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已經心痛到無法呼吸，答案如鯁在喉。
言希的心跟著沉下來，急于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那場車禍，就是許晨曦干的，對嗎？」
許顏知道言希對許家忠心耿耿，走到今天也是為了許家，她之前隱瞞他，就是不想將他牽扯進來，想自己慢慢復仇。
可是許晨曦就這樣死了。
這樣輕而易舉的死在她面前。
這讓她如何甘心。
她想過很多折磨許晨曦的方法，想過把世界上所有慘無人道的酷刑都要在許晨曦身上試驗一遍，她甚至，連許晨曦的結局都想好了。
可是現在，許晨曦就這樣沒了。
她走的是那樣輕松，那樣瀟灑，不帶一絲傷痕和絕望。
許顏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面對言希的問題，她已經沒辦法用語言回答。
最終，她閉了閉眼，點頭。
「真的是她！」
言希身子一僵，他之前的猜測都是對的，殺害許家的人，真的是許家養了十三年的女兒。
怎麼會這樣！
許晨曦為什麼要這樣做！
言希看著前方漆黑一片的深海，心里某個地方撕裂般的疼。
他恨，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不然他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賤人。
蕭墨慢慢走過來，看見許顏如此難過的模樣，他有些自責。
「對不起，都怪我沒拉住她。」
蕭墨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去安慰許顏，可就在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才發覺他不配。
他哪里有資格成為安慰她的人，他曾經，也是傷害過她的。
默默的縮回手，蕭墨的眼里盡是懊悔和心疼，甚至……還有一絲微妙的愛意。
溫紫媗目光很敏銳，一眼就發現蕭墨的小動作。
她諷刺了笑了笑。
還記得讀高中時，她問過蕭墨一個很深奧的問題。
愛是什麼？
當時，蕭墨對她說，他認為愛是想要觸踫又收回的手。
那時候她還不理解這句話，覺得蕭墨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畢竟蕭墨對她的愛，可是一直都很主動的，從來沒這麼小心翼翼。
然而今天，她卻深刻的領悟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蕭墨對許顏的愛，跟對她是截然不同的。
溫紫媗覺得很可笑，同時心里也油然升起一陣嫉妒的恨意。
蕭墨越是這樣重視許顏，她就越巴不得許顏死。
許顏這會兒正是心力交瘁，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她要許家這對姐妹花，一起葬身大海。
溫紫媗快步上前，拽住許顏修長的手臂，將她拖拽到巔峰。
言希感覺手里驀地一空，驚慌的看向溫紫媗。
然而好在這次蕭墨的反應很快，及時抓住了溫紫媗。
拉拉扯扯之中，三個人都站在了礁石之巔，稍不注意就會落水。
「放開她。」言希一步步上前，瞄準時機，準備救出許顏。
溫紫媗死死的抓住許顏的手臂，一刻也不肯松開。
而蕭墨則是用左手拽住溫紫媗，右手拽住許顏。
他必須得保證這兩個人的安全。
溫紫媗沒有理會言希，而是抬眸看向蕭墨，「阿墨，你就這麼舍不得她死？」
蕭墨對面前的溫紫媗存在著恐懼和警惕，他試著溫柔的哄道:「紫媗，听話，放開她，跟我回去。」
溫紫媗已經殺紅了眼，完全喪失理智。
兩雙目光對在一起，摩擦出電光火石的火花。
溫紫媗冷冷開口，「阿墨，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她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蕭墨做個選擇，甚至帶著一絲威脅。
許顏神色不悅，眉目間浮現沉沉戾氣，「溫紫媗，你真是個瘋子。」
這種場面，不禁讓許顏想起上次在懸崖上，走火入魔的沐晴雨。
現在的溫紫媗跟當初的沐晴雨，還真是挺像的。
「哼……許顏，我看你今天還能往那里逃，只要我不撒手，你就休想活著離開這里。」
溫紫媗以為自己佔了上風，得意洋洋的說著。
「是嗎？」許顏柳眉微挑:「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你覺得你會是我的對手嗎？」
她的身手，不說多麼厲害，但是想要對付一個女人，也是綽綽有余。
那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尚且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是溫紫媗。
只要她現在稍微用點力，再及時抽身離開，溫紫媗就是必死無疑。
只是看著一旁的蕭墨，許顏知道他斷然不會松開溫紫媗的手。
如果溫紫媗真的掉下去，很可能還會連帶著蕭墨一起。
許顏並不想對付蕭墨，她沒理由置蕭墨于死地。
一時間，她也陷入兩難。
溫紫媗不怕死的說道:「有本事你就動手啊，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許顏嗤笑，「那蕭墨呢？你也要他一起死嗎？」
聞言，溫紫媗默不作聲了。
三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溫紫媗在等蕭墨做出最後的選擇。
等了片刻，蕭墨始終不語。
溫紫媗幽幽開口道:「阿墨，今天你必須做個選擇，你究竟是要救她，還是救我？」
「你別為難他了，他那麼愛你，肯定是救你了。」許顏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愛的名義逼迫對方。
溫紫媗的這種做法，無疑是在把蕭墨一步步往外推，兩人的感情終究會有隔閡的。
許顏見蕭墨遲遲不語，善解人意的開解道，「蕭墨，我知道你心里在糾結什麼，你不用管我，你只需要給她你的答案就好，至于我的生與死，你不用顧慮。」
這種時刻，許顏的話無疑讓蕭墨心里升起一陣暖意。
她是理解他的。
可蕭墨也不傻，他知道許顏其實也在顧慮他的安危。
不然以許顏的實力，完全能趁其不備將他們一起推入海中。
可是許顏並未這麼做，而是選擇與他們一直僵持著。
她不想他為難，可是卻把所有的難處攏到自己身上。
蕭墨打心底佩服許顏，甚至可以說是愛慕。
此刻，他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真的喜歡上了。
這個女人，早就一點一點的滲進他的心里，甚至是骨肉里。
不知不覺的，卻又刻骨銘心的。
他看著她，深邃的眸子里泛濫著深沉的愛意和無法言喻的心疼。
「阿墨……你選啊……」溫紫媗實在是等不下去了。
她討厭蕭墨的這種優柔寡斷。
蕭墨深知今天不得不做個選擇，他自欺欺人太久，這一次，他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心。
他心里已經有決定了。
目光落在溫紫媗身上，蕭墨低聲說了一句，「紫媗，對不起……」
說罷，他就松開了溫紫媗，左手快速的去抓溫紫媗另一只手的手腕，然後使勁一扯，迫使溫紫媗的那只手月兌離許顏的手臂。
就這樣，許顏月兌離了她的控制。
蕭墨的右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許顏，而是一直在保護她，避免她會站不穩落入海中。
「言希，接住她。」蕭墨牢牢的抓住許顏的手臂，左手摟著她的肩，一個轉身將她送往言希的方向。
言希沖過來，伸手拉住了許顏，安全將她拉入懷中。
與此同時，溫紫媗由于受到強大的沖擊力，一個踉蹌身體開始後傾。
她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蕭墨，可是蕭墨卻在守護著另一個女人。
留給她的，只有背影。
見許顏安全了，蕭墨溫柔的目光留戀的看了看她。
然後，他轉身，及時拉住溫紫媗的手，與她一起共赴山海。
「阿墨……你……」溫紫媗一雙眼楮死水微瀾，猶如枯井一般，已然流不出眼淚。
看著一躍而下的蕭墨，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他選擇了救許顏！
他竟然選擇了許顏！
這一刻，溫紫媗才真正的明白，曾經那個青澀專一，為她傾盡溫柔的少年，已經逝去了。
他們，都死在了彼此的青春里，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慢慢下墜，蕭墨低眸看著溫紫媗的眼楮，臉上帶著愧疚。
「對不起，我不能傷害她，但我願意陪你一起死。」
如果有下輩子，他真希望溫紫媗沒有遇見慕南楓。
而他，也沒有遇見許顏。
那樣，他們一定會比現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