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奇怪?」
謝老八問道。
張小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趴伏在地上,接著又調整了一下手腳的位置才說道。
「大概就是這樣,兩個女子趴在屋頂的邊緣。屋頂上的灰塵很厚,留下了非常清晰的趴伏痕跡。」
張小滿站起身來,干脆直接走到屋檐下,選定了一個位置背對屋檐站立。
「當時這里站著一個男子,以兩名女子的姿勢判斷,應是打算偷襲這個男子。」
而後張小滿踏前十幾步,轉身站定繼續說道。
「這里也站著一個男子,兩個男子當時應該是在對峙,還有院角出蹲著一人,應該是個子最矮的那個。」
「你的意思是,確實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而且還起了內訌?」
謝老八似乎搞懂了張小滿的想法,沉聲說道。
「不一定是內訌。」
張小滿擺手道。
「你不是說駱家請了兩個道士來驅鬼嗎,也許是那兩個道士發現了搞鬼的人,在這里雙方打了一架。嗯!這樣一來,院子里這些打斗留下的痕跡,就有合理的解釋了。」
「可是,張真人親口承認院子里有三只鬼,還滅殺了一只。」
「反正沒有旁人見到,自然是他想如何說都行了。」
「你是說張真人扯謊?可剛剛你還說他們兩伙人在這里打了一架?」
「打架是打架,扯謊是扯謊,這是兩碼事不要混為一談。」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現在了解到的線索還太少,怎麼說清楚?你若想要弄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如我找幾個人出來幫你問問。」
「找人?找誰?」
謝老八奇怪的問道。
「幾位!莫要再隱藏了,一進院子時,在下就聞到幾位身上的味道了,出來相敘一番如何?」
張小滿突然面朝東廂房的方向,朗聲說道。
可東廂房那邊,卻是許久沒有任何動靜。
「二男二女,中午吃的驢肉火燒,其中一位身上還有半個沒吃完,用油紙包著。」
張小滿再次喊到。
這次東廂房那里終于是有了動靜,不過不是房里,而是有四道身影自房後跳了過來。
四道身影從天而降,待站穩身形後,張小滿凝目看去,正如自己所說那般。
兩名男子兩名女子。
東廂房的屋頂有兩丈多高,張小滿卻是注意到,那名道士裝束的男子是被另一個身著白袍,長發遮面的男子橫抱著跳出來的,而兩名女子則是自己跳過來的。
什麼樣的人能夠躍過兩丈多高的屋頂?
而且其中一個懷里還抱著體重一百多斤的男子。
兩名男子此時還在相互埋怨。
「我就說嘛,半個火燒努努力總是能吃下去的,你非要打包,怎麼樣!被發現了吧。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書呆子。」
「你敢不敢先把我放下來,這個樣子被人看到,叫我以後如何做人!」
「嘖嘖!還不是因為你實力不濟。」
「不要贏過我一次就洋洋得意,有本事把逆命盤還我,待我制作幾張五品靈符將你轟殺成渣。」
「先不說憑你現在的實力能否制作五品靈符,也不提你之前用過的幾張偽四品靈符有多麼的糟糕,單說制作五品靈符的材料,你個吃火燒都要打包的窮道士能拿得出來?」
「沈小三我鄭重警告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會算數嗎?六十年後還好意思自稱少年,能要點臉嗎!」
「放我下來,我跟你拼了!」
年輕道士雙腳落地後,卻並未如先前所言與人拼命,而是冷哼一聲站到了兩名女子的身側。
「在下張…」
張小滿拱手見禮介紹自己,可話還沒說完,身後的謝老八卻是搶前一步,對著那白袍男子拱手彎腰施禮道。
「謝魁見過沈大人!」
「呵呵!不愧是八爺,就知道瞞不過你。八爺身邊這位是?」
沈軒笑著拱手回禮,而後撥開擋在眼前的長發,指著張小滿問道。
這個長得跟癆病鬼似的小子挺厲害啊,剛剛四人躲在廂房後面,可是把張小滿的分析猜測听得一清二楚,雖說只是根據腳印等線索推測出了一小部分,可卻是與實際基本相符,這種辦案能力就很逆天了啊。
還有剛剛張小滿說一進院門就聞到了四人身上的味道,若此言非虛,那豈不是天生長了一個狗鼻子。
沈軒的嗅覺經過煉體訣第四層的強化,也不敢說離著那麼老遠就能聞到。
這小子天生就是修習煉體訣的好苗子啊!
沈軒有些見獵心喜了。
報國軍就需要這種人才的加入啊,額…還得先了解一下這小子的品行,只要沒犯過大錯,可以考慮一下。
沈軒心中打著小算盤,謝老八聞言將張小滿拽到身邊介紹道。
「他叫張小滿,曾是中軍衛的一名百戶,因天生嗅覺靈敏,且擅長追蹤斷案,便被起了個神犬的綽號。三年前便是他無意中察覺到曹清然和駱恆偉意圖謀反的跡象,還是屬下為其求情,才保住他的一條性命,一直關押在地牢中。駱府鬧鬼的事情讓曹清然慌了手腳,于是找到屬下,放出張小滿調查此事。並承諾事成之後,送張小滿與其姐晴雅去晏國。」
謝老八言簡意賅的將有關張小滿的情況說與沈軒。
之前打斷張小滿的自我介紹,此時由他親自說,卻也是有著一番算計的。
張小滿與沈大人直接對話,謝老八撐死就算一個引薦人。
而由謝老八代為介紹,那他就是舉薦人。即是為張小滿找了個更大的靠山,張小滿要承自己的情。同時也是為沈大人舉薦了一名得力的人才,沈大人這里自然也要給自己記下一份功勞。
對于張小滿,謝老八確實是極為欣賞的,當然這其中也有其姐晴雅的因素在內。
這也是張小滿能活到今時今日的主要原因。
「晴雅是?」
沈軒仔細瞧了瞧張小滿,覺得好像好有些面熟,可又極為確定自己以前肯定是沒見過這人的。
難道…我認識他姐?可是晴雅這個名字確實沒啥印象啊。
軍牢後面的地牢沈軒倒是去過,不過也就是與前兩間關著的罪囚聊了幾句。沒有什麼收獲後,就懶得去後面兩間了,所以並未見到張小滿。
不然憑張小滿在地牢之中仍能保持衣衫整潔這種古怪的狀況,沈軒一定會意識到其中必有蹊蹺。
「晴雅便是屬邊的那位女囚。」
謝老八此時已經非常從容的以屬下自居了。
「哦!難怪覺得面熟,你們姐弟倒是長的極為相像。」
沈軒對張小滿笑道。
張小滿此時則是眉頭緊皺,目光不停的在沈軒和謝老八身上來回游移,鼻子也習慣性的抽動著。
謝老八稱這個年輕人為沈大人,年輕人則管謝老八叫八爺,二人之間的稱呼頗有些古怪。
而看謝老八對其恭敬的態度,這位姓沈的年輕人官職應該不低。同時,這四人現身時,謝老八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顯然早就已經猜到是這四人在搞鬼。
或者,鬧鬼這事本就有謝老八的參與。
那謝老八帶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剛剛向姓沈的年輕人介紹自己時,特意提到了擅長追蹤斷案和自己因何入獄。
難道,這年輕人是專為此案而來。
他是刑部的人?
不對不對!
刑部乃是文官做主,講究出身和資歷。看這姓沈的年輕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即便才華驚人,在沒有相應資歷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身居高位。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
他是飛魚衛的人!
飛魚衛因是武夫做主,又是陛下親衛,所以看重實效。只要你有能力,又不是愣頭青,便可一路高升,手握大權。
想到這種可能,張小滿的雙拳不由得握緊了。
終于有希望報三年暗無天日關押之仇了嗎!
想到這種可能,張小滿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等著一天等的實在是太久了。
「額…這位小滿兄弟可是身體不舒服,要不先坐下歇會?」
見到張小滿的異樣,沈軒頗為關切的說道。
听過謝老八的介紹後,沈軒此時在心中已經將張小滿試做報國軍的囊中之物了…不對,應該是自己人才對。
所以見狀立刻以上司的姿態表達出對下屬的關心。
噗通!
誰知張小滿卻是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朝著沈軒雙膝跪下,雙掌伏地,額頭重重的磕了下去。
「那個…雖然我非常理解你找到組織後激動到無法自抑的情緒,但你瞧我現在的樣子,身上肯定是沒有紅包的,要不先記下,等以後回了虞都再補上?」
沈軒被張小滿有些過激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可同時心里也有些小小得意。
難道…我的王霸之氣已經達到這種境界了嗎!
「罪卒張小滿,有天大的冤屈,懇求飛魚衛沈大人為我做主。張小滿願永生永世為沈大人驅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軒微微一愣,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是我想多了啊,還以為王霸之氣大成了呢!
可隨後便注意到張小滿對自己的稱呼。
由始至終謝老八和自己都沒有提到過飛魚衛三個字吧,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本官且問你,是如何知道本官乃是飛魚衛的人?額…站起來說話。」
沈軒奇怪的問道。
「回沈大人的話,屬下是推測出來的。」
張小滿現學現用,也開始以屬下自居。然後便將自己推測的過程詳細了描述了一遍。
張小滿能被稱為神犬,頭腦自然也是極為靈活的。在沈大人之前特意加上飛魚衛三字,其目的就是為了引起沈軒的注意,而後借機表現自己的推理才能。
在軍伍之中打拼之人都知道,想要獲得上官的認可和提攜,有兩點最為重要。
一是忠心,二是能力,二者缺一不可。
而張小滿剛剛的一句話里,便將這兩點全都表達了出來。
我有能力還有忠心,大人您就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