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已經快到海族聚集地的邊緣了，爭吵聲肯定與聚集地的海族有關。」
林湘湘說著，牽起蛋蛋的手，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下一秒，一大一小原地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一個靈力罩子包裹住他們，隱身懸浮在爭吵兩幫勢力的上空。
下方，爭吵的兩幫勢力，正是虎鯨族和鮫人族。
蛋蛋緊緊地握著林湘湘的手，小小的眉頭高高蹙起，大大的眼楮里滿是不解和不忍。
他仰頭問林湘湘，道︰「娘親，他們是在看幼崽打架嗎？為什麼要讓幼崽打架？」
林湘湘模了模他的小腦袋，沒有說話，心情卻不可控制地惡劣下去。
只見下方，虎鯨族和鮫人族團團圍住中間一個簡陋的高台。
高台上，兩族的幼崽，一只小虎鯨和一個小鮫人，正在殊死搏斗。
因為斗的太狠，雙方都已經見了血。
受傷最嚴重的地方，甚至深可見骨。
鮮血染紅了四周的海水。
受到鮮血的刺激，圍觀的虎鯨族和鮫人族嘶吼著、咆哮著。
「小虎鯨咬他！咬他魚尾，用你鋒利的牙齒咬他魚尾！」
「他娘的，小鮫人你愣著干嘛呢！躲開啊！快躲開啊！」
……
聲音越來越大，場面血腥又混亂。
林湘湘皺眉，靈識鋪展出去，環顧四周一圈。
這麼大的動靜，竟然沒有任何巡邏隊過來干涉。
是因為邊緣地界的原因嗎？
而且這四周似乎只有虎鯨族和鮫人族，沒看到其他海族。
蛋蛋拉了拉林湘湘的手，小聲說道︰「娘親快看，那個小鮫人要輸了。」
林湘湘剛收回目光，就見小鮫人一個趔趄，神情慌亂間沒能躲開小虎鯨的撲咬，傷痕累累的魚尾瞬間被小虎鯨狠狠咬下一大塊肉。
帶血的肉，小虎鯨連嚼都不嚼一下，直接仰頭吞下。
血肉中蘊含的靈力，讓消耗過大饑餓的小虎鯨看著小鮫人的眼神都冒著綠光。
小鮫人痛的渾身直冒冷汗，雙唇緊抿，沒有發出一聲喊叫。
「他不疼嗎？」
蛋蛋盯著小鮫人，問林湘湘道︰「明明流了那麼多血，明明渾身都在冒冷汗，他為什麼不喊疼？為什麼不認輸？」
林湘湘看了看高台四周已經陷入瘋狂的虎鯨族和鮫人族，道︰「可能是喊疼、認輸也沒用吧，反而會更加刺激看他們打架的人。」
「他們太殘忍了……」
蛋蛋心里難過，又很生氣。
「這就是玄武說的海族聚集地嗎？一點兒也不好！幼崽何其珍貴，現在卻被當做搏斗的工具！玄武說謊，騙我！」
林湘湘沒有說話。
玄武有沒有說謊，海族如何，海族的聚集地如何，真相又如何……
需要蛋蛋自己去甄別，去驗證。
身為海族未來的王，蛋蛋注定不能成為溫室里的花朵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場面血腥又暴力，林湘湘從沒有想過要蒙住蛋蛋雙眼，不讓他看，不讓他听」的原因。
另一邊，小鮫人因為尾鰭受損，剛逃出一段距離，就失去了平衡，重重栽倒在地。
小虎鯨乘勝追擊，憑借體型的優勢，一躍而上，將小鮫人死死壓在地上，不給他翻盤的機會。
一秒、兩秒、三秒……
一直到十秒之後，小鮫人怎麼都破不了小鮫人的防鎖，雙方勝負很快確定。
虎鯨族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啊啊啊啊！！！！」
「贏了！贏了！我們贏了！小虎鯨好樣的！你是我們虎鯨族的功臣！」
虎鯨族紛紛撕碎了自己的衣裳變回獸形涌上高台，將他們的小功臣小虎鯨拱衛在中間，然後高高拋起，引得四周的水流陣陣涌動，攪起旋渦無數。
小虎鯨半只眼楮被鮮血糊住睜都睜不開，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口，從眉骨一直到嘴角，看起來淒慘又恐怖……明明氣息渾濁，渾身上下疼得要死，卻絲毫影響不了他此時的喜悅心情。他贏了，他打敗了小鮫人，他為虎鯨族贏得了進入聚集地的機會！
和虎鯨族的歡呼雀躍不同，作為戰敗一方，鮫人族如喪考妣。
希望落空，領頭的成年鮫人忍不住將怒氣統統撒在輸了比賽的小鮫人身上。
他惡狠狠罵道︰「他娘的，真晦氣！平時看你小子還挺能打的，沒想到竟然輸給了沒腦子的虎鯨族，真是給我們鮫人族丟臉！」
在海族，弱者，沒有生存機會。
一塊礁石毫不留情砸向小鮫人的額頭，小鮫人的額頭頓時鮮血如注，比小虎鯨撕咬出來的傷口，更觸目驚心，關鍵還是來自同族的傷害。
更可怕的是，有一就有二，在領頭的成年鮫人帶頭下，更多的礁石砸向小鮫人。
小鮫人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又添許多新傷。
尖銳的礁石劃破他的肌膚，一些碎石甚至卡進他的傷口里。
因為疼痛，小鮫人小小的身體蜷縮成團，腦袋埋進細女敕的雙臂里，避免致命的傷害。
明明疼的直哆嗦，小鮫人始終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瘦削稚女敕的小臉上，滿是空洞和麻木。
他今天代替鮫人族出賽，輸了，就要面臨整個鮫人族的鄙視和怒火。
若是不想被驅逐出族群，就只能忍。
看到這一幕，蛋蛋心存不忍，拉了拉林湘湘的手，小聲喚道︰「娘親……」
林湘湘明白他的意思，指尖微動，一絲靈力悄無聲息落入小鮫人的身體內，護住他的心脈不散。
同一時間，小鮫人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
他抬起頭茫然四顧，眼楮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全是族人的怒火和謾罵。
……是錯覺嗎？
小鮫人失望的再次閉上雙眼。
但是，心脈處一絲不屬于他的靈力，溫柔又強大的滋潤著他的身體。
時時刻刻提醒他，那不是錯覺。
小鮫人自爺爺死後就空洞麻木的內心，第一次生出縷縷波瀾。
爺爺說，每一個新生的海族，都會受到龍神的庇佑。
只要保持虔誠的態度，龍神就一定會回應他的子民。
他沒有忘記爺爺的話，日日祈禱，夜夜頌念，祈求偉大的龍神庇護他。
……如今，心脈處的陌生靈力，是龍神听到了他的聲音嗎？
自爺爺死後，再痛再難再苦也沒有哭過的小鮫人，此時，眼角滲出一滴晶瑩的淚珠。
和蛋蛋一樣，他其實也還只是一個幼崽寶寶。
※※※※※※
另一邊，虎鯨族的領頭，虎鯨勇，正吩咐族人將小虎鯨帶回去好好照料養傷。
回頭看到鮫人族對小鮫人的所作所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認識這個小鮫人，是鮫人族前任老族長的孫子。
虎鯨族和鮫人族一起生活在海族聚集地邊緣多年，鮫人族老族長還在時，兩族關系頗為融洽，相互扶持，共同抵御外來族群的侵佔。可惜，老族長死後，鮫人勝（剛才傷害小鮫人的鮫人族領頭）上位，處處想要壓虎鯨族一頭。包括此次挑選虎鯨族作為進入海族聚集地的對手，也是鮫人勝多方運作的結果。虎鯨族也是事後才知道，一開始，虎鯨族定好的對手，是海獅族。
鮫人勝本以為提前知道了虎鯨族的底細，派出的又是老族長的孫子，一出生就天賦異稟，被譽為是鮫人族進入聚集地的希望，贏得虎鯨族進入海族聚集地，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沒想到，小鮫人狀態不佳，竟然輸了。
……
虎鯨勇大刀闊斧走到鮫人勝面前，說道︰「輸了就輸了，你們拿小鮫人撒什麼氣。每一個幼崽都是族群寶貴的財富，若是被聚集地的大人們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怕是會直接取消你們下一場的比試資格！」
聞言，鮫人族紛紛一頓，謾罵聲戛然而止。
因為忌虎鯨勇口中的「聚居地的大人們」，也不再往小鮫人身上扔礁石了。
鮫人勝惡狠狠盯著虎鯨勇，說道︰「我教訓族里不成器的小輩，要你多管閑事！今天在場就只有我們鮫人族和你們虎鯨族，若是有關于我鮫人族不好的風聲傳到聚集地的大人們耳中，定是你們虎鯨族告的密！」
鮫人勝這是在逼虎鯨勇表態。
可惜，兩族已經撕破了臉皮，虎鯨勇再無憐憫和顧慮，根本不吃鮫人勝這一套。
虎鯨勇雙手環胸，冷冷道︰「本來，看在鮫人族老族長的份上，我虎鯨族不打算驅逐鮫人族。既然你們不識好歹，就別怪我按規矩辦事，行使我虎鯨族該得的權利！」
說著，冷冷的目光一一掃過鮫人勝身後的鮫人族。
鮫人族接觸到他的目光，紛紛退避，不敢與之對視。
虎鯨勇心里一陣不屑和失望。
沒有了老族長，鮫人族就是一捧散沙，跟著鮫人勝，遲早自取滅亡。
虎鯨勇冷冷道︰「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趕緊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要是慢了，就別怪我虎鯨族心狠手辣！」
此話一出，鮫人族立刻傳來一陣騷動。
特別是居住在和虎鯨族交界地帶的鮫人族，不顧鮫人勝的命令和阻攔，瘋了一般往回跑，就怕慢了，就會被虎鯨族抓住，然後被烙印成虎鯨族的努力，從此失去自由，淪為海族的最底層。
場面再一次變得混亂起來。
鮫人勝一臉鐵青，雙手握拳捏的「 」作響，質問道︰「虎鯨勇，你這是要違背兩族的盟約嗎！」
「呵！盟約？」
虎鯨勇冷哼一聲，道︰「你也配跟我提盟約？我們兩族的盟約，早在你背後捅刀子的時候，就已經沒了！今日，我還能給你們留一炷香的時間逃命，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我奉勸你一句，還是趕緊跑吧。若不然，一炷香之後，我第一個要抓的，就是你！」
鮫人勝怒道︰「我可是鮫人族的族長，你敢抓我，就等著被聚集地的大人們制裁吧！」
虎鯨勇冷冷道︰「誰說我抓你是要烙印你做奴隸了？聚集地的規定，可沒寫不能殺鮫取珠。我們私人恩怨械斗，而且還是在聚集地外。難道聚集地的大人們，還能為此責難我不成？」
鮫人勝心里一驚，沒想到虎鯨勇如此不留情面，還想殺了他，取他的鮫珠。
鮫人勝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卻又不甘心被虎鯨勇壓一頭。
在鮫人勝看來，虎鯨族，從上到下，都是只知道用蠻力的莽夫，大塊頭虎鯨勇尤甚。
被這麼個愚蠢的莽夫族群壓住一頭，鮫人勝實在不甘心。
都怪小鮫人！
沒用的東西，活著就是浪費食物。
要不是錯估了小鮫人的實力，現在耀武揚威的就是他們鮫人族了！
等小鮫人過了幼崽期，他就送他去見他的爺爺！
蛋蛋不喜歡鮫人勝，和林湘湘說道︰「他身上的殺氣太重，臭臭的，我不喜歡他。」
林湘湘道︰「不喜歡就不喜歡，他要是干壞事，我們就殺了他，給海族除害。」
「嗯！」
蛋蛋重重點頭，很高興娘親和一條戰線。
鮫人勝不肯在虎鯨勇面前露怯，虛張聲勢，道︰「我告訴你，我認識海族聚集地里的大人物！你要是敢動我，大人物不會放過你的！就算虎鯨族進了聚集地，也會把你們趕出來！」
「就憑你？還大人物？」
虎鯨勇不屑，道︰「你要真認識什麼大人物，怎麼還帶著鮫人族跟我們一起在邊緣地界討生活？騙誰呢？你就是個虛張聲勢的小人罷了，鮫人族在你手上，早晚玩兒完。」
見虎鯨勇不信，鮫人勝干脆說出大人物的名字。
「玄冰螣蛇妖皇！」
※※※※※※
「阿嚏！」
海族聚集地。
玄冰螣蛇妖皇正在向玄武大人匯報海族近況，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玄武大人問道︰「生病了？」
「沒有沒有。」
玄冰螣蛇妖皇連連擺手，道︰「就是鼻子突然有點兒癢。」
心里卻是惡狠狠罵道︰他女乃女乃的，是哪個龜孫子在背後說老子壞話！被老子逮著了，非得把了他的皮不可！
既然不是生病，玄武大人就沒再問，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道︰「近來，聚集地可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相同的話，從幾十年開始，玄武大人隔一段時間就要問一次。
玄冰螣蛇妖皇不知道玄武大人到底想要什麼答案，大著膽子問了，玄武大人也不說。
無奈，玄冰螣蛇妖皇只能第無數次回答，道︰「聚集地一切安好，並無異常。」
「這樣啊……」
和曾經的無數次一樣，玄武大人又雙是相同的失望語氣。
接下來，玄冰螣蛇妖皇已經知道玄武大人要說什麼了，並且在心里默念道︰「你多注意一下聚集地的情況，那些個違法亂紀不守規矩的海族，統統給我嚴懲不貸……」
與此同時，玄武大人真的開口道︰「你多注意一下聚集地的情況，那些個違法亂紀不守規矩的海族，統統給我嚴懲不貸……」
一模一樣的詞句，數十年如一日，分毫不差。
玄冰螣蛇妖皇︰……o(╯□╰)o
※※※※※※
另一邊。
鮫人勝報出了玄冰螣蛇妖皇的名號後，繼續說道︰「你以為我怎麼調換的虎鯨族的比賽對手？自然是玄冰螣蛇妖王幫的忙！我告訴你，玄冰螣蛇妖皇可是玄武大人面前的第一紅人。若非不想破壞玄武大人的規矩，玄冰螣蛇妖皇早就將我們鮫人族收入聚集地了。」
鮫人勝言之鑿鑿，听得虎鯨勇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虎鯨勇不知道鮫人勝是不是真的認識玄冰螣蛇妖皇，但是鮫人勝確實找了聚集地內的關系，將虎鯨族和海獅族的對賽，換成了虎鯨族和鮫人族。
「怕了吧！」
鮫人勝高昂起頭，以為自己捏住了虎鯨勇的軟肋，道︰「怕了，就趕緊召回虎鯨族。否則，我一定去玄冰螣蛇妖皇面前狠狠告你們一狀，讓你們進不了海族聚集地！」
這句叫狠的話，無疑戳到了虎鯨勇的肺管子。
虎鯨族之所以被稱為莽夫，當然是因為他們動作快于思慮。
後果什麼的，先爽了再說。
此時也是一樣，虎鯨勇直接舉起雙拳重重捶在鮫人勝身上，罵道︰「他娘的，你讓老子進不了聚集地，老子就先弄死你！」
在虎鯨勇的號召下，虎鯨族齊齊撲了上去，如同餓狼撲虎，還來不及逃走的鮫人族很快被虎鯨族逮住，先是一頓狂揍，然後「啪」一掌拍下去，將抓到的鮫人族紛紛烙印成虎鯨族的奴隸。
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高台之上的小鮫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