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胡萊的過去

作者︰月下不追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另一邊,病房里。

白先行和胡萊都巴巴的望著寧然,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白先行都要絕望了。

中草堂是他父輩里就傳下來的,到他手里,他是白家最後一個人了。

早些年里,白先行還年輕的時候,一言一行學醫精進醫術,壓根就沒想過找個可心人成家立業的事,加上後來確實沒有遇到合適的,白先行就更不會想了。

到後面,一輩的朋友兄弟里都紛紛有了自己的家庭,就剩下他一個人孤家寡人,白先行不是沒羨慕過,尤其在看著自己最好的兄弟齊完康家庭美滿,事業有成之後,但白先行習慣了一個人,更加動不起找個人搭伙過日子的念頭。

白先行本以為自己就這樣到老,只是愧于不能給白家傳宗接代,也早已過了那個年紀,一直很愁苦他百年之後,究竟該怎樣安排中草堂的去處,甚至還想過,既然他沒有後人,不如就給齊完康那個小孫子吧,左右他們也是最好的兄弟,他並不介意中草堂最後外姓,只是別沒落在他手里就成。

但這個想法還沒有實施的時候,白先行遇到了胡萊。

那時候的胡萊還是小小的一個,還不到三歲。冰天雪地里,他一個小娃子蜷縮在街頭,動的瑟瑟發抖,估計是很長時間沒有進食,臉色都是饑荒黃的,看著著實可憐。

白先行一時心善,便帶著他回去中草堂,給他洗了個熱水澡,又喂了他吃了些東西,換了身暖和的衣裳,養了好幾天才養回點氣色。

胡萊當時人小小的,眼楮圓溜溜的,瞧著很是聰明機靈。

許是知道白先行是個好人,又對他好,成天的跟在白先行後面,哪怕摔倒了,也張著小嘴女乃聲女乃氣的喚白先行,伸著一雙小手央求白先行抱。

白先行對他,一顆心都要化了。

他找不到胡萊是誰家的,便請齊完康幫忙查消息,很久後才得知,胡萊是被逃荒的父母狠心扔下來的,那對父母養不起他。

在那個混亂又令人心生絕望的黑暗年代里,連好生生的養活自己都是一種奢望。

白先行心疼胡萊小小年紀遭遇這些,再三猶豫後,還是確定收養了胡萊。

一開始,胡萊總會脆生生的叫白先行爺爺,總愛黏在白先行身邊,不管做什麼都要跟在白先行後頭,偏生又乖巧得很,不鬧脾氣又不哭鬧,乖的叫白先行恨不能把自己最好的都給他。

幾年後,胡萊就長大了,比以前更懂事。

他自從明白白先行是他的救命恩人後,再沒叫過白先行爺爺,只是恭恭敬敬的給白先行行禮,喚他一聲師父 精心的侍候照料白先行,一邊跟著白先行學醫,一邊幫忙打點中草堂,學東西總是非常快。

白先行雖遺憾胡萊沒有小時候親近他了,但也覺得,胡萊變得穩重了些,也是極好的。

那時候的白先行,是真的想在自己百年之後把中草堂傳給胡萊。

但那時候的白先行也是真的沒有想到,胡萊日後竟然會染上賭癮,不僅將中草堂的身家輸了個差不多,還把中草堂給抵押了出去。

他實在是想不通,從前乖巧明是非的胡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到底是他的疏忽忽視了對胡萊的教導關心,還是因為別的?

寧然見一個頭發須白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心情也很是復雜。

她彎腰扶起白先行。

白先行不肯起,依舊懇求的看著寧然。

不過寧然力氣大,不由分說的拉起他。

隨後,她看了眼胡萊,目光移回到白先行身上,道:「白老板,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胡萊。」

胡萊咬著牙不說話,羞于面對白先行。

白先行瞧了胡萊一眼,深深嘆了一口長氣,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很多,背也佝僂不少。

他朝寧然點頭,頹然轉身,一步步的走出去。

待門關上,寧然看向胡萊,過去在床邊坐下。

開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染上的賭癮?拿中草堂抵押又是什麼時候?」

胡萊白著臉,半晌才道:「有好幾個月了……我記不清了。至于中草堂……」他怯懦看了寧然一眼,艱難道:「是年前那會兒。」

寧然估算了下時間,所以她那天夜晚踫見的人,果然是胡萊。

她皺眉道:「你是怎麼染上的?平日里你在中草堂忙事,應該也沒有機會同瓦市那邊人打交道,怎麼會接觸到那邊的人?」

胡萊露出一個苦笑,「這都怪我。」

寧然看他,眼底掠過些疑惑。

胡萊嘆口氣,沉著臉道:「很久前,我有一次路過瓦市,當時我知道瓦市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我沒去過瓦市,不知道那里就是瓦市附近。我想著回中草堂的,但我當時……」

他沉默了下,才道:「我當時停下了,遇見了一個人。」

「誰?」

胡萊搖頭:「我只知道他姓李,他沒有告訴我全名。當時是一個晚上,他被人給狠狠揍了一頓,我沒忍住過去看,便看到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腿被人打斷了一條,流了很多血。」

他說:「我本意是要送他去醫院的,但他不願意,好像很排斥醫院。我見他可憐,就回中草堂拿了些傷藥給他。」

姓李?腿瘸?

寧然心想,怎麼那麼熟悉?胡萊說的該不會是李長安吧?!

胡萊繼續道:「後來,我和他又意外踫見過一次,又給他送了一次藥。他說要感謝我,就……就把我帶去了一個地方,說是在那里,我能變得很厲害,能賺到不少錢。」

說著,胡萊就咬牙切齒了起來:「當時我沒去過瓦市,不知道瓦市是什麼樣子,加上他總是趁夜晚偷偷帶我去,我雖然覺得那里魚龍混雜的,但沒往瓦市上想。然後,他就帶我開始了賭博。」

胡萊疲憊的閉了閉眼。

「開始並沒有賭錢,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我總是贏,玩的很開心。後來有一次,他突然提出來要玩就玩的大一些,變成了賭錢。我當時是不想的,但耐不住他和那里的人好說歹說的勸我,什麼不玩就是不給他們兄弟面子,不好鬧得難看掃興之類的。而那次,是我贏了,贏了很多錢。我頭一次那麼輕而易舉的有了那麼多錢,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後來他們再要賭錢,我雖然覺得這樣不對,可又覺得,要是我贏了,就有更多錢了,那麼輕易就能得到,不費吹飛之力。」

在那里賭,胡萊只是動一動嘴皮子,等著別人開卦。

可要是在中草堂,胡萊需要累死累活的忙上很久,都不一定能賺到那麼多錢,有時候還要忍受客人的脾氣,憋屈又煩悶。

這其中的對比實在是太鮮明了。

尤其是當胡萊每一次贏時,所有人看著他驚羨又嫉妒的眼神,那令胡萊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度的滿足。

他第一次覺得,他在人群中心,不再是那個小心翼翼跟在白先行後頭,做什麼都要看臉色的藥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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