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噬狐花只在剛出土還是女敕芽不起眼的時候才有勾狐的香味兒,所以等噬狐花稍長大點兒就會被鏟除,只留極少的部分作為種子。加之,噬狐花又只在小狐狸中傳播,狐老祖一時不查,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幾乎全部的小狐狸都染上了噬狐花癮,難以自拔。
染上噬狐花癮的小狐狸已經被盡數關起來戒毒,一想到小狐狸們烏泱泱一片擠在一起,噬狐花癮發作起來滿地打滾哀嚎,只要給它們噬狐花什麼都肯干,毫無尊嚴的模樣,狐老祖就忍不住血壓升高,想要弄死始作俑者。
「混賬!」
狐老祖盛怒。
一巴掌將小白重重地拍在地上,強大的氣息隨即碾壓過來,猶如泰山壓頂。
小白毫無反手之力,很快七竅流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偏在此時,它噬狐花癮發作,狐老祖的威壓都壓不住它對噬狐花的渴求。
「給,給我噬,噬狐花……我,我要……求,求求你……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話,說到後面已經不成體系,只能發出「嗚嗚嗚」的哀求聲。
被噬狐花癮驅使、控制著,小白滿地抽搐打滾,口水眼淚混著鮮血滴落,很快染紅了它一身雪白漂亮的皮毛,一坨一坨糾結在一起,髒污的模樣,哪里還有往日半分靈動和高貴?
狐老祖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很快又硬起心腸。
這麼多小狐狸被害,她必須給族群一個交代。
「將小白押入荒牢,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得探視!」
隨後作出一系列安排,包括如何鏟除噬狐花,如何安置染上噬狐花癮的小狐狸,如何修補結界,如何防範人族偷襲……等到大殿之上只剩下她和小狐狸崽崽香香時,狐老祖才露出罕見的頹然,大大的寶座上,她顯得是那麼孤獨,望向地面上小白留下的血跡,眼神空洞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小狐狸崽崽香香想著要不要說些什麼安慰她一下的時候,她很快又收起了頹然,變回了那個冷清沉著,運籌帷幄,仿佛什麼也打不倒的狐老祖。
這是一個值得敬佩的族群領導者,為了九尾天狐一族,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香香。」
狐老祖看向小狐狸崽崽香香,眼神比以往更加重視。
她招手道︰「你過來。」
小狐狸崽崽香香點頭,正要上前,就听外面傳來「砰、砰、砰」幾聲巨響,下一瞬,整個八荒地動山搖,無數道陌生的氣息打破結界沖進來,外面很快傳來尖叫和喊殺聲。
狐老祖猛地站起,放出神識查探,隨後面色驟變,驚疑道︰「這麼多的人族高手,到底是如何突破結界進來的?」
旋即像是想到什麼,面色越發陰沉和痛恨。
狐老祖似有所感。
她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去,而是一只手緊緊地扣在小狐狸崽崽香香的肩膀上,冷清的目光仿佛一把利箭,狠狠地插入小狐狸崽崽香香內心。
小狐狸崽崽香香心里一緊,正要掙扎,就听狐老祖快速說道︰「你可知,眾多族人,為何我只將小白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小狐狸崽崽香香搖頭。
明明沒有看見狐老祖嘴唇蠕動,她的話卻清晰無比印入小狐狸崽崽香香的腦海中。
是密語傳音,而且是外人無論如何也無法窺探到的種族密語。
小狐狸崽崽香香預感,狐老祖接下來的話,極有可能顛覆她未來的狐生。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狐老祖說道︰「我用心教導小白,乃是因為九尾天狐一族,真正能夠修煉出九尾窺測天機的,唯有白狐!白狐以外,終其一生,都只能修煉出八尾。而八尾是不足以和天道、和人族對抗的!能夠改變九尾天狐一族命運的,只有白狐!」
「八荒這麼多年,就只降生了三只白狐,一只是你,一只是小白,還有一只是你的狐狸媽媽。可惜當初我找到你狐狸媽媽的時候太晚,她已經被人族剝去了靈智,再無法化形。後來又有了小白,我一時不查,忽略了你。好在你受妖神庇護,遇到了龍三太子,被其帶回龍宮長大。有他教導,不比在我身邊得到的教育少。」
「這些年,我一直有關注你的情況,直到你吃了化形丹殞命,龍三太子帶你求到八荒。我自斷一尾救你,雖說有貪圖海族庇護的意思,更多卻是想要彌補你。我當初沒能救下你的狐狸媽媽,後來又沒能及時救下你,算是我的失職。」
「你實力比小白強,又有海族做後盾,原本是最好的繼任者人選。但是小白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又跟族人關系好,孰親孰疏,只有小白被蒙蔽了雙眼看不清楚。你無心族長一職,我便重心培養小白。可惜……」說到此處,一聲嘆息,「小白太讓我失望了。」
說著,銳利的目光直直盯著小狐狸崽崽香香,道︰「我有預感,九尾天狐一族今日會遭受滅頂之災,我也會殞命。」
小狐狸崽崽香香大駭,想要聯系龍三,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聯系不上。
狐老祖眼含憐憫和悲切,告訴她道︰「沒用的。人族已經封鎖了八荒,你的消息根本傳不出去。就算傳出去了又如何?龍三太子能救你,難道還能救整個九尾天狐一族嗎?」
「想要活命,唯有自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九尾天狐一族亦是如此!」
「當年我們能躲入八荒活下來,今日亦然!」
「香香,我今日將族長的位置傳給你,你答應我,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能拋棄族群,放棄任何一個族人!」
小狐狸崽崽香香︰「我……」
說著,不待小狐狸崽崽香香拒絕,一股強大的力量包含著沉重的責任,順著狐老祖緊扣小狐狸崽崽香香肩膀的手源源不斷涌入她的體內。
「轟」一聲。
小狐狸崽崽香香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
是傳承。
九尾天狐一族,真正的傳承。
一時間,大量的信息如同煙花一樣在小狐狸崽崽香香腦海中爆炸開來。
與此同時,狐老祖的面容迅速衰敗、蒼老,滿頭青絲變成白發,光潔的皮膚也起了皺褶,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老祖!」
小狐狸崽崽香香忍著腦袋劇痛驚呼出聲,眼角有眼淚順著滑落。
「有什麼好哭的。」
狐老祖卻像是卸了什麼包袱重擔似的,笑著安慰她道︰「這一天,我已經等很久了。」
然後抱歉道︰「對不起,讓你這麼小就接受如此重擔。往後,九尾天狐一族,就交給你了。」
說著,伸手一揮,小狐狸崽崽香香瞬間失去意識。
失去意識的小狐狸崽崽香香不知道,林湘湘卻看得清清楚楚。
狐老祖將失去意識的小狐狸崽崽香香放入一只骨船中。
那只骨船很小,只能小狐狸崽崽香香一個,然後撕開虛空,骨船順著早就設置好的航線,朝它的主人緩緩而去。
與此同時,狐老祖的力量幫助小狐狸崽崽香香沖破限制,狐狸尾巴瘋長,很快從三條尾巴變成四條尾巴,四條尾巴變成五條尾巴,五條尾巴變成六條尾巴……然後停在七條尾巴不動。
另一邊,狐老祖送走了小狐狸崽崽香香,立刻仰天一聲長嘯,化身一只巨大的紅色火狐,朝來襲的人族咆哮而去。
怨靈幻境中的歷史悲劇重演。
經營多年的八荒被毀于一旦,唯有小白逃過一劫,成為人族首領的寵物。
而這個人族首領,正是怨靈幻境在小白告訴林湘湘的那人。
來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