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狩獵神明(十六)︰笨蛋,是你呀!

第四組的人分頭行動,對海上列車不同分區的檢查站進行的調查,查詢了出行登記記錄,得到的信息是,森田貴太的確先他們一步登車了,並且登車後徑直前往上層車廂的糾正區。

但他並沒有真的進入糾正區,而是在途中消失了。

並且,不知是出于什麼原因,並沒有記錄到他消失的位置,更加不知道他去往了什麼地方。

一番下來,第四組的成員就都明白了,森田貴太的消失並不是躲貓貓游戲,而是遭到了針對。

但,在列車上,有誰敢公然針對一名列車工作人員呢?

「組長,怎麼辦,直接上報約束區嗎?」施奇問。

喬巡稍稍低頭沉思著。

他理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森田貴太有著預知即將發生的事的能力,然後他感到緊張與害怕,說明那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接著他要把這件事告訴自己,在在尋找自己的中途,消失了……排除單純的綁架和玩笑,那就明了了。

列車上的害蟲,已經開始行動了。

喬巡目光灼灼。

他說︰

「的確。你們先回去休息整備,我去一趟約束區。」

「好的。」

雖說是休息,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哪能放松地下來。眾人進入他們的寫字間,開始等待喬巡的消息。

喬巡離開糾正區後,前往約束區。

這種事情,能夠幫到他的,也許只有阿格尼斯。

……

「你又來了。」阿格尼斯眼中捎帶笑意。

喬巡說︰

「可是很抱歉,我是有要緊的事情的。」

「沒關系。什麼事?」

喬巡將事情的經過簡述了一遍後,問︰

「阿格尼斯,你怎麼看待。」

阿格尼斯坐在微光之中,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不會叨擾到她安靜嫻雅的時間。不過,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是認真的。

「森田貴太,听你的描述。他是一位預知者。」

「預知者?」

阿格尼斯說︰

「萬事萬物的存在,都是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系的。這樣的聯系,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影響,相互牽絆。一件事即將發生,那麼相應的聯系也會隨之產生變化。但這樣的變化要麼太過復雜與龐大,要麼太過細微與難察,對于絕大部分人而言,要分析這些變化,難如登天。但就有那麼一類人天賦異稟,對這樣的變化極其敏感。這本是一種天賦能力,但因為表現形式過于超乎想象,所以,往往會被認為是預言家、先知……甚至,被稱之為瘟疫。但終歸到底,他們也只是感受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根本做不到觀察太過遙遠未來。未來相較于我們沒有發生,自然是無法觀測的。」

阿格尼斯很博學,像一座移動的資料庫。幾乎沒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喬巡說︰

「所以,森田貴太是感受到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然後得天獨厚的能力,推測出了這些變化所映射的事情。」

「是的。是這個意思。」

「那事情豈不是更加有針對性的。也許,有其他人知道森田貴太的能力,擔心他透露出將要發生的事情,所以,讓他‘消失’了?」

阿格尼斯沒有立馬肯定喬巡的猜想,

「單單只是為了不讓人知道的話,那未免有些幼稚了。現在這種情況,會發生什麼,其實沒有預知者,也可以想象得到。」

「你是說,有其他目的?」

阿格尼斯微微一笑,

「我不是全知全能者。只是說一下自己的看法。你不要被我影響了,保持了清醒且獨立的判斷才行。」

「你說得對。那你覺得,可能會有什麼目的呢?」

「幼稚一點的可能,的確為了不讓他透露;更加成熟一點的話,那就是森田貴太身上也許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其他秘密?」

喬巡仔細思考。森田貴太平常幾乎不會主動跟人說話,僅僅從神態動作上,是很難以窺探他心中的秘密的。

即便是有著「真如」這樣天賦的喬巡,也無法了解更多。畢竟,你總是無法知道一個封閉了內心的人心里藏著什麼秘密的。

喬巡有些擔憂,

「這種時候了,突然發生這種事情,真是給人列了一道難題啊。」

阿格尼斯說︰

「不要著急我的朋友。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夠徹底隱藏住的。」

「你能找到森田貴太嗎?」

「他就在列車上。但的確有人隱藏了他的蹤跡,並且是一位半神。」

「第一席嗎?」

「也許是。」阿格尼斯說,「在某種程度上,你暫且是可以放心的。起碼,從目前看來,他們不會傷害森田貴太。」

喬巡無奈地說︰

「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沒有證據證明森田貴太就是第一席擄走的,也自然無法對他發起調查。

得知了這一結果後,喬巡也沒有什麼心情再跟阿格尼斯閑聊了,道過歉後,就離開了。

回到糾正區後,喬巡將森田貴太的情況告訴了其他人。

這沒有什麼必要編造善意的謊言。

第四組的各位對此事也是有心無力,在低沉的氛圍之中,施奇匯報了在南極臨時基地的工作情況後,今天就到此結束。

森田貴太的消失,帶給他們的郁悶心情,並不只是朋友消失了,還有他所預知的即將發生的事情。

肯定是事情非常嚴重,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所以,到底將要發生什麼事情呢?

那樣的事情,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組員們的郁悶心情里,夾雜著一絲「听說末日將要來臨」的情緒。

現在的隊伍里又沒有了菲尼克斯那樣的小太陽充當吉祥物,撫慰心情,所以,離開又歸來的第四組,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為了讓大家不至于剛回來就這麼低落,喬巡還是帶著他們到中層車廂的娛樂區放松了一下。

晚上,同組員們分道後,喬巡獨自一人又到森田貴太失蹤的地方查看了一段時間。

他將周圍的環境信息進行了反復的分析和對比,的確是能在這里找到森田貴太的氣息,也能感受到其他更加駁雜混亂的氣息。但,就是沒法從這些氣息里解讀出更多內容來,似乎有一種更加高級的力量,覆蓋了發生過的一切。

那種高級力量,讓喬巡有心無力。

這種無力感在面對黑桃K「外交官」的時候也有過。要遠遠大于四階的時候面對五階進化者的壓迫感。

唉——

嘆了口氣,喬巡也感到疲憊了。並不是體力上的消耗,而是精神上的無力。

他看向貴賓區的方向,那座龐大的分區坐落著四十二位貴賓不同風格的住宅,此刻,縈繞著風雨欲來的陰雲。

貴賓區算是死人領地,沒有特別函書的喬巡,無法直接進入調查。

當然,他可以直接讓阿格尼斯幫他弄一份類似于搜查令的東西。但,這並沒有什麼意義。阿格尼斯也明說了,對方是一位半神,並不能直接對付。

最後看一眼,喬巡扭頭打算返回住宅。

「等等!」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喬巡轉身看去。

是呂仙儀。她從貴賓區里走出來,穿著一身嚴肅的黑色套裝。

看到她後,喬巡精神上的疲憊得到了緩解,微笑著說︰

「你回來了。」

但呂仙儀並沒有表現得很親切,反而凝著眉頭,

「你是誰?」

喬巡頓了頓。這是什麼意思?他試探著說︰

「喬巡啊。」

「喬巡?那快回答,我最喜歡什麼顏色!」

喬巡愣了愣。他還真不知道。因為,兩個人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一起生活過,這種略微私密的事情,沒有了解的途徑。他老實回答︰

「不知道。」

呂仙儀又問︰

「我喜歡吃什麼?」

「不知道。」

「我最喜歡什麼書?」

「不知道。」

「我最喜歡什麼音樂。」

「不……不知道。」

喬巡越說心里越犯嘀咕。怎麼一直問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啊?

「我最喜歡誰?」呂仙儀眨眨眼問。

喬巡頓住了。

前面一連串的「不知道」,讓他有些沒信心回答這個問題。

「……」

「笨蛋!是喬巡啊!」呂仙儀惱火地說。

喬巡吐槽,

「你是想做什麼啊?一上來就連珠炮問這麼多問題。」

「最後一個了!」

「不知道!」喬巡大聲說。

呂仙儀皺了皺鼻子,問︰

「我最喜歡什麼游戲?」

終于有個會的了,喬巡說︰

「……貓貓大亂斗。」

「錯了!是安茲卡的冒險!」

喬巡雙眼無神,

「……」

呂仙儀卻笑了起來,滿意地說︰

「這下確定了,你是真的喬巡。」

喬巡疑惑地挑起眉頭,

「嗯?」

呂仙儀得意洋洋地仰起下巴,踢踏著步伐走到他旁邊,然後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臉,

「這些事情我都沒給你說過,你當然不知道啦!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听你說,你踫到了假的喬巡?」

「去我家里說。」

得到了貴賓的邀請,喬巡能夠正大光明地進入貴賓席。

抵達呂仙儀的住處後,她迅速換了身便裝,先來一個大大的擁抱,滿足後再說正事。

她講述了自己在南極遭遇第一席的事情。

听完後,喬巡皺著眉說,

「第一席……沒有特性?」

「嗯,他自己是這麼說的。無法用對正常人的定義去定義他。沒有存在特性,寄居在其他人的意識之中,一切念及他的行為都會被他所知曉。他也能在任何人的心中出現,意識活動越強烈,越容易被他寄居。我之前就是很想知道第一席到底是誰,所以,比較強烈吧,他一下子就出現了。然後,他的形象依據被寄居的人心中的情緒而定。」

她看了一眼喬巡,嘿嘿一笑,

「我當時最想的是你嘛,所以,他就以你的形象出現了。後來,他又提及了媽媽,我又最想媽媽了,然後他就變換成媽媽的樣子。」

「所以,你看到我才要先驗證一下。」

「嗯。他能寄居在人的內心世界,也能看透人的想法。所以,我不管問他什麼有關我的事情,他都知道。如果我問一些你本不知道的問題,他還是回答上來了,那不就說明他是假的了嗎?」

喬巡狐疑,

「但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順應你的想法來騙你呢?」

「對哦!」呂仙儀猛然驚覺,身形一閃,立馬離喬巡遠遠的,警惕地問,「你是真的假的?」

「這……」

正在喬巡思考驗證辦法時。

呂仙儀哈哈大笑兩聲,

「逗你的。我當然有辦法驗證啦。我們不是有符文同心環的嘛,這個是獨一無二的,藏著我的秘密,別人可沒法模仿,你回答問題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同心環有沒有反應,有反應的話,就說明你是真的啦!」

「合著,這個是監視我用的?」喬巡攤開左手手掌說。

「怎麼會!」呂仙儀拘力反駁,「這是愛的關懷!」

喬巡翻了個白眼,

「算了,我不跟你爭這個,沒意義。」

「嗯吶。」

喬巡冷靜下來思考。

照呂仙儀這麼說,那森田貴太多半就是被第一席帶走的。森田貴太當時不出意外最想見到了就是他喬巡,然後,寄居在他心里的第一席化身後,就是「喬巡」的形象。

這樣看,森田貴太毫無反抗地消失,也就有理可循了。

但,第一席這種能力如何破解呢?

听完呂仙儀的講述後,喬巡不由得想,自己的心里是否也寄居著一個第一席呢?

更甚者,面前這個呂仙儀,又是否是第一席所化身的呢?

越想越深。

細思極恐。

喬巡趕忙搖搖頭,打消多余的想法,不能陷入懷疑主義的泥濘之中。被懷疑主義侵犯的話,世界觀會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看向呂仙儀,還是確定面前的她的確是真的。

第一席總不能把她傻里傻氣的樣子都那麼完美地演繹出來吧。

「嗯?你那是什麼眼神?」呂仙儀懷疑地問,「像看傻子一樣。」

「我可沒這麼說。」

「你!算了,沒關系,嘿嘿。」

呂仙儀有個非常討喜的地方,那就是她從來不深究細碎的瑣事。

「哦對了!」她想起來了,立馬問︰「你見過我媽了嗎?」

喬巡說︰

「應該是……見過了吧。」

他將當時的記憶編輯成認知碎片遞給呂仙儀。

呂仙儀查看一番後,瞪大了眼說︰

「她居然打扮成這個樣子!以前明明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婦啊!哪里有這麼酷啊!說話也是,語氣太傲慢了吧!她真的是我媽嗎?」

「是不是你媽,你不清楚嗎?」

「這……確實差別很大的嘛。」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你有時是個不講究的宅女,有時是個像村姑一樣的傻子,有時又是個囂張的壞女人。」

呂仙儀瞪大眼看著喬巡,

「不是吧,你對我就沒有好一點的認識嗎?」

喬巡蹙眉端詳著她,

「不好說。」

呂仙儀氣得說不出話,就只是瞪著他,最後硬生生憋著氣說︰

「不要不懂得珍惜我啊!我要是哪天不見了,看你找誰說悄悄話!」

喬巡微笑著說︰

「不會的。」

「唉~」呂仙儀不是一個一直犯嘀咕的人,接著她就說︰「看來,媽媽只是在我跟爸爸面前才是個普通人。我真是沒想到,難怪以前爸爸對我說,她是一個很神奇的媽媽。以前想不通為什麼要用神奇來形容,現在看,的確有些道理。」

「所以,你覺得我表現得如何?在她面前。」

「隨便吧,真實一點就好。她不喜歡刻意表演。」

喬巡琢磨著自己當時應該是沒有刻意表演的,反正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嘛。

呂仙儀笑呵呵地說︰

「你也不用多想,我們兩個的事情,跟他們沒關系。」

「她為什麼不願意見你呢?」

「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雖然我也不知道原因。」

「你們的秘密還真不少啊。」

「每個人都有秘密和不為人知的一面的嘛,你不也一樣嗎?」

「是的……」

「只要我們始終是我們,那就一切都好。」

「是的。我始終是喬巡,你始終是呂仙儀。」

「貓貓?」

「可以小玩一會兒。」

「快來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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