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有個朋友

一直站在于秀娥身後的沈軒嗤笑一聲,然後邁前兩步,與于秀娥並肩而立,朗聲說道。

顧閑亭正心中得意呢,卻被人極其無禮的打斷,頓時心中升起怒意,目光冰冷的盯著站出來的沈軒,冷聲喝問道。

「你是何人,本官面前也有你插嘴的資格?」

「京都學子沈軒沈平常,見過指揮使大人!」

沈軒面帶微笑拱了拱手,態度不卑不亢。

大虞皇朝等級森嚴,階級分明。由上到下分別是修行者和皇族、官員、士紳、農戶、軍戶、賤籍、流民。

其中官員與士紳的階級劃分有些復雜,官員分文武,一般同等品級內,文官的地位要高于武將。隨著大虞建國日久,文官系統的權利愈發壯大,慢慢的就連低一個等級的士紳里面的士,也就是還未有官身的士子,也敢對一些低級武將指手畫腳,出言諷刺了。

而被語言暴力欺負了的低級武將卻只是敢怒不敢言,沒辦法啊,讀書人最喜歡的就是抱團結黨。

保不齊一個看起來窮迫潦倒的讀書人,其同窗或坐師便是朝堂大員呢!

顧閑亭不是低級武將,他是堂堂衛指揮使,正三品。

普通士子自是不敢對他出言不遜,只要士子們沒有明顯言語或肢體上的沖撞,他也確實拿士子們沒有太大辦法,頂天打一頓,扔出營地去,眼不見為淨。

即便這樣,也會有受到都察院攻訐的風險。

看清沈軒一身青衫,儀容姿態從容不迫,顧閑亭的心里便已經信了幾分,讀書人的囂張,一般人還真是模仿不來。

特別是「京都學子」四字,給顧閑亭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他可以耍弄于秀娥這個御筆親封的武德營指揮使,御筆親封也就是說說而已,大虞里里外外幾百上千個指揮使,哪一個不說是御筆親封,政務繁重的皇帝陛下又能記得幾人。

他也可以對閆羅生這個頂頭上司陽奉陰違,甚至暗地里搞搞小動作。二人本就不是一個派系,又是武將之間的內斗,只要沒鬧出人命,不延誤戰局,朝堂諸公才懶得理會。

可京都學子啊,這卻是有些麻煩了。

京都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亦是讀書人揚名立萬、登堂入室之地。每年聚集停留在京都的各地學子不知凡幾,但無論在京都呆了多久,老家在哪里便是哪里,不可能一個青州來的學子在京都呆了一年,就能自稱京都學子,那是會被鄙視和排擠的。

敢自稱京都學子,那便必然是京都人。

京都看起來很大,但其實圈子很小,尤其是京都本地讀書人的圈子,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心思電轉間,顧閑亭面色略微緩和。他是堂堂大虞指揮使,雖是有些顧忌讀書人,卻也不會表現的過于明顯,畢竟還是要面子的。

「沈平常…你為何會在這里?武德營之事與你何干?什麼時候一個沒有功名的讀書人,也能對軍務指手畫腳了!」

顧閑亭態度雖是有些緩和,但氣勢上卻是不能輸。

一個京都學子報上姓名便嚇得顧指揮使驚慌失措,這種事一旦傳出去,真就是沒臉做官了。

沈軒一身讀書人慣常的青衫打扮,但報名號的時候卻是未提功名,以讀書人喜歡自吹自擂的性子,哪怕是個秀才,都要提高聲調說一句。所以顧賢亭猜測沈軒是個沒有功名在身的書生。

「鄙人外出游學,日前路過漳州時,听聞家父故友之女棄暗投明,歸順了朝廷,便前來探望。到的武德營與秀娥姐姐一番深談後,感其忠孝無雙,遂決定留在武德營內盡一二綿薄之力。鄙人不才,現恬任武德營都事,任職文書昨日已遣人送往祁州大營。」

沈軒對著顧閑亭拱了拱手,朗聲回答道,而後又補充了一句。

「輜重數目不對一事,便是鄙人經過仔細核對後才最終確認的。」

顧閑亭聞言眉頭跳了跳,預感到事情有些超月兌了計劃。

他擰眉向于秀娥看去,想要得到求證。

「哼!」

于秀娥用鼻孔對著他,發出不屑的輕哼,算是默認了。

「即便如你所言,但拿不住實證以證實輜重數目有誤,本官卻也不好妄下決斷。額…不如這樣吧,你二人且回營等候消息,本官這里會盡快遣人查明事情真相,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後,自會秉公處理。」

顧閑亭沉思了片刻,決定先拖一拖,先派人快馬加鞭前往京城查明這個沈平常的底細後,再考慮如何解決。

若這個沈平常在京城是有些名望和背景的讀書人,那于秀娥這里便只能暫時先放一放,待以後有機會再說。

可若是這個沈平常是在吹牛使詐,嘿嘿,豈不是更好,新賬老賬一起算,于秀娥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不得不說,顧閑亭雖是武將,但畢竟久混官場,謀事還是很老道的。

「大人此言差矣!」

沈軒卻是再次踏步上前,逼近到案幾邊上,居高臨下的俯視坐在案幾後面的顧閑亭。

「等候消息需要幾日?查明真相需要幾日?大人這邊可以慢慢等、慢慢查,武德營數百將士卻是等不得,倉存糧食所剩無多,總不能讓將士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吧,那是要出事情,出大事情的!」

說罷,沈軒微微俯子,直視顧閑亭雙目,緩緩說道。

「大人…這個責任…您…擔得起嗎!」

「放肆!」

沈軒的行為和語氣讓顧閑亭非常不爽,這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他怒喝一聲,伸手握住了案幾上的長槍。

沈軒卻是在顧閑亭握住長槍的一剎那抽身後退,待退到于秀娥身邊才止住身形,盯著顧閑亭悠然說道。

「大人是理虧了要動手嗎?好啊!那便將我和于將軍都殺了吧,外面還有幾十個武德營的將士,將軍不妨一起殺掉,而後再派兵一舉將武德營一同剿滅,隨便按上一個造反作亂的名頭,大人不但無過,反而功勞大大滴!」

「你以為我不敢嗎!」

顧閑亭雙眼微微眯了起來,窩住槍身的手掌漸漸發力。

「哦…忘了告知大人,我們武德營的副指揮使鄭大人天賦異稟,僅憑雙腿奔跑,便能夜行八百,日行一千。」

「嗯…出來的時候,我給鄭大人留下兩封信件,一封送往祁州,一封寄往京都。」

「若是我和于將軍午時還未歸營,便只能勞煩鄭大人辛苦一趟了。」

「想來以鄭大人的腳力,到祁州用不上一個時辰,跑得快些三日後便能吃到京都春風小巷里的咸豆腐腦和炸的酥脆的焦圈了。哎!離京數月,倒是有些饞了!。」

于秀娥冷冷的注視著顧賢亭戒備他惱羞成怒突然出手,心中卻是懵逼的一塌糊涂。

這家伙是京都的學子?他父親還是我爹的故交?他叫我秀娥…姐姐?

什麼書信?我怎麼不知道!

鄭叔那麼能跑得嗎?三天便能跑到京城?

豆腐腦還有咸的嗎?那能吃嗎?

叫做焦圈的听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以後有機會要去嘗嘗。

顧賢亭被沈軒一通話先是唬的一愣,最先想到的竟然是這世上真有人能僅憑雙腿便夜行八百,日行一千?

隨後,才品出沈軒話里的意思,目光頓時更加陰沉,散發著絲絲殺意的話語從牙縫里擠出來,真真正正的咬牙切齒。

「你…在威脅本官!」

「大人莫要誤會,鄙人只是在陳訴一個事實而已。」

「你以為我怕了他閆羅生?本官便是斬殺了你等,閆羅生又能奈我何!」

「大人是不是耳朵不太好,鄙人說過了,一封信送往祁州,還有一封是送往京都的。大人听話只听一半,讓人頗為惱火啊!」

「送往京都…哼…送往京都作甚?去兵部告本官?還是去告御狀?就憑你!還是你以為本官在京都就沒有故舊、沒有靠山!」

顧賢亭越說越面容越發猙獰,握住槍身的手掌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隨時都有暴起的可能。

于秀娥見狀收回即將溢出的口水,手掌模向腰間卻是模了個空,這才想起剛剛直刀被磕飛還沒來得及去撿回來。

沒有趁手的家伙,于秀娥只能雙拳緊握戒備起來。

劉秉忠被顧賢亭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面無人色,心道這怎麼就莫名其妙搞到這種地步,原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劉秉忠心中害怕,悄咪咪的往後退去,別再崩自己一臉血。

沈軒卻好像感受不到顧賢亭滔天的殺意一般,仍是面帶從容笑意,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額…鄙人確實未曾考取功名,在京都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說告御狀和進兵部了,便是京都府衙都不見得能進去。但去年鄙人有幸結交到了一位好朋友,說來也巧,哪位朋友與鄙人同姓,沒準五百年前還是本家呢,呵呵!」

于秀娥懵逼升級,不知道這個登徒子到底再說什麼玩意,剛剛還說豆腐腦和焦圈呢,怎麼現在又扯到好朋友身上了,嘮閑嗑等回武德營的唄,找幾個叔叔伯伯陪你嘮一宿都成。

顧賢亭也是殺氣一頓,心中嘀咕。這個沈平常閑扯一通究竟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額…那位朋友姓沈名長青,是個修行者…額…劍修,修為嘛…一般般,不過他的師尊卻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叫做沈守缺,乃是咱們陛下的結義兄弟,現任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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