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巡終于又看到了他。
那位諾曼先生。
可以說,喬巡這趟Kabul之旅磨難的開始就是諾曼帶來的。是他派出了「屠夫」,造就了喬巡自進化以來最大的折磨。
喬巡站在煙塵中,站在人群里,默默窺伺著諾曼。
諾曼的目光卻不在他身上,只是看了眾人一眼,就轉過身,重新看著神壇中間的祭台。「讀者」站在他旁邊,一絲不苟,像個古板的老師。
單單兩個人站在那里,反而打斷了聯合軍的步伐。
因為這看上去不太尋常。
王時岸的「清朗線」又重新跟聯合軍建立了聯系。現在,他們都在等下一步的任務安排。
同時,這樣的場景也出現在各國指揮中心的熒屏上。
「塔」內部聯合指揮中心,一場聯立各國的頭腦風暴開始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到底該怎麼做?
聯合軍現在已經獲得了優勢,要如何繼續擴大呢?
這是很難以判斷的。
因為無法確定「完全之光」里面到底存在著什麼,而天使阿茲拉伊來又到底是什麼樣,到底有什麼能力,也無從知曉。大家都知道阿茲拉伊來是死亡、判罰與秩序天使,但這些都是從歷史留下的痕跡考究而來的,真的是怎樣,沒有誰說得清楚,畢竟,沒有人真的見過阿茲拉伊來。
所以,需要思考,需要決策。
諾曼也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他知道越到這個時候,聯合軍越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太近了,離爭奪戰的尾聲太近了,稍微不注意,釀成的結果就是雲泥之別,稍微不注意,可能就會改寫世界的走向。
聯合軍的謹慎,是諾曼此刻等待阿茲拉伊來的氛圍燈。
兩分鐘後,聯合指揮中心下達最終指示︰
目標保持不變,破壞擁抱天使。
指示第一時間經由王時岸的團隊,分配給前線的每一個戰士。
庫耶奇娃听著腦海里的任務播報,看向旁邊的喬巡說︰
「來了。」
「什麼?」
「最後指示來了。破壞擁抱天使,阻止阿茲拉伊來降臨。」
喬巡聳聳肩,沒什麼意外。
庫耶奇娃笑著說︰
「其實我還是蠻想看看阿茲拉伊來的。」
「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不過,拿風險去補充好奇心,顯然是不恰當的,聯合軍不可能這麼做。」
「是的。」
喬巡忽然皺起眉,頓了頓說︰
「不過,我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我試著揣度了一下黑革等組織的決心,認為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後面的事情,還彌蓋在濃霧之中。一些人可能還沒出現。」
紅桃A,以及沒再出現過的「屠夫」,拾荒人,都是他所擔心的。
聯合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走到這個地步,還有能力應對後面的情況嗎?
喬巡看著庫耶奇娃說︰
「你應該算是俄聯比較拔尖的一批進化者了吧。」
庫耶奇娃想了想,點頭說︰
「算是。大概也就半神在我之上了。」
「你難道不覺得,聯合軍的資源投入遠遠低于黑革嗎?」
「這是顯然的。我們代表國家,他們只是組織。一個龐大的國家不可能對一場境外的爭奪戰投入核心資源。」
「也就是說,黑革取勝的心理比我們強烈得多。」
「當然。」
喬巡低下頭,
「我往不好的方向想。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聯合軍背後的國家在一定程度上,能接受失敗。」
「國家不是個體,是一個龐大完整的系統。任何單個人的意志都無法左右這個系統。事實上,任何局面,都是任何國家能夠接受的。」庫耶奇娃安撫道︰「喬巡,我理解你的擔心,你可能想這些國家也許並不介意看到全球混亂的局面,對吧。」
喬巡說︰
「但,羸弱的普通人總會是這場災難里的犧牲品。我想,普通人才會更加希望這場爭奪戰的勝利吧。」
「是的。但遺憾的是,他們甚至無法知道這場爭奪戰的存在。」
「歷年歷代都是這樣。」
庫耶奇娃拍了拍喬巡的肩膀,輕聲說︰
「你還年輕,有更大的潛力,有更多的選擇,有更加值得人期待的希望。」
「是的,比起那些蒙在鼓里的普通人,我已經很幸運了。最起碼,我知道會發生什麼。」
「好了,不管怎樣,你都已經勝利了。」
「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單單喬巡你,已經是大贏家了。」庫耶奇娃笑著說,「收獲了戰績,收獲了榮譽,也收獲了很多的戰場經驗。剩下唯一的目標就是,活著去享受。」
喬巡搖搖頭,
「我認為,沒有贏家。」
庫耶奇娃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全面進攻,開始。
繞著神壇圍成一圈的聯合軍進化者各使手段,絢麗的光暈繞著他們的頭頂掠過。
躁動的符文能量讓這里的環境污染值飆升到了極高危污染區的水平。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一群五階進化者同時發動天賦,怎麼想也是極高危的程度。
庫耶奇娃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本身,她今天就亢奮到了極點,而且喬巡給她的增益效果還沒有結束。巨大的符文能量團一個接一個地被引導出來,跟匍匐在地的擁抱天使建立聯系,然後引導它們爆炸。
一個接著一個擁抱天使被摧毀。
它們崩毀前的最後一刻,還在不斷傳輸自己的信仰之力。那些貯存于夢土之中,經由它們的身軀而前往祭台的信仰之力勃發出一種純潔高貴的光芒。
!
擁抱天使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崩壞。
一個,
兩個,
三個,
十個,
二十個,
……
它們是不會也無法反抗的奴僕,之前任由「牧師」的控制匍匐在地膜拜,現在又任由聯合軍的戰士們摧毀。
諾曼帶著「讀者」走進了「完全之光」的覆蓋範圍,以避免被傷害到。
「完全之光」內,「讀者」如同看窗外的小鳥一般看著外面的聯合軍戰士。他問︰
「‘先生’,馬上要突破支撐線了。真的任由他們破壞嗎?」
諾曼說︰
「還沒結束。也不會結束的。」
「我想知道,您的自信來自于什麼?」「讀者」一本正經地問。
他總是這樣一本正經。
諾曼這個時候連衣服都還是干淨整潔的,白淨的臉上更是一丁點塵埃都沒染上。就好似他根本不在戰場上,而是在莊園後院的小亭子里享受著紅茶與點心。
「來源于一次又一次分析。‘讀者’,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沒做?」
「讀者」點頭,
「起碼,就我看到的而言,你從頭到尾都只是站在這里。當然,作為我們的領隊,你的確應該這樣,保持鎮定,指揮我們。我們以你為中心,做各自的事情。畢竟,在戰爭里,不可能因為指揮官沒有親自提槍上陣就說他什麼都沒做。」
他很實誠,就像完全不會說謊。
諾曼笑了笑,
「越是到最後時刻,越是要穩得住。我能取得帶隊百分百的勝利戰績,就是因為我很清楚,也很能想辦法在最後關頭穩住局面,我永遠不會輕易使出所有的籌碼,籌碼是捏在手上才叫籌碼,用出去,那就只能是一塊戲牌了。就像現在,看上去我們就要失敗了,擁抱天使被他們隨意破壞。但,塵埃可不會就這樣落定。‘讀者’,我問你,你知道這一次黑革有多少成員參與爭奪戰嗎?」
「讀者」想了想,數一遍︰
紅桃K「先生」、黑桃J「屠夫」、紅桃Q「牧師」、紅桃J「讀者」、黑桃9「光」、紅桃10「音樂家」、方塊K「勇士」、梅花J「夜晚」、方塊Q「擊落者」、方塊J「刺客」、紅桃9「信使」、紅桃8「貓」、梅花9「狼牙」、紅桃7「眺望者」、梅花8「鷹」、方塊9「鼠」、梅花5尖刀、梅花4利刃。
一共十八個人。
是黑革自成立以來,出動的最大規模的隊伍。
「十八個。」
諾曼點頭,又問︰
「那你覺得以GHG、聯邦以及其他國家的情報調查能力,能不能把這十八個人調查出來呢?」
「讀者」抖了抖眼鏡說︰
「能。他們的綜合實力比起我們只強不弱。」
「是的,畢竟他們基數大,進化者數量眾多。我們唯一的優勢只是體量小,更容易抱團,更靈活,並且目標始終統一。」諾曼笑了笑,「那你覺得我會任由他們對我們出動的成員知根知底嗎?」
「誰都不會任由這樣的事發生。但前提是能夠規避他們的情報網。這應該是一件難事。」
「是的,這很困難。困難到我不得不提前很久就開始安排。」
「讀者」看向諾曼,沉吟一聲說︰
「所以,你還有籌碼。」
「是的。」諾曼點頭,「在我的思考里,你的失敗是一次意外,提高了一次意外指數,而接下來,沒有意外了。哪怕一切都偏離了計劃,也不算是意外了。」
「抱歉,我應該更加小心。」
「沒關系,你沒做錯什麼。」
諾曼忽然笑了笑,問︰
「‘讀者’,還記得我們那位梅花A嗎?」
「讀者」回答︰
「您是說……‘教徒’?我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也沒有听到過他的消息。他就像,消失了一樣。」
「是的。他的確消失了。他很擅長消失,所以,他成功避開了GHG、聯邦等國的情報網。」
「讀者」問︰
「那,他現在哪里?」
「在那里。」諾曼抬手指向一方。
「讀者」循目看去,看到東邊的天空上落下一道由符文能量形成的長階上。
一個長須長髯皆白,穿著寬大白色長袍,戴著厚重白金色CB帽的人走了下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那是自由軍的戰事領袖貢達爾‧伊維。
兩人身周似乎有什麼特殊的存在,將一切天賦攻擊,符文能量阻擋在外,步伐嚴肅,神情莊嚴地自長階上下來,來到「先生」和「讀者」面前。
貢達爾對諾曼依舊有一種非常的仇恨,他的雙眼如同注入了冰霜,冷冷地看著諾曼。
諾曼絲毫不介意,他微笑著對他們說︰
「波科領袖,還有伊維領袖,你們好,歡迎來到阿茲拉伊來的降臨儀式。」
自由軍的教旨領袖名為︰斯坦斯‧波科‧德福爾曼斯。
斯坦斯矩手點頭,做了一個虔誠的姿勢面向祭台,低聲隱語︰
「崇高的死亡、判罰與秩序天使,我是您的子民,您讓我感到安心。」
貢達爾做出了同樣的動作,說出了同樣的話。
YSL教遜尼派總是向他們的神表示崇敬,希望得到偏頗的仁愛。
「很抱歉,波科領袖,我沒能照顧好您的戰士們。」諾曼一臉歉意。
貢達爾雖然信服了斯坦斯的那些教誨之詞,但他對諾曼的憎恨是不減一絲的。在他眼里,自由軍的戰士們明明可以更好地向真主獻上信仰,但諾曼的不作為行徑糟蹋了他們的信仰,犧牲了他們的赤忱。
斯坦斯說︰
「他們為信仰而獻身。這不是你的過錯。我們的每一個戰士都清楚他們的歸宿。他們是為阿茲拉伊來而獻身的。」
貢達爾一言不發。
諾曼說︰
「那麼,在這最後的時刻里。你們還會堅守你們的信仰嗎?」
貢達爾這時候說話了。他看著諾曼惡狠狠地說︰
「我信仰安拉,我信仰阿茲拉伊來,我永世信仰祂們。祂們崇高的靈魂必定化作光芒普照大地。」
斯坦斯點頭,聲音沙啞而沉悶,
「是的。遜尼的信仰不會磨滅。」
「可,他們要摧毀天使奴僕,阻止阿茲拉伊來降臨。」諾曼看著不停攻擊擁抱天使的聯合軍戰士們說。語氣里流露著如果再不阻止,一切就要結束了的意味。
貢達爾沉聲說︰
「你什麼意思,你難道還想讓我們當肉盾嗎?」
「沒有這個意思。」諾曼微笑。
貢達爾沖上前去,一把拽住諾曼的領結,
「我告訴你,我的信仰是真,對你的恨也是真。你不是黑革的紅桃K嗎?整個黑革第五位次的存在,是令無數組織聞風喪膽的存在,是讓各國頭痛憂心的存在。怎麼,現在他們兵臨城下了,你不親自去對付?你不去給他們展示一下什麼叫黑革第五人?你去啊,讓我們看看,你這位‘先生’到底有什麼值得人追隨的本事,到底憑什麼消耗自由軍戰士的信仰!」
貢達爾雙眼發紅。
他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他不怨怪教宗答應跟黑革合作,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信仰。他甚至不怨怪黑革,因為黑革同樣是降臨派。但他怨恨諾曼,這個高高在上,將一切人命都視作籌碼,消耗他人情緒,榨干他人價值的吸血鬼!
「呸!你這個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吸血鬼!應該被大蒜塞滿嘴巴的吸血鬼!我要撕開你的偽裝,讓大家看看你丑陋的真容!」貢達爾叫囂著,嘴里的唾沫止不住地飛濺著。
他伸出手,彎曲成鷹爪,刺在諾曼臉上,要將他的皮肉連根拔起。
但他的爪子觸踫到諾曼臉上,卻像深入一灘血水,無根無定,捏不住,拿不著,陷進去,又被彈出來。
諾曼面對他的魯莽,卻文質彬彬地笑著說︰
「如果這樣能讓你感到快樂,那請繼續。」
但貢達爾忽然就像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致,撇開他,神情厭厭地退後。
這個男人為什麼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憤怒得到不發泄的貢達爾只得將其沉悶在心中。
諾曼揉了揉臉,看著斯坦斯說︰
「波科領袖,看你了。」
斯坦斯點頭,
「我就是為此而來。」
說完,他轉身看向貢達爾,綿聲說︰
「伊維,我們總是說除了人間,還有天堂與火獄。我們虔誠地膜拜真主安拉,是為了尋得通往天堂之路。我們總是希冀著見到神明的真容,希冀祂們賜下一些憐愛,好讓我們五谷豐收,健康富足,和平安全。如今,阿茲拉伊來就在眼前,我們該為信仰買單了。」
貢達爾听著這般言語,如沐春風。諾曼給他制造的一切憤懣也消失不見了。
要在神的面前保持一顆赤子之心。
「教宗,我早已做好一切準備。」
「那開始吧,我們將作為騎士,守護天使最後一程。」
說完,斯坦斯開始吟誦。
一個又一個來自YSL教旨信仰里的神明圖騰在他背後浮現。
開始神︰阿丹,「真主的密友」;
責備自由神︰努哈,「真主的預言者」;
守常理神︰易卜拉欣,「真主的至交」;
孤高軍神︰穆薩,「真主的代言人」;
結束神︰爾撒,「真主的靈氣」;
最後神︰穆罕默德,「真主的一切先知」;
啟示、真言與真理天使︰哲布勒伊來;
宇宙、人間與生命天使︰米卡伊來;
死亡、秩序與判罰天使︰阿茲拉伊來;
未來、末日與審判天使︰伊斯拉非來;
……
YSL主要的教旨信仰神明圖騰都匯聚在他身後,唯獨少了至關重要的一位︰
真主安拉的圖騰。
最重要的不在。
就像議員們等待著議會召開,議長卻不在;臣子們等著早朝開始,皇帝卻不在。
真主的使者、先知與天使都在了,真主卻不在。
缺了這樣,斯坦斯這位教宗就發動不了教會的最後審判。
在他凝聚圖騰的時候,「讀者」問︰
「‘先生’,他一個人能掌握這麼多圖騰嗎?這看上去太夸張了。那是YSL教的全部了吧。」
「這就是身為教宗的……優勢吧。自由軍是一支信仰成聚的隊伍,任何一個加入自由軍的人都要經過教宗的洗禮,教宗能窺見所有人的圖騰。所以,我們都知道,教旨領袖才是自由軍真正的領袖。他能召喚出這麼多圖騰,並非是說真的掌握了,只不過是斯坦斯這個人的天賦就是這樣,集萬家之長于一身。」
「那,他這是要做什麼?」
「發動最後審判。真主安拉曾對天使伊斯拉非來說過,‘人間蒙了灰,火獄的火燎了一片又一片,即吹奏最後的末日審判’。當然,這是我道听途說,真實與否不知,也不重要。現實是,波科教宗的確掌握著這樣的天賦,‘最後審判’,審判一切罪惡。」
「但看樣子,少了些什麼。」
「真主安拉的圖騰。」諾曼搖頭,「很遺憾的是,自由軍迄今為止,也沒有出現過掌握了安拉圖騰之下的系列符文的天賦的戰士。所以,他們缺乏真主的圖騰,無法完成這最後的審判。」
「這算意外嗎?」「讀者」認真嚴肅地問。
諾曼笑道︰
「我說過,從你失敗後,就沒有意外了。」
「讀者」點頭,靜靜等待。
而在另一邊。
聯合軍對擁抱天使的攻擊在繼續,當然,也並不順利,因為時不時就有藏匿在陰影之中窺伺光明的降臨派沖出來阻擾他們。
所以,盡快已經突圍了,已經來到了神壇面前。他們也沒辦法一下子就將神壇拿下。
喬巡只負責給庫耶奇娃增益精神。
某一刻,他忽然感受一種十分……令人頭暈的感覺。那是一種排斥感,不知道是身體在排斥其他,還是其他在排斥身體。
他四處張望尋找,希望能找到點什麼說法。
當目光望向神壇中央,覆蓋在「完全之光」的祭台上時,瞥見了升起的一個又一個圖騰。
他認得那些圖騰——
YSL教旨信仰中各個神明的圖騰。
其中有一樣他非常熟悉的︰孤高軍神的圖騰。
畢竟,之前他得到過孤高軍神的半神級骨骼,雖然失去了,但是現在腦袋里還裝著孤高軍神半神級意志消化所得的某種「能直視神明」的特質。
雖然難以理解這些,但僅僅是認識還是能做到的。
那些圖騰凝聚在一起,似乎要形成某種東西。而將要形成的那樣東西,在排斥他。
喬巡不知道這是否跟自己吞噬了孤高軍神的半神級意志有關。
這樣的排斥在他心中反復醞釀,逐漸演變成一種十分別扭的感覺,
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他將這一感覺告訴了庫耶奇娃。
庫耶奇娃笑著說︰
「沒關系,我會保護你的。」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也不喜歡在這種嚴肅場合說笑話。」喬巡強調一遍。
庫耶奇娃聳聳肩,
「我當然明白,但你說的那種事,我除了盡量保護你以外,也的確沒法改變什麼。YSL神明的圖騰我又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我在GHG有個朋友,也像你一樣,喜歡把保護我掛在嘴邊。我不是很明白。」
庫耶奇娃想了想說︰
「大概是因為覺得你很特別吧。而且,你是個很有潛力的人,保護你並非什麼不可理解的。當然了,你都跟我有過那樣精彩的合作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喬巡呼出口氣,
「我其實想說,你們為什麼不先想想自己。踫到這種事,我一般都是先想我自己的。」
庫耶奇娃不以為意,
「每個人性格不一樣。我當然會想我自己,但不妨礙我思考其他事。」
「這麼一比較,我感覺我都變得灰暗起來了。」
庫耶奇娃和辛漁一樣,都像燃燒著的火焰,越來越猛烈。
但,這反而讓喬巡感到不安。
因為,越是光彩奪目,越是燒得猛烈的人,越容易燃盡生命。
庫耶奇娃目光灼灼。她一對漂亮的藍眼楮,也能顯出一種紅火的感覺來。
「喬巡,光總是會照在人身上的。站在光里,就不要做陰影中的事情。但身處陰影中的人,卻能做光里的事情。」
庫耶奇娃從來不會像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樣不去思考這些。
用她的話說,在成為進化者前,她是一名熱愛拳擊的哲學家。
喬巡內心在顫動。
庫耶奇娃站在他面前,發著光。
……
就差真主安拉的圖騰。
斯坦斯早就預料到,最後審判來臨時,真主安拉的圖騰也依舊不會出現。
所以,他想了很久其他的代替辦法。
最終想到了一個。
以赤誠的信仰燃盡生命的能量,也許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真主安拉圖騰的作用。
在來時的路上,斯坦斯就已經將這件事告訴貢達爾了。
他們是一定要見到阿茲拉伊來的。
貢達爾看著斯坦斯說︰
「教宗,能同你一起獻身于信仰是我的榮幸。」
斯坦斯終于肯笑了。他笑著說︰
「伊維,自由軍之所以是自由軍。是要俗世的一切都無法成為我們的枷鎖。」
「我早已拋開枷鎖。」貢達爾虔誠地行著ZB禮。
「自由,與我們同在。」
斯坦斯最後的聲音終于不再沙啞沉悶,變得十分清朗。
自他手掌涌出無數像棉線一樣的東西,穿透貢達爾。
貢達爾感到很幸福,閉著眼,如同浸泡在溫泉之中。
這是信仰的偉大。
他感受著生命能量的消散,好似看到通往天堂之路離自己原來越近了。
同樣,斯坦斯,這位自由軍的教宗也被棉線穿透了,向盤旋在他身後的聚攏的圖騰送去赤誠信仰的生命能量。
「讀者」在一旁看著,認真說︰
「雖然我是無派別信仰著,但我仍舊感到這蓬勃的信仰之力。」
「是的,自由軍的信仰很純粹,純粹到極端了。」
「世界本就是極端的。」
「‘讀者’,你學得很快。」
「我還是很欽佩他們的。」
「的確令人敬佩。不過,這注定要……成為悲劇了。」諾曼收斂起嘴角的笑容,輕聲對沐浴在信仰之種的斯坦斯說︰
「‘教徒’,結束了,你的任務結束了。」
斯坦斯原本閉上的雙眼猛然睜開,白色的光在其中爆開。
隨後,斯坦斯忽然叫喊起來︰
「賊,你是個賊!你盜竊了我的信仰,盜竊了所有自由軍戰士的信仰!」
他整個人完全失態了,瘋狂地吶喊︰
「自由軍的靈魂被你玷污了,我要詛咒你永世在火獄之中不得安寧!」
斯坦斯忽然的吶喊驚嚇到了貢達爾。
發生了什麼?
他顫抖著問︰
「教宗,為什麼?」
斯坦斯愧疚地看著他。這個老得不成樣子老人哭著說︰
「我是罪人,是永遠的罪人。自由軍戰士們純潔的信仰,被我弄得污濁了。貢達爾,我是罪人,永遠的罪人……」
貢達爾變得迷茫,緊張,害怕起來。他聲音發顫,像是捏著最後一根火柴,將要凍斃于風雪的窮人,
「教宗,為什麼會這樣?」
斯坦斯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絕望在其中橫沖直撞。
「不……不會的,教宗,您是智慧的賢人,是先知,怎麼會……不,這不可能,您怎麼會……」貢達爾驚恐地看著斯坦斯。
斯坦斯已然丟掉了靈魂,沉溺于無盡的愧疚之中。
貢達爾憤恨地看向諾曼,尖叫著說︰
「你這個該死的吸血鬼!你非要榨干我們最後一滴血嗎!信仰,你把信仰還給我們!」
諾曼感到愧疚,
「伊維領袖,可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啊。信仰,是權柄,也是把柄。最起碼,我們都見識了你們赤誠的信仰,這並不算什麼都沒收獲吧。」
「不……不!」
貢達爾聲嘶力竭地尖叫著。
讓他獻身于信仰他願意,但是讓他獻身于該死的吸血鬼,還被如此踐踏視為生命至上的信仰,他感到痛苦。
這份痛苦因為無法反抗,迅速變成絕望。
他將懷揣著永遠的恨,走向死亡。
紅桃K「先生」,梅花A「教徒」,一個利用了他們的信仰,一個偷走了他們的信仰。
他將永遠記得這兩個仇人。
斯坦斯和貢達爾最後的生命能量被完全榨干。
至此,自由軍,這支由信仰建立起的隊伍,被黑革榨干了一切,包括信仰。
諾曼從懷中取出一塊面巾,擦拭眼角的淚水。為赤誠的,也是被從頭欺騙到尾的貢達爾而流。
他說︰
「願一切有著堅定信仰的戰士們,在天堂安眠。」
「讀者」點頭,默默將這句話記在了書本的空頁上。他現在明白了諾曼說的梅花A避開了其他國家的情報網是什麼意思了。原來,早就許久之前,黑革的第六位次梅花A,「教徒」,這個依靠教旨信仰發動天賦的家伙,就已經滲透了自由軍,並且取代了他們的教宗,偷走了信仰。
難怪,難怪自由軍甘願做肉盾,做犧牲品。
原來,他們的信仰早就被梅花A篡改了。
「讀者」看向「先生」,去想,這大概就是「先生」總是能勝利的原因吧。
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多,想得遠。
……
梅花A,「教徒」。
這個剛剛讓自由軍徹底消失的男人,此刻站在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中,他看向站在高處的女人,彎下腰說︰
「無論我曾信仰過多少神明,但您是我最終的歸宿,‘巡禮者’。」
……
圖騰聚合了斯坦斯和貢達爾赤誠信仰下的生命能量,補齊了最後一塊拼圖。
即便缺失了真主安拉的圖騰,但這最後審判還是不可阻擋的爆發了。
雖然沒有伊斯拉非來吹響最後的號角,但這不可違逆的審判還是開始了。
「抽離罪人的靈魂,消除他們的,送往火獄等待安拉的審判」。
黑光以被「完全之光」覆蓋的祭台為中心蔓延開。
迅速籠罩方圓五百米。
當看到黑光涌來那一刻,喬巡心中原本的排斥徹底變作了水火不容的憎惡。
那黑光在憎惡他。
不安在心中無限放大。
周圍其他聯合軍進化者在疑惑,在警惕。他們無從知曉那黑光是什麼,因為很安靜,也沒有迸發出特別濃烈的污染氣息,這讓他們無從想象。
喬巡脊背開始冒汗,瞳仁開始發顫,大腦開始申吟。
他好似看見意識深處的登神長階與偉大意志變得憤怒而暴躁起來。
黑光的憎惡讓偉大意志暴怒。
喬巡瞪著眼楮,低聲說︰
「快跑。」
「什麼?」庫耶奇娃沒反應過來,問。
喬巡看著她,大聲說︰
「快跑!」
庫耶奇娃聯想到剛才開始喬巡就表現得不安而別扭,猛然驚醒,反應過來,第一時間通過進化者網格告訴王時岸︰
「領航員,通知所有人立即撤離!這里很危險!」
說完,她大聲對喬巡說︰
「你先走,我擋在你身後。」
來不及講究了,喬巡速度全開,瘋狂逃離。
與此同時,基地車上的王時岸還很懵,怎麼了這是?
俄聯的那位戰士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雖然很懵。但在這個時候,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她,即刻通知進化者網格里的所有人︰
「各位戰士,現在請立刻全速撤離中心區域!」
……
備注︰
所有章節都放了出來,暫時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