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再續前緣

今天下了大課,古凌雲跟室友李珊珊一起走下樓梯,李珊珊成了她在學校最好的閨蜜,作為東北大妞,性格大大咧咧的,個子雖然只有一米五多點,小巧玲瓏的,但是說話做事卻很豪爽。

「凌雲呀,你不是文娛委員嗎?你們班的節目排練的怎麼樣了?過兩天就預演彩排了呢。」這次為了保密,每個班都自己單獨排練。李珊珊看古凌雲最近沒和她提起,擔心地問道。

「嗯,沒事,放心吧,我們排練的差不多了。」古凌雲胸有成竹的回答。確實,自從李星答應回來排練以後,大伙都驚呆了,這個李星別看平時書呆子一樣,四肢協調能力還是不錯的,加上練的非常刻苦,對自己又言听計從,被安排在第一排了。

大家也不知道李星為什麼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都說這個最難啃的骨頭都被古凌雲啃了,她的確不簡單。這也刺激了大家的自尊心,排練格外認真起來。古凌雲預備著過兩天,自己加入一起合排幾次,應該就可以應付第一次初賽了。

剛走出教學樓的大門,李珊珊興奮的拉起她的胳膊搖了起來,旁若無人地叫道︰「喂喂,凌雲快看,帥哥耶,哇哇哇,真的好帥呀,像電影里面走出來的人一樣。」

「你這個花痴,什麼人呀?」古凌雲順著珊珊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穿著一套筆挺的深灰色西裝,斜倚著一輛粉色的自行車,雙手插在褲袋里面,正向自己這邊看過來。

「咚咚,咚咚。」她感覺心髒劇烈地跳動。是他,對,就是他!雖然只見過兩次,而且都只是一面之緣,但是一直深深地刻在心上。

她听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那個天壇憂傷的大哥哥,也是那個雨夜被一群人圍毆的青年。他仔細端著著他,外表看起來他已經沒事了,真是萬幸。

「真帥啊,五官好像雕刻出來一樣,像那個什麼大衛,不對,比大衛帥一百倍」珊珊又開始花痴了。不過,他怎麼會在這里?古凌雲疑惑道。自己當時明明蒙著面,應該沒人認得。

顧隨風看見她跟同學有說有笑的走出教學樓後,故作鎮定的模了模頭發,就徑直走上來自我介紹道︰「我叫顧隨風,你應該還認得我的,古凌雲。」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古凌雲又驚訝又緊張。

顧隨風伸出來右手︰「上次謝謝你了」。

她也沒有多想,就握住了,感覺手掌很溫暖,掌心有一層薄繭。

「珊珊,你先回宿舍吧,我有點事情。」古凌雲試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裝作淡定地轉頭對李珊珊說。

「原來你們認識啊,小雲,你隱藏得夠深啊?」李珊珊嘿嘿笑了一下,轉身走向宿舍樓。

「上次,我才不是故意救你呢,只是實在忍不住,看那麼多人打你一個!」古凌雲假裝不在意「你的感謝我接受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顧隨風頗為以為,他沒說話,一般女生面對他,都十分殷勤。他卻沒有料想到這個小女生面對自己是這樣的反應。

他皺了皺眉︰「你難道不讓我請你吃頓飯感謝你?」

「晚上要上晚自習,現在要排隊去澡堂,我心領了!」說罷她就轉身就想走。

他突然閃身擋在她面前,一支手臂撐在牆上,擋住去路,用笑盈盈的眼神地望著古凌雲,又是那樣潭水一般深邃的眼。

古凌雲心里千萬萬個小鹿亂撞,但都掩飾住了,輕拍了拍他的胳膊,「你還好吧?傷已經都好了嗎?」

「哎呦!」顧隨風痛得叫出聲,猛收回了胳膊,傷還沒完全好。

古凌雲長長的睫毛像小小的羽扇輕盈垂合,眼中似乎有笑意

顧隨風自知失態,迅速調整了一下窘迫的表情,用另一只手裝作很自然的把她跨在肩上的書包拿下來,扔進旁邊粉色的自行車的車籃里面。

「一個大男人騎一個粉色的自行車?」她打量了那粉得透徹的女裝自行車,疑惑地問道。

「你傻啊?」他看著她,嘴角似有笑意,「你知道你的臉紅到耳朵了嗎?」

顧隨風看著眼前的女小女生,她怯怯的,像是一只受足了驚嚇的小鳥,站在那里手足無措,他自覺語氣有點重了︰「我不是壞人,也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嗯,這是我的名片。」

古凌雲結果卡片,上面「遠洋集團CEO幾個大字赫然在目。」

顧隨風輕聲說道,「走吧,帶你去個地方,咱們聊聊,上車。」

古凌雲也不知為什麼,就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粉色自行車的後座上,兩手扶住了座位座椅。

「抱著我的腰,沒事!」他說。

古凌雲沒有行動。

他想,她還挺害羞的,「別想多了,現在校園這麼多人,我怕等下突然剎車把你閃下去。」他,又恢復了高冷理智的語氣。

「我才不呢!萬一給同學看到,肯定要說閑話了。」

單車在布滿林蔭的校道穿過,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照在路上,斑駁的剪影重重。雖然已經是深秋,下午的清風卻十分溫暖,撫模著他們的臉龐。

騎了七八分鐘,他停在了一個咖啡館的門口,等古凌雲下了車,顧隨風把自行車鎖好,拍了拍座椅︰

「喏,這個是賠給你的自行車,喜歡嗎?粉紅色的,你不是最喜歡粉色嗎?對了,下次遇到什麼事,不要再把它當板磚扔出去了。」

「誰說我喜歡粉色?」古凌雲撅起嘴。

顧隨風本想說那個錢包就是粉的,還有她今天穿的褲子,但是想還是不要告訴她畢竟好,于是直接把鑰匙放在她手里,一邊愛憐地模著她的頭,好像模一只小貓一樣。

他手很大很暖,古凌雲只記得小時候爸爸也喜歡這樣模自己的頭,她站著沒有動,享受著。嘴上卻依然不依不饒︰「你帶我出來就是為了還我自行車嗎?」她的記憶中,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跟這麼帥的帥哥這樣子聊天過,有點招架不住。

顧隨風看出她是強裝硬氣,神態也和藹了起來︰「請你喝杯咖啡?可以嗎?」

「我不喜歡喝咖啡!」

顧隨風的口氣淡淡的,像是說著一件極不要緊的事「好!那喝杯牛女乃吧,你不會連牛女乃都不喝吧?」

他沒想道這個女生怎麼這麼奇怪,看著表情很享受,但又嘴上都是拒絕。

走進咖啡店,顧隨風到前台點了咖啡和熱牛女乃,「你喜歡吃甜品嗎?」他笑著問她。

「提拉米蘇」古凌雲順口說道。

「小丫頭,年紀不大,懂得還不少。加一份提拉米蘇,再來一個紅絲絨蛋糕吧。」他和店員招呼道,想著這小妞也不全然是個鄉下姑娘。

古凌雲看著店里的裝修,是歐式古典風格,橡木的飾板,桌上是水晶台燈,牆上還掛著大幅的油畫,自己來京城這麼久,還不知道附近有這種有情調的咖啡館。

「坐這邊,」他們在窗邊的大沙發位置上面對面坐下來。古凌雲他那有些千萬次想起的臉,卻不知說些什麼。

服務員把點的東西端上來,顧隨風把兩個蛋糕都移到了她那邊︰「女孩子都喜歡吃這些,這兩個都是給你點的。」

接著,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謝謝你六年前在天壇給我的冰棍,真的很甜。」他口吻輕柔如四月風。

看著他竟然直接說出了那個被她隱藏的,放心心底的小小的秘密。古凌雲又臉紅起來。

原來他已經認出了我,她心想著,她該怎麼說,平時伶牙俐齒的自己,這時竟然詞窮起來,只能轉移話題︰「嗯,味道還不錯,很香。不過吃一個就好了,兩個太多了,會胖。」

「你這麼瘦還怕胖?」他笑著看著她,「你知道提拉米蘇的故事嗎?」

「知道一點,說是一個妻子,做給丈夫吃的,有可可的苦味,也有女乃油的甜,證明愛情就有苦又有甜。」古凌雲說。

他把她盤子里面吃剩下的拿過去吃了一口︰「不完全是,它的意思是帶我走,或者記住我!」他鬼魅的一笑,「現在我吃了你的蛋糕,你就要記住我!」

「才不要呢!」古凌雲的臉有漲的通紅。

「開玩笑的,小丫頭,真的謝謝你上次在王府外面救了我一命。」他突然收起笑容,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楮,「要不是你,我估計」

古凌雲一驚,手里的叉子掉到了玻璃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為了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趕忙笑了笑說︰「我不會承認是我救了你的。還有,你身上的藥味這麼重,應該是還沒好就從醫院溜出來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對他下這樣的狠手,她想,當時看見那個小個子拔出刀,就知道不妙,還好自己及時出了手,否則,這樣的一個帥哥變殘廢,豈不是太可惜。

顧隨風下意識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胸月復部︰「沒事,只斷了兩根肋骨,養養就好了。」

「啊?這還叫沒事?」古凌雲急得站起來。

顧隨風看著一臉震驚的古凌雲,竟然有點心疼︰「開玩笑的拉,小丫頭,看你擔心的樣子。我沒大傷。不過,算上這次,你算幫了我兩次。說說吧,我要怎麼報答你?隨你開口。」

古凌雲微微一愣,打量了一下顧隨風的神情,看上去,這次他並不像在開玩笑。這時,她眼前不禁又浮現出當年那個在金水橋邊,懷里抱著骨灰盒,全身被悲傷緊緊包圍的黑衣少年。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沒有了那種悲傷的感覺,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他雖然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卻沒有十分發自內心的感覺。

也許,他跟上輩子的自己一樣,都是一個缺愛的人吧,也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愛。就像一個蠶蛹,緊緊的包裹著自己,她想。她用表面上親切的笑容,掩蓋內心的傷痛。本來想說自己幫他也是順便為之,不是為了要報答的,但是直接拒絕他的話,好像又讓他很沒有面子,所以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來。

「你要是真的想報答我,那就給我當干哥哥吧。」古凌雲想了半天,才慢慢地說道。剛才看了他的卡片,知道他應該是有背景的,想到父親將到京城動手術,認他做干哥哥肯定可以有所幫助。

顧隨風詫異的看了看她,很差異,一般女生會直接提要求,她卻什麼都不要?估計是不願意跟他在物質上扯上太多關系,還是有什麼其它原因?他想不通。

古凌雲撥弄著勺子,輕聲道︰「不願意啊?那算了。」眼楮撲閃撲閃。

「你武功超群,又是清大高材生,認這樣的干妹妹,不虧。以後肯定也有用得上的地方,找我!」顧隨風思考片刻,眼含笑意地伸出了手。

古凌雲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不過她沒有握住他的手,而是和他擊掌︰「哈哈,太好了,從小到大,我都特別羨慕別人家孩子有哥哥。我就沒有,小時候還想讓我媽給我生個哥哥出來陪我玩呢。」

顧隨風看著她竟然開心的大笑了起來,這麼沒心沒肺,竟然是真的把自己當哥哥了,于是順勢說道︰「來,叫聲哥來听听。」他被她快樂的情緒感染到了,臉上灰暗的氣色也開始褪去。

「今天先不叫了,留下次吧」古凌雲啜了口熱牛女乃,慢慢搓著手背暖手,淡淡道。

「你這個小丫頭還挺會賣關子的嘛,下次什麼時候?」顧隨風的興趣被激發起來。

「那不一定,看心情!」古凌雲吐了吐舌頭。

「你呀!」顧隨風假裝嘆了口氣,之前只想著這小妞有點意思,今天一接觸,發現真的是可愛的可以。他似乎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一種絲毫不需要防備的感覺,看著她說話不經大腦的樣子,自己受傷後一直陰郁的心情也開始轉晴。

于是,他開始講起在國外的見聞,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他想,不知不覺中已然夕陽已經完全西下,夜色完全彌漫開。

「對了,你不是還要去澡堂?」顧隨風突然問道。

「哎呀,現在幾點了啊?」她猛得跳起來。

顧隨風看了看表「六點五十了!」

「哎呀,沒時間了,晚上還要上自習,我得先走了!」

這時陳強突然來了電話︰「顧少,老爺子來醫院了,咱回去吧,我到咖啡店門口接你。」

「抱歉,雲雲妹妹,我不能送你回學校了。」顧隨風掛了電話,聳了聳肩說。

「哈哈,果然是溜出來的,我自己騎回去,謝了你的車!」古凌雲轉身和他揮了揮手,就出去騎上車走了。

看著她風風火火揚長而去的樣子, 他感到熱氣氤氳地撲上臉來,生機勃發,讓人有片刻的錯覺,恍若置身四月花海,春暖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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