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離世-眾生篇》 四一二章 忒忒昏昏顛日月 吞吞吐吐嘗春風

對于黑雪,金啼江是沒有任何好感可言,但每要狠心下手,腦中便不由得浮現出她那與黑術魚幾分相似的面龐,一時間也是氣急不已。

雖然他口上對黑雪的懇求不屑一顧,但心里卻也有幾分向往,只盼這人能說出什麼過分要求,讓自己可以痛下殺手!

此時听聞黑雪臨死前竟然是擔心術魚一事,金啼江心中不由得疑惑幾分,心想明明她剛才還手持短刀要對術魚行凶,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難道這就是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黑雪的這般懇求自然是達不到金啼江心中設想的過分程度,後者咬了咬牙,便是冷言冷語︰「少在那假惺惺的!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自然也會去做!若不是你從中作梗不讓我隱藏黑骨,救人我又怎會延誤至今?」

黑雪聞言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她目光當中一陣復雜,然後雙眼一閉淡淡出聲︰「錯確在我,你…動手吧!」

「雪姨…金逸…不要…不要…咳咳…」一旁的術魚早就哭成了淚人兒,此時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只見她手臂上的血毒忽然濃郁起來,皮膚下的血液如同一張漆黑的大網,將白皙的藕臂緊緊纏繞,正在逐漸向外蔓延,應是血毒快要發作。

「呃…啊!」金啼江見到術魚那邊狀況變化,這邊當然再也不忍動手,反正黑雪已經力氣耗盡,就算再有詭計也是難掀風浪,他發泄般的咆哮一聲,然後單手挽起術魚急聲呼喚起來︰「阿愚!快…幫我準備恢復血脈之法!」

若愚聞言忽然面色滾燙發紅,將一張黑臉憋成了紫棗一般,支支吾吾不敢大聲︰「那個…這個…具體的血脈恢復之法我並不清楚!」

眼下狀況十萬火急,金啼江見到若愚如此模樣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扯著他的脖領吼道︰「若愚!你胡說什麼!當日明明是你敲暈了我實施此術,現在你竟然說不知道?」金啼江見到若愚眼光躲躲閃閃,一副見死不救的樣子,終于忍耐不住就要動手。

「讓開!」身後的黑雪不知何時站起身來,只听她冷喝一聲,然後將身前的兩人拉開,扶著術魚仔細檢查起她的狀況來。

「雪姨…」術魚聞到黑雪身上的香氣,也是振作了幾分精神,就要站起身來。

「嗯,是我,小姐先不要動…」黑雪輕輕地模了模術魚的臉蛋,言語當中無比溫柔。待到檢查之後又狠狠的瞪了金啼江一眼,然後渾身殺氣的站起身來。

黑雪這一瞪恰巧是從那黑紗斗笠的斷角射出,自然被金啼江接了個正著。

後者對上這個眼光不由得一陣心虛,只覺後脊發涼,心想都到了這個時候,黑雪難道還分不出輕重緩急要對自己出手?他也是急忙提醒道︰「惡婦!眼下救術魚小姐至關緊要,個人恩怨還請放到一邊!」

見到黑雪面色稍緩,金啼江也是趁熱打鐵,急聲催促︰「先前你說只有我能夠解除小姐體內的血毒,想必你也不想看到我出現半點閃失吧…」

黑雪聞言,身上的殺氣果然淡去了不少,但她看向金啼江的目光依舊怨毒無比,看這架勢仿佛要將後者生吞活剝一般,金啼江也是十分不解,自己明明才是受害者,為何這黑雪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冤屈。

「臭小子,日後若是讓我知道你對不起術魚半點,休怪我閹割了你!」黑雪晃了晃手中的短刀,看的金啼江胯下一寒。

「惡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說我也是用恢復血脈之法救人,怎地還要遭你惡言威脅!」金啼江听見這話,也是眉頭一擰。

「你這混賬!佔了我們小姐便宜還裝糊涂…信不信我…」黑雪聞言簡直要七竅生煙,揮刀就要向著身前比劃起來。

金啼江聞言一怔,可還沒等他說話,就听見身旁黑雪一聲嗔怪傳來︰「雪姨!你…你在亂說什麼!」

金啼江轉頭一看,卻見說話這位杏臉桃腮,海棠醉目,梨花帶雨,吸吐春風,也是隱約察覺了什麼,臉上發熱起來,心虛道︰「當日種種,金某實不知情…敢問前輩…這恢復血脈之術可有他法…小姐玉潔冰清,金某實在不敢得罪…」

「你個忘恩負義的負心小賊!裝什麼冰壑玉壺?」黑雪心中本來極不情願,只可惜發生之事無法挽回,她強忍殺心才讓金啼江暫時留下「罪魁禍首」,卻沒想到後者居然扭捏起來,反倒讓她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雪姨,當日事態緊急,金逸他的確並不知情…還望您不要為難于他!反正我這血毒終究是場拖累,就算有血脈之力也只能延長痛苦,還是…讓他走吧…」術魚雖然面色輕松,卻也心頭失落,唯能輕咬紅唇,淡淡吐聲。

「你…你呀!」黑雪聞言痛苦的閉上了眼楮,然後沉聲說道︰「若愚…若愚…」她見沒人應聲,也是一腳向身旁這人踢了過去。

若愚雙手捂耳緊閉雙眼,暗暗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視,非禮勿听…」直到腿上一痛才察覺到氣氛異常,也是急忙問道︰「黑雪大人您…叫我?」

黑雪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沉聲道︰「帶路…」

「啊?那小姐她…」

「我讓你帶路!」

「哦哦…」若愚見到黑雪面色陰沉無比,再也不敢吭聲,就要帶著金啼江向外走去。

然後就見黑雪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雕花瓶子,從其中取出一顆丹藥送入了術魚口中,後者的面色也隨之紅潤起來,似乎此藥確有奇效。

金啼江本來還有些不放心,可見到眼前的狀況卻是松了口氣,只當這黑雪還有準備,只是這雕花瓶子有些眼熟。

「小子!」

「啊?」金啼江本來都要邁步離去,突然听到身後這人呼喚,也是下意識的回答起來,可他剛一張口,便見一樣東西飛到喉中,他面色一變正要取出,卻見黑雪對著他的身後使了個眼色,便見若愚揮起一拳砸在了他的月復中。

金啼江突然吃痛喉頭一松,下意識的將這顆丹藥吞入月復中,便覺得周身燥熱無比,似有無數蟻蟲在身上爬過,酥癢起來。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金啼江摳著嗓眼,想將此物吐出,卻是徒勞無功。隨著意識漸漸模糊起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再次中計。

「既然已經來了,還想指望我放你離去?真是做夢!」黑雪雖然嘴上說的輕松,貌似大仇得報。可心中卻怎麼想怎麼別扭,越想越是自己吃虧,最後也是摔了手中小瓶帶著若愚轉身離去。

金啼江此時意亂情迷,目光也變得呆滯許多,他看著眼前的雕花小瓶緩緩滾到一旁,在那清醒的意識消散之前,腦子中忽然出現了三個大字嬌艷欲滴,「升仙丸」…

石室當中。

一邊是︰烏雲疊鬢如瀑垂,杏臉桃色黯花燈。腰肢嬌柔折拂柳,吐氣如蘭淡春風。

一邊是︰三魂不定游天外,七魄蕩漾散九霄,筋酥骨軟遲進退,才到峰頂比天高。

此時正當女心忒忒,男意昏昏,再無凡塵雜念膽敢驚擾這對兒妙人…一時間是︰雖無粉黛作華飾,也有燈火點淡妝。白光乍現芳簾掛,石板無隙春筍生。

良宵苦短,春意綿長,雲雨過後,終于晴天。

不知過了多久,金啼江終于漸漸醒來,他只覺得自己身下酸乏無比,手臂也是再無知覺,不由得心頭一顫,心道是自己又被束縛起來?

可他向著旁側這麼一看,卻見旁邊一片無瑕白玉風光正好,又有兩團春水脈脈含情,也是瞬間耳熱心跳起來,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好在這兩團春水的主人見到自己忽然醒來,也是哎呀一聲面紅耳赤,一把捉起昨夜掛在石桌上的「芳簾」披在身上,將一截白玉匆匆遮掩起來。金啼江感到臂上麻木去退,也是老臉一紅,默默的將那衣裝整好,然後二人好似兩個雕像,僵硬的並肩石床之上。

二人目光每每對上,便是馬上彈開,就連呼吸稍稍拂到對面的衣衫,也得急忙收斂起來,互相憋悶的滿臉通紅,有些喘不出氣來。

「那個…」

「那個…」

「你先…」

「你先…」

二人好不容易剛要開口,卻是尷尬的異口同聲,再次陷入了沉默。最後金啼江覺得二人就這樣坐著也不是個辦法,雖然這次是那黑雪用升仙丸生拉硬湊,但終究還要怪自己意志不堅。

「好吧…我先…」金啼江尷尬的咳嗽幾聲,可剛一開口才想起不知自己要說些什麼,見到術魚余光已經瞟向了自己,他也是腦筋飛轉,終于開口問道︰「你的血毒…怎麼樣了?」

術魚隱約間在期待著什麼,雖然此言關心不假,卻還是與自己想象當中有些差別,讓她有些小小失落。

不過失落歸失落,當她探查起體內的狀況之時,卻是面色瞬間一變,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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