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你真不是個東西!

從燕都到知冬市的路程並不算場,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辛漁就到了。

喬巡和呂仙儀從機場接到她時,她穿著一身便裝,依舊紅色的高馬尾在後面一甩一甩,像一簇即將膨脹的火焰。

在喬巡的感受了,她的氣息卻相較于外表更加內斂扎實了。

這說明相較于上次見到她,她的實力增進了不少,體內的符文能量控制效果達到了一個相當優秀的程度。

這一年里,她沒少在進化上下功夫。

一月的知冬市還是比較冷了,畢竟是沿海城市,即便現在的城里大建新基建,整個城市的產熱相當高,但也頂不住現在詭異的氣候。不知道多少巨型氣象種在海中攪動風雨。全球的反常氣候,甚至到了今天已經說不上反常了。

辛漁穿著女士羊毛大衣,走在路上給人一種街拍模特的感覺。

隔著遠遠的,她就望到了等候在機場外面的喬巡和呂仙儀,踢踏著皮靴,蹬蹬地趕著趟子到他們面前。

「真是,像做夢一樣!」

呂仙儀歡快地擁上去,腦袋埋在辛漁的羊毛大衣領子上,

「漁姐!想死你了!」

辛漁笑著說︰

「我也是。」

她看向喬巡,眼中跳動著火焰,

「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喬巡抖了抖肩膀,

「現在好,不用想,已經見到了。」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你倒是變了不少。」

「哪里?」

「更漂亮了。」

辛漁哈哈笑了起來,

「嘴甜。」

呂仙儀扭過頭,沖著喬巡皺了皺鼻子。

喬巡轉身,邊走邊說,

「好了,要敘舊等回去再慢慢敘舊吧,外頭吵鬧得很。」

辛漁說︰

「現在的知冬市比以前空曠太多了。」

「沿海城市都這樣。知冬市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我真沒想到你們兩個會一起回來。」

呂仙儀說︰

「一開始我也沒想過。我還以為我要在列車上再待個幾年。」

喬巡走在前面,雙手揣在兜里,

「不要老是說‘真沒想到’這個詞了,听上去怪別扭的。弄得我像個多不靠譜的人一樣。」

呂仙儀挑眉,

「你覺得自己很靠譜嗎?」

「很靠譜!」

辛漁嘴角彎彎,

「喲,這就開始打情罵俏了?」

呂仙儀忿忿不平,

「漁姐,你給評評理,他到底靠不靠譜?」

「問我做什麼?問你自己啊。」

呂仙儀這才反應過來,臉一下子就紅了。小聲問,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你睡覺翻個身,我都知道你在做什麼夢。」辛漁調侃。

「有那麼夸張嗎!」

「你在我那兒賴了多少年來著?」

「哎呀,舊事別提了嘛。」

辛漁稍稍望起頭,仰著下巴,有些感慨地說︰

「青春啊……」

「漁姐就沒有喜歡誰嗎?」

兩個姑娘聊天,喬巡一般是不插嘴的,老老實實在前面開車。

辛漁說,

「喜歡我自己。」

「自戀~」

「呼——我大概已經過了那個幻想愛情的年齡了。」

「你才……二十七八吧。」

「不會有人二十七八還長著戀愛腦吧。如果我只是個平常人家的平常姑娘,我也不會想著說還得去追尋轟轟烈烈的戀愛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如果沒有談婚論嫁的需求和必要,那不就是一直單著了嗎?」

「你說得好夸張……感性一點嘛。」

「感性能讓我多殺兩只污染種嗎?」

「不能……」

辛漁捏了捏呂仙儀的臉,笑著說︰

「你還年輕啊,還可以追尋美好的愛情。所以,可得多長點心眼。」

呂仙儀捧著臉,

「什麼啊……我很缺心眼嗎?」

辛漁笑而不語。

喬巡笑出了聲。

呂仙儀惱火地說︰

「我哪里缺心眼了!」

辛漁忽然想起某件事,她先看了呂仙儀一眼,隨後對喬巡說︰

「喬巡。之前在燕都,我踫到過一個來自日本的小姑娘。」

「南瞳嗎?我听周思白說過了。」

呂仙儀豎起耳朵。

辛漁繼續說︰

「嗯,是叫這個名字。要我說,你是不是在日本欺負過別人?在你墳前哭得那叫一個傷心,用光了我一包紙。」

「沒有,她還想著欺負我呢。」

「那你不得解釋解釋啊,當著仙儀的面說清楚。」

喬巡吐槽,

「你這是給她撐場子來的?」

辛漁摟著呂仙儀的肩膀說,

「仙儀是我的好姐妹,我不給她撐腰,誰給?她不靠譜的老媽?」

喬巡說,

「她老媽可沒你這麼嬌慣她。」

呂仙儀不滿地說,

「我一直沒問過你,你跟我媽媽說過什麼話呢。」

喬巡說,

「她說你得快快長大。還讓我不要慣著你。」

辛漁打斷話題,

「別扯遠了,喬巡,你先把南瞳的事情說清楚。」

「一個內心孤僻的不良少女找到了好好生活的希望,就這麼簡單。」

「說清楚!」

喬巡無奈嘆了口氣,

「相信我,你們真的不會喜歡這種狗血劇情的。」

「逃避是可恥的。」辛漁說。

「好吧……」

喬巡也不兜著了,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盛岡市的經歷說了出來。說完後,他補充道︰

「就是這麼一回事,很簡單的吧。」

但兩位女士的反應是完全不同的。

辛漁搖頭說,

「喬巡,你真不是個東西。」

呂仙儀心里卻醞釀著一些危機感。

喬巡反駁,

「我怎麼了?我一直跟她保持適當的距離,還幫她排解心中怨懟,已經是非常客氣了。」

辛漁說︰

「一個心靈無依無靠的人,還是個心智未完全成熟的女孩子。因為你走出了心牢,然後,你就把人棄之不顧?這難道不是把她又送到另一座心靈監牢中嗎?」

喬巡說,

「我當然理解你的意思。但首先,我並不是棄之不顧,我沒去Kabul之前,她跟我聯系過很多次,我都耐心回復和解答疑惑。其次,我的死訊並不是我能控制的。最後,我才剛回國,並沒有機會去看望她。」

辛漁說,

「你是挺有理有據的。但你完全沒搞清楚,相對于你而言,南瞳就是純粹的弱勢方。你越有理有據,對她而言就越是盛氣凌人。」

「我總不能給她不必要的期許吧。」

「你又這麼說。在燕都市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你是個特性里就很自私的人。用一般的話說,就是沒什麼人情味兒。總覺得用客觀分明的理性就能處理好人情世故。」

「你是在批評我嗎?」

辛漁搖頭說,

「作為朋友,我無法站在長輩的角度對你說教。但你讓我感到憂慮,我並不確定南瞳所經歷的事,以後仙儀是否會經歷。」

呂仙儀卻一句話都沒說,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喬巡說︰

「可我們本身就做不到決定一切。」

「也許,你有更好的方式。只是,你沒有選擇。」

喬巡陷入沉默。

他重新審視自己。面對南瞳,自己是否有過更好的選擇呢?

他無法否認,的確,之前的自己是利用過南瞳內心的弱點,讓她幫忙找尋「書」的下落。

但,真的有更好的選擇嗎?

無法回到過去,他也想不明白。

辛漁的確是他的好朋友。在喬巡所認識的這麼多人里,只有她會尖銳地指出他的錯誤。

「我需要好好想想。」

辛漁說,

「抱歉,這應該是更加高興的重聚。」

喬巡搖頭說,

「你沒做錯什麼。」

辛漁看著喬巡沒有再說話。

現在的喬巡讓她感到更加不安。這不是對于危險的預兆,而是一種眼看他越發遙遠的無力感。

是的,喬巡變得更強了,也更加神秘了。

神秘到,總給她一種感覺,他會再次離去。

想著這些,辛漁無意識的握緊了呂仙儀的手。

呂仙儀從這份逐漸加重的握持感中,品味到了別樣的情緒。

漁姐在憂慮什麼?

……

回到基地後,忙碌的周思白抽出片刻閑暇的時間,四人一起喝了杯下午茶,聊了些舊事。

「辛漁,你這趟來知冬市,打算做點什麼嗎?」周思白問。

辛漁笑著說,

「當然是來看看我的好朋友和好姐妹的。」

「可未必哦。」周思白笑吟吟地說,「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有明確目的的。」

辛漁微微一笑,

「當然,順便處理點事。實不相瞞,我打算去一趟西京。」

周思白點頭。他不過分追問,說︰

「西京最近不太安寧。小心安全。」

「謝謝周隊關心了。」

周思白看向喬巡說,

「喬巡,跟你猜想得一樣,司靈調查完那片藍色沙灘的裂縫後,也認為來自地下的威脅正在醞釀。」

「有沒有什麼安排呢?」

「這次發現,能夠把之前發生在全球的許多異常事件串聯起來。在地下軟流層中,存在著一種遠古生物,暫且無法推斷它們是如何寄存在那里,是否是地球的原生生命的。不過,從一些跡象看,它們有著自己獨有的文明,並且不會是低級文明。頻發的地質活動一定程度上是它們引起的,同時,連鎖反應下的地質活動也讓它們的生存空間被擠壓。沖破地殼,大概是它們的出路。」

喬巡說,

「看來,人類在應付神明前,還得先應付那些巨人。」

「厄運總是接踵而至。」

周思白看了看時間,站起來,

「好了,我還有個研討會,就不陪你們了。」

一一道別後,周思白迅速離開。

辛漁感嘆,

「周教授來知冬市了還這麼忙。」

呂仙儀說,

「我覺得周教授骨子里就是那種一直付出的人。以他的資歷,真想要好一點的待遇和工作環境,完全沒問題,犯不著這麼忙上忙下的。」

「也許以前晉升半神失敗,給他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喬巡還是第一次听說這回事,

「這是個什麼說法?」

辛漁搖頭,

「我也沒法清楚地給你說明。簡單點說,大概就是國家當初急于求成的犧牲品吧。仙儀的媽媽,也是那段時間離開的。」

「哦……」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辛漁理了理思路,認真起來,

「還是說回正事吧。之前我應該給你說過,紀正志是國家考古隊的,所在的隊伍專門負責符文舊、古、遺址等內容。還魂調查任務後,他就跟隊去西京那一片了,將近兩年,前前後後發現了不少事關圖騰與符文的古舊痕跡。前兩天,他突然跟我打電話,說在西京北郊的某個廢棄村莊的一口古井里發現了一些古舊符文,翻譯過後,似乎跟還魂事件能聯系上。結果第二天,有三個人忽然撞進考古隊基地,把那些古舊符文搶走了。」

「就是還魂那幾個?」

「嗯,而且他非常肯定。」

呂仙儀想了想說,

「我記得,那個還魂儀式最主要依據的是神話故事里真武大帝的能力。一切凡身肉胎,皆是真武化身……什麼的。」

喬巡補充道︰

「凡間世人都是真武大帝的凡胎肉身,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成為他的人間轉世,遍地都是他的泥塑偶像精神。」

辛漁說,

「讓齊博學和卓俊恢復真身的辦法,也許那三個家伙知道。」說著,她看向喬巡問︰「你當初是如何避免變成石雕的?」

喬巡說︰

「特性吧。現在的我,也許有能力讓齊博學和卓俊恢復了。」

辛漁這才想起來,喬巡已經是半神了。她接著搖頭,

「現在這個已經不是關鍵了,恢復他們的真身,之後有時間。我更加在意的是,那三個家伙為什麼要搶走紀正志他們找到的古舊符文。那一起還魂事件的調查從根本上來說,還沒結束。我們幾個作為最接近真相的,恐怕需要繼續探索。」

喬巡說,

「我的目的其實更簡單。我得處理掉那個靠我轉生的家伙。」

還有一點他沒說。「命理循天」這個天賦存在于他的意識之中,他要搞清楚。之前被丙辰太歲誤認為是真武大帝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已經在他腦海里埋下了。現在成為了半神,就更加迫切地希望知道真相。不然,這件事總像一根肉中刺。

辛漁點頭,

「你現在是半神,的確應該更加謹慎處理這種事。半神的能力已經抽象化,概念化了,跟各種事物的聯系也更深。雖然我還不太懂得具體的,但在我的了解里,共和國就有兩位半神,曾經因為一些看似不相關的小事出現問題。」

呂仙儀問︰

「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明天就去。」

「好!」

敲定好時間後,辛漁跟呂仙儀兩個人去逛街散步了。女人之間,是有著說不完的話。

臨走前,辛漁沒忘叮囑喬巡,好好想清楚該怎麼解決南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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