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長虹將復游龍給出的條件和選擇,原原本本帶給獵魔協會長老會。
這已經是關乎獵魔協會生死存亡的大計了,臨時召開長老會用以應對起義軍殺上門來的要求十分必要。
「這三個條件,第一個是先展現強硬態度,為我們好接受後面不必打殺、和平解決做鋪墊。」
卓明德仔細分析復游龍提出的建議。
分別是起義軍和獵魔協會死戰到底、剝奪黎軒懲罰者職位並交給起義軍處置、由懲罰者出面全力進攻里皇都魔法屏障。
「後面兩個建議听起來能保住我們獵魔協會延存,但各位有沒有想過,復游龍提出這條件的依據與目的?」
「他抓住一點便要求獵魔協會交出最強的懲罰者,無論讓黎軒去送死還是耗盡力量在里皇都外,在暗地里動手的起義軍有大量手段徹底抹殺黎軒,讓獵魔協會葬送上任不多久的懲罰者。」
「各位長老應該明確,復游龍作為普通人是知道我們總會內部存有禁地和諸多秘密。既然知道這點,我們能不能認為他的真正目的是誘殺懲罰者,讓獵魔協會失去最強依靠後,再找個類似莫須有借口,對我們展開全面戰爭?畢竟沒有懲罰者鎮守的城堡戰力上天差地別。」
會長的發言點出了諸位長老不會明說的部分。
能攻城略地只差一步即可顛覆貝格烈帝國,同時掌握獵魔協會秘密明顯早有預謀的復游龍,怎麼想都有問題。
問題就在現在大家有沒有覺悟,和遲早要面對的復游龍來一場直面生死的較量。
亦或抱著僥幸心理接受復游龍給出條件,交出懲罰者換取獵魔協會和起義軍和平共處。
「說實話,卡偌凱門帝國和起義軍聯合起來的兵力,足以橫掃整片中東部大陸,連西方亞人都不一定能抵擋。真要發生戰斗,我會九死一生啊。」
「您的意思是交出懲罰者黎軒,讓好不容易能繼承峻熙的天才因這件事隕落!?」
「不是交出,第三項意見不是說了嘛,只要懲罰者全力轟擊魔法屏障即可,無論是否破除都沒任何危險。」
「那是把黎軒和救世聖鎧一起陷入險境!哪怕懲罰者再怎麼厲害,突破魔力承受量上限和廢人無疑!你這不僅是把獵魔協會的天才送出去,還連帶把永逝結晶交到起義軍手上了!」
「難道要我協會上下近千人為這永逝結晶和一個人陪葬嗎!」
幾位意見不同但脾氣火爆的長老吵得不可開交,語言變得越來越犀利。
突然驚起的拍案聲打斷眾人,作為會長的卓明德沉聲道︰「擺在眼前有兩個選項。第一,死保懲罰者黎軒,並在今晚派人去聯合伊阿烏爾所有可聯動力量,明天召開會戰。會戰結果不得而知,我方有火炮等新式武器,但對方人數眾多,考驗的毅力與決心。稍有變故和指揮失誤,帶來的後果可能是我獵魔協會在皇都就此覆滅,有關禁地的秘密流失,且外城魔法屏障會被他們掌控。」
「第二,派出懲罰者黎軒去往里皇都魔法屏障外嘗試破解,我們可以暗中調派神眷者和高水平獵魔者隨行。一旦黎軒出現不適反應立刻和復游龍交涉,全力保證懲罰者順利回到協會。」
這兩個選擇是跨不過去的坎。
誰叫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外邊駐扎的起義軍手里,藏在暗處數百年讓魔物、亞人、魔法種族聞風喪膽的獵魔協會,只能以這種形式被保護多年的同胞威脅欺壓。
長老會現場陷入沉默,沒人願意第一個開口表態,害怕成為獵魔協會乃至人類歷史的罪人。
「卓會長,我願意去里皇都一試。」
守望之間大門推開。
繼承懲罰者救世聖鎧的黎軒站在門後,以堅毅眼神面向眾人,未曾回避。
「此事確實要听取黎軒的意見,畢竟他才是懲罰者,是如今獵魔協會最重要且不容有失的希望。」
對于交出懲罰者送死這件事,長老會早就達成一致,絕對不行。
要麼憑懲罰者威能死戰起義軍,要麼派出懲罰者涉險去城堡外攻擊屏障。
新晉長老林遠坐在末席位置,附和黎軒的話勸道各位前輩。
「黎軒,你可知道此去里皇都進攻屏障,很可能制造起義軍偷襲奪取你性命的機會?而且皇甫珪是你的至交好友吧,若你能擊破魔法屏障,又該如何選擇?這件事不宜沖動,我們必須‧‧‧‧‧‧」
「皇甫珪是我朋友沒錯,但獵魔協會同樣是培育、收留我的地方。我不想讓大家為我為難,況且協會里應該有屏障的大致結構吧?只要我按著屏障最堅硬部分,用相性最不好的魔法進攻,肯定不會擊破大魔法師留下的魔法屏障。」
「你怎麼辦?如果起義軍趁機攻擊你,沒人能保證從千軍萬馬中完整救回一個人。」
不到救世聖鎧自主解除武裝,對獵魔協會極為了解的復游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等到自動解除武裝的地步,懲罰者可謂是到了燈盡油枯的邊緣,根本無力再戰。
「稍微保留些力量然後再演一場戲、直接收回救世聖鎧不就好了?」
「但、」
「我回收了救世聖鎧並裝出虛弱樣子,沒人能質疑我是否用盡了全力。如果起義軍有人想趁機殺我,便相當于率先違反了條約,此時展露出保存的力量也沒人能指責于我,怪罪獵魔協會。」
好像有點道理?
長老會成員們紛紛思考這條方案可行性。
說到底雙方撕破臉皮還是要演變成混戰,到那時豈不是懲罰者白白浪費大半魔力承受量?
這場局要賭,賭起義軍會不會對懲罰者發起襲擊,敢不敢在襲擊後掀起對獵魔協會的終極決戰。
復游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會不會喪心病狂到犧牲無數士兵性命,只為攻下獵魔協會去奪取所謂的秘密?
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針對獵魔協會,或者說是針對懲罰者行動?
「黎軒,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
「只要能用我危險來博取獵魔協會諸位同胞的一線希望,黎某甘願承擔這份風險。」
「好!」
卓明德和大多數長老拍板決定︰「你小子要是能從這場殺劫里安然走出來,我這會長的位置就為你留著!」
「懲罰者不都能在長老會擔任副會長以上職位嗎?」
黎軒終于放松緊繃的臉色,露出寬慰笑容。
懲罰者很清楚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是一場難以預估的殺劫。
不僅是眼前兩大軍團威脅,怕是還有妄圖死灰復燃的毀滅教在其中穿針引線。
長老們自然對此心知肚明,用懲罰者引出東方大陸上最後的敵人,不可謂不是場豪賭!
復游龍喊話時間是下午三點。
第二天清晨過去,來到中午日曬三竿時分,召集參謀討論到大半夜的將軍急需午覺來修復精神——
至少對外是這麼吩咐的。
安坐在面向獵魔協會大門的營帳,展開整片獵魔協會總部城堡結構圖,最後勾畫一遍三項選擇落定後各種計劃走向。
「動腦子還真是個麻煩事,你說對吧?」
「唉,要不是計劃需要,吾也不需充當這明面上的角色。」
「再有一天,只要再來一天就能驗證猜想了。這次一定要成功!」
自言自語在營帳里說話的復游龍忽然身體一僵,感受到周圍環境的變化。
原本嘈雜的軍營和遠處民眾議論聲,在此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如落入無底深潭般寂靜到可怕。
「誰!誰在那兒!」
退出一步遠離桌面,旋即往前方瞪眼,感覺能看穿什麼東西。
忽然,一道黑袍從虛空中漸漸構築成型。
褪去隱身外表,一身出塵氣息佇立在復游龍眼前。
在這位突然出現的黑袍人右手拄著一柄粗布遮蓋長柄武器,左右提著一個被晶藍色鎖鏈捆綁、嘴巴亦被塞進鎖鏈封住無法叫喊的書生打扮人。
「余就在你眼前,怎麼,看不到嗎?」
「你是神眷者?不,不應該,這是什麼?」
看見有人從本空無一物的空氣里現身,這位指揮起義軍從東打到西的領袖,沒像普通人那樣慌張。
根據推斷認為對方應當不是神眷者。
因為隔絕周圍聲音和隱身明顯是兩種不同魔法,不該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難道周圍還有潛伏的神眷者?
至于對方手里提著的書生,更證明這名不速之客非同一般,實力肯定不是普通神眷者級別範疇。
束縛捆綁書生的鎖鏈顯然不是凡品,否則不可能困得住這書生!
「你應該認得這家伙吧,問這麼多作甚?」
以驚人臂力抬起完全被控制的書生,將其容貌展現在復游龍面前︰「他說他要來投靠你,不小心被余在路上逮著了。至于身份嘛,是你自己承認,還是讓余親手試探?」
復游龍狠狠盯著那面露慚愧不敢直視自己的書生,罷手道︰「本將軍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私闖本將軍休息營帳哪怕不是軍人也為重罪!不怕本將軍下令斬了你嗎!」
「裝得挺像,你應該知道周圍已經在余掌控中,任何聲音都逃不出、進不來。」
得到這句話確認的復游龍終于陰沉下剛才十分激動的臉,以淡漠傲視眾生般表情凝視黑袍人︰「雖然早就猜到你沒死透,但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然你們以為余會去哪兒?西方大陸嗎?」
听到反問的起義軍將軍眉頭一挑,顯然是點中了心中所想。
「在西方世界鬧那麼大動靜,不惜將全部直屬于麾下的底牌雜魚力量全部顯現造勢,不就是為了誘導余和鎮魔者們前往世界另一端,好讓我們忽略東方發生的種種麼?」
「我們一切行動都是基于沒有你的設想下構建。你選擇出現在這兒,說明西方世界那邊我教戰力絕對充裕。說不定現在那些鎮魔者全部都死了!」
沒打算繼續裝下去的復游龍沉聲低吼,如一只受傷的猛獸發出威脅。
應對此人突然出現的萬全計劃自然是有,可不是現在。
如今前來支援的滅世奴靈隱被對方提前抓住,並使用這條看起來非同尋常的鎖鏈束縛,讓復游龍計劃受阻小半。
「那倒不一定,可惜你活不到西方傳來消息的時候了。」
粗布包裹的長桿武器鋒芒指向對方︰「最後問你一次,是自己解開身份受死,還是由余親自動手撕開你偽裝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