管月的唐朝人。」

「所以,對她而言,其實一切都沒改變過。」

喬巡點頭。

辛漁說,

「喬巡,這些事……對我來說好遙遠。但,不管你發生了什麼,我……我不知道我的承諾是否還有效。但,我始終認為你是喬巡。」

「對我來說,那一瞬間,發生了好多事。」

辛漁小心謹慎地問︰

「你還會是喬巡嗎?」

喬巡看著她,露出十分笑臉,

「當然。我一直都是喬巡。管月花費那麼大心思,讓我明白這個道理,我當然要永遠記住。」

辛漁听到這句話,忽然變得很激動,

「喬巡你知道嗎,不知為什麼,作為你的朋友……我總是好怕,好怕你孤身一人……看到管月離去,我變得更怕了,怕你以後往前走的路上,沒有人再陪你了。你要做對我而言無法理解的事……我無法陪著你。仙儀也不在你身邊,你身邊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經跟不上你的步伐了……我會想,你要是想找人說話,該怎麼辦,能像跟朋友跟我們打電話嗎?要是遇到困難了,有沒有幫你,傷心了,有沒有人安慰你,開心的時候有沒有人分享……我不願意看到你孤身一人……但,我真的沒辦法跟上你的步伐。」

她雙手交疊,似在祈禱,

「所以,我希望,你能珍惜你以後遇到的每一個關心你的人。等我不在你身邊了,還有他們可以關心你。」

喬巡笑著說,

「我剛進化,就遇到了你。現在,我都要成神了,你還在我身邊……辛漁,漁姐,隊長!不要那麼悲觀……我想找人說話了,就會回來找你們,有開心的事肯定囤起來,見到你們就說個不停,至于傷心……只要你們安然無恙,我哪里會傷心呢?」

辛漁噗嗤一笑。哈哈大笑。笑個不停。笑得前仰後翻。

喬巡等她笑夠了,才說︰

「現在,我們該去解決最後的難題了。」

「什麼難題?」

「讓這個死去的世界復活。」

「好!」

「你都不問什麼意思嗎就說好。」

「我又听不懂!除了‘好’還能說什麼?」

喬巡莞爾一笑。

他轉了轉左手手指上的血玉戒指。

戒指里,阿囡十九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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