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七章 花紅草綠人間事 相識何必念舊名

酒足飯飽,夜色深沉。

「哦,原來你們是來找奇林兄弟的!」

此地位置偏僻,又罕有道路通行,听說了幾人的來意,宰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二位來到此處並不容易,不如在這多待些日子如何?」

還沒有與這位「不戰而勝」的烏凡比試過,宰吉總是心中發癢.

「時間已經不多了…」烏凡一直愁眉不展,聞言喃喃出聲。

「時間?什麼時間?」宰吉當然不解。

「老大的意思是說他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久留。」緣樺急忙接過話茬。

「那真是太可惜了…」宰吉面露憾色,只能轉移話題,「小高僧,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

「直接叫我緣樺便好,小高僧這個稱呼听起來實在別扭。」緣樺擺了擺手,「你有什麼疑惑盡管開口便是。」

「小高僧…不,緣樺兄弟,既然你是金沙寺的,這樣飲酒吃肉就不怕違背戒律?」宰吉急忙改口。

「戒律?」緣樺聳了聳肩,「我不過是被寄養在金沙寺的俗家弟子,那些老禿驢的戒律可管不了我!」

「咳咳咳…」一旁飲茶的老鎮長忽然被茶水嗆到。

「師父,您沒事吧?」宰吉急忙為老鎮長撫背。

許是這老鎮長十分注重養生,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大魚大肉,而是守著自己的清湯寡水。

「只是水有些燙,無妨。」老鎮長示意宰吉不必擔心。

回到原位,宰吉略微思索,再次繼續起了之前的話題,低聲道︰「緣樺兄弟,金沙寺的三位大師本領神通廣大,你這樣講就不怕傳到那位不聞大師的耳朵里?」

「大驚小怪,有什麼可怕的?」緣樺眼簾一垂,「自從金沙寺出事,三位師父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許是早就把我給忘了!我還巴不得被他們听到,這樣也能記起我來…」

「唉…」宰吉不傻,如何听不出對方的話中深意,急忙搜尋起新的話題,「緣樺兄弟,敢問你的武器是什麼來頭,竟然連我的神火都煉化不得?」

「其實我也不清楚,這懾心…是三位師父交給我的…」緣樺面上失落更濃。

宰吉再也沒有多余話題轉移,一時間陷入了僵局之中。好在此時有房門酸響,打破了這種尷尬局面。

「蛇叔。」見到來人,黃奇林招呼道。

蛇叔點頭回應,這才淡笑開口︰「在地上停留太久,實在是有些不習慣,還是那寒潭之下更適合老夫。」

「前輩請坐,我來給您倒茶!」宰吉急忙拍拍站起身來。

「不必麻煩,老夫是來找你師父的。」蛇叔對著老鎮長招了招手,「阿綠,還請出來一下。」

老鎮長將茶杯放在桌上,對著眾人道︰「天色不早了,你們就先在宰吉這里睡下吧。」

受到老鎮長吩咐,宰吉急忙拾掇起來。

「咦?真是奇怪,這茶水不是已經涼透了嗎?」宰吉拿起老鎮長的杯子,一臉狐疑。

「蝮蛇大哥,不知您找阿綠來有什麼事?」隨著蝮蛇來到了峽谷邊緣,老鎮長笑眯眯道。

「大師,這里沒有外人,您還是不要折煞老夫了…」風聲之中,蛇叔的話語十分模糊,苦笑卻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月華之下,老鎮長逐漸變了面容,慈眉善目起來︰「花紅草綠人間事,阿紅阿綠只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就像蝮蛇與大羅血魔,二者說來不都是一樣…」

「蝮蛇慚愧,不及殺生大師這般灑月兌。」听聞這話,蛇叔的面色總算恢復一些。

站在蛇叔對面這位,眼是不見大師的眼,耳是不聞大師的耳,

口是不言大師的口,三者合為一體,正是當年的殺生和尚!

時隔多日,殺生二字已經成為了對方的法號。雖然二字凶悍難減,但一在後面加上大師,卻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說吧。」殺生大師負著雙手,享受著從峽谷送來的烈風。

蛇叔微微搖頭︰「大師豈能不知道我的來意?」

殺生大師眯眼笑道︰「萬事萬物,是因為自然而產生美,若是我每刻都要揣測答案,豈不是破壞了新奇的美感?雖說答案早已注定,但問題卻總是不同…」

蛇叔應了一聲,回道︰「老夫不明白,您為何要對他們隱藏身份?」

「自然之美,不可說。」殺生大師笑道。

雖然早就猜到會有此種答案,但親耳听到還是難免失落,蛇叔隨著殺生大師的目光看向了深不見底的峽谷,被風聲沖淡了些思緒,這才繼續開口︰「大師放心,這次比試是靠您的謙讓我們才能獲勝,所以不管怎樣蝮蛇還是會答應您的條件,為您保守住這個秘密!」

殺生大師笑眯眯的眼楮忽然睜開,看向了頭頂月色︰「此言差矣,我之所以放棄,是因為我已經看到了結果。」

「結果?」蛇叔蹙眉,「老夫為何看不出這小子有多強悍?竟然連大師都不是他的對手。」

「呵呵呵…」殺生大師再次恢復笑容,「因為老夫能比你看得稍遠一些…」

「蛇叔…」

「老夫明白,老夫只是好奇你們接下來有何安排。」

「蛇叔。」

「話雖如此,但你們此行路上最好要小心一些,畢竟英雄盟的試煉…就要結束了。」蛇叔不能與黃奇林同行,路上難免擔憂。

說著,蛇叔將烏凡召到了身邊︰「小子,事情到了現在,再想在靈珠上做文章已是無望,希望你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烏凡明白。」雖然靈珠之事不盡人意,但他畢竟尋到了值得信賴的幫手,倒也算不上一無所獲,只是他們相比英雄盟這個龐然大物簡直是滄海一粟,一切舉動都是螳臂當車。

看出了烏凡的心思,蝮蛇略微沉吟,然後拍了拍烏凡的肩膀︰「小子,盡管放手去做!記住,天無絕人之路!」

言罷,蝮蛇指了指遠處的一道人影,丟下一句「老夫在下面等你們…」便閃身離去了。

「二位兄弟,你們這就要走了?」宰吉才剛睡醒,就見到房中空無一人,急忙趕了出來。

烏凡不想打擾此處平靜,對著宰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事態緊急,實在不好過多打擾…」說著,他忽然察覺到遠處窗後人影晃動,也是目光閃爍,拍了拍身邊的緣樺︰「緣樺,去替我向老鎮長打個招呼。」

「好。」答應一聲,緣樺向著烏凡的指向趕了過去。

「唉,真是可惜!早知道我就不該當這什麼鎮長,不然這次也能和奇林兄弟一樣,跟著二位出去闖蕩一番。」宰吉面露憾色。

「宰吉兄放心,以後會有機會的。」烏凡笑笑,又忽然記起了什麼,「對了宰吉兄,我想向你打听個人。」

「烏凡兄弟請講。」宰吉倒是無所謂。

「不知宰吉兄可有听過宰夏這個名字?」烏凡試探道。

宰吉聞言瞳孔一縮︰「宰夏?當然知道!烏凡兄弟你認識他?」

烏凡微微頷首︰「算是有些交集。」

宰吉急忙上前一步︰「烏凡兄弟,你千萬不要和這家伙走得太近,他是我們神火族人的叛徒!」

三言兩語,宰吉簡單將舊事道了出來。

烏凡本來還在擔心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關系,如此一看倒是放心了許多。

「老大…」此時,緣樺也打好招呼折返回來,只是語氣有些尷尬。

「哎喲!緣樺兄弟,你這是怎麼搞的?」宰吉轉頭一看,只見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竟然是個光頭。

「別提了!都是你那師父干的好事!」緣樺一臉郁悶,剛剛他進入老鎮長家中,便感覺兩眼一黑,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剃成了個光頭送出了門外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師父還有這種手藝?」宰吉下意識模了模頭皮,竟然也想體驗一番。

「哈哈哈…」烏凡上下打量了緣樺幾眼,忽然笑出了聲。

「老大!我可是听了你的話才變成了這副模樣,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嘲笑!」緣樺更是委屈。

「緣樺不要誤會。」烏凡急忙收起笑容,「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當年我見到你時,你還比我要矮上一些,雖是光頭卻又一副乖巧模樣。如今你生得五大三粗,再次剃了光頭,看起來竟多了幾分凶神惡煞…」

「凶神惡煞?」緣樺模了模臉,看向了旁邊二人︰「你們覺得呢,有嗎?有嗎?」

「剛剛還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听烏凡兄弟這麼一說…好像的確如此。」宰吉捏著下巴道。

「黃木頭!你說呢!」

黃奇林沒有說話,只是背過身去,將那長矛恢復成了麒麟紋獸脊遮面的模樣,戴在了臉上。

無聲勝有聲。

「可惡!我不信!我不信!」緣樺備受打擊。

說話間,一枚帶著綠葉的枯枝從緣樺身上落了下來。

「咦?這是什麼東西?」宰吉將其拾在手上。

「拿走拿走!」緣樺搭眼一看,卻是面色大變,此物正是那老鎮長的「剃頭刀」。

宰吉不明所以,但是見到此物也不是什麼要緊之物,便隨手將其丟棄掉了。

烏凡眯眼看向了那枚枯枝,只覺得其上的綠意格外刺眼,幾乎要染綠他未然之眼的黑眸。

「怎麼了?」見到烏凡陷入沉默,黃奇林關切道。

「沒什麼。」烏凡咧嘴一笑,「天氣不錯,正是趕路的好時候。」

告辭了宰吉,一行人沿路來到了地下,蛇叔已經等候已久。

「從這邊出去,就可以回到正路了…跟上。」察覺到背後腳步,蛇叔也收回了心神,要為眾人引路離去。

可當他轉過身來一看,卻見三人中那個光頭尤為顯眼,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咦?這麼一會兒工夫,你小子去哪里剃了個光頭?不錯,很適合你!」蛇叔淡淡道。

蛇叔的話,讓緣樺的心里多出了一絲暖意︰「就是就是!還是蛇叔您識貨!」

「嗯,之前老夫還沒覺得。不過你還別說,這突然換了個造型,竟然多出了幾分殺生和尚的神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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