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雨瀝瀝,張良有計

還沒等兩人走到四十七四閑來酒肆門前,「轟隆!」一聲春雷響,嘩啦啦的大雨往兩人頭頂澆來。

嚇得小黑怪叫一聲往鋪子的屋檐下跑了過去。

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關門吧,我們去後院!」

說完開了門往里走,小黑跟在後面哦了一聲,趕緊把門緊緊地關上。

李修元手一揮,法陣升起。任他門外風大雨猛,也刮不進我這一方天地。

受了驚嚇的小黑看著燒水煮茶的李修元嚷嚷道︰「哥哥,小黑的火沒了,是不是被老道士藏起來了?」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用不了便用不了吧,或許師父是怕你亂了一方天道。」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心道師父也是一個不靠譜的家伙,將小黑的火收了起來也不說一聲,再怎麼也得跟小黑一些自保的能力啊?

于是看著小黑問道︰「那麼,你還能變身烏鴉麼?」

「可以,小黑在書院的後山試過。」小黑不可思議地回道。

李修元點點頭,往小火爐里塞了二塊炭,笑道︰「你既然能飛走,沒火也罷,又不需要你上陣殺敵!」

小黑眼楮碌碌轉了一圈,過了一會苦笑道︰「難不成我以後要跟哥哥練劍了?否則總不成遇上事就跑路吧?」

李修元一听終于笑了︰「就是這樣,正好讓你吃些苦頭,免得你整天以為自己天下第一。」

「好吧,小黑就跟哥哥一樣練劍。」小黑搬了一個凳子過來,在李修元跟前坐下。

「今天這事不能說出去!」

李修元正色說道︰「要是有人問,就說那是些人是來找張良的,反正張良跟神棍有仇,街上無人路過,一場大雨正好洗去了血腥。」

小黑想了想問道︰「夫子也不能說嗎?小黑明天不去書院了,在家里陪哥哥。」

李修元笑了笑︰「就依你,我給夫子寫封信,明天讓趕車的車夫帶給書院,幫你跟夫子請假。」

小黑笑了起來︰「哥哥,小黑現在又有錢了。」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這些錢你放在身上,其他的東西不要留下,一會都扔進廚房的灶里燒了。」

想不到大秦皇城也是一座江湖,而這些家伙以為自己跟小黑兩人好欺負,竟然找了殺手來埋伏。

到頭來卻是給小黑送了不少錢,夠上花上好幾年了。

這一夜,二人守著一盞油燈,李修元跟小黑細細地將眼下的形勢分析了一遍。

最後得出結論,小黑在家歇息幾天,過了風頭再去書院。

在張良回來之前,兩人都不再輕易外出,不是怕打不過,而是怕招惹麻煩,只要兩人待在書院和酒肆就會沒事。

書院有夫子,酒肆有法陣,來了殺手也是有來無回。

小黑想了想問道︰「張良哥哥何時才能回來?」

「張良的事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你沒有夫子的面前提過知道張良要出門的事吧?」

李修元擔心小黑嘴快,把酒肆里發生的一些事情說到書院里去。

小黑搖搖頭,認真地說道︰「小黑在書院只是跟同學們玩,他們又不會問起張良哥哥的事。」

李修元這才松了一口氣,正色地說道︰「記住,今天我們什麼都沒有經歷,從明天開始,你要練劍了!」

小黑哦了一聲,小聲嚷嚷道︰「大秦真是麻煩,這也不許,那也不成。」

李修元笑道︰「要不要下回讓師父帶你離開這里?」

小黑嚇得搖搖頭︰「不!」一夜雨打芭蕉,也洗去了長街上被火焰焚燒過後的一抹血漬。

天還是大秦的天,路過的馬車行人誰也不知道四十七號附近昨天發生了一些什麼。

殺手們的命便是秋天的草,只要沒有人報去公孫清明那里,衙門的人哪有心思管你昨天刮風還是下雨?

來接小黑的車夫將李修元寫的信帶給了書院,小黑便安心在家寫字練劍。

劍是李修元削的竹劍,李修元告訴小黑,在沒有學會斬雪之前,都要用竹劍。

就跟自己當年在天山一樣。

小黑想著小白跟在師傅身邊,每天無非也是讀書練劍,想想跟著哥哥還能在諸天游蕩,倒也安下心來。

都是春花秋月,哪里的天空不都是一樣的?

就在兩人遇襲的第三天,李修元听到了一個震撼的消息,秦皇再次外出巡游。

李修元望著風和景明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你可得好好地回來啊……」

既然秦王離開了皇城,必定要往某處而去,而他想到了提前離開的張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話說開學不久後就離開了皇城的張良。

一番輾轉之下,已經來到了千里之外的淮陽,為的便是等著他早已經謀劃好一刻的到來。

眼見轉眼三月,茶樓里倚窗而坐的張良,看著面前的倉海君說道︰「轉眼便是三月啊,這日子過得真快。」

倉海君說道︰「你確定不會有錯,倘若……修改了路線,你要怎麼辦?」

張良看著他,靜靜地回道︰「那就再等下一回,我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倉海君一愣,小聲說道︰「你總不成一而再,再而三,把畢生都搭進去吧?」

張良迦微微蹙眉,他想起自己跟夫子以及師傅,還有答應李修元的那些事,輕輕地搖搖頭。

看著他說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倉海君撫須輕嘆,想了想哈哈笑道︰「如此也好,一擊而已,無論結局如何都不會影響你以後的心境,這是你這些年來的進步。」

張良明白他的意思,搖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答應了一個兄弟,以後要開始我自己的修行了。」

「說得好,天下之大,若只是獨善其身,確實是不如出世修行。」

倉海君為他添上茶水,說道︰「一朝一世都不過滄海桑田間的一瞬間,就像你登高望遠一般。」

張良低頭看著捧在手里的杯子,靜靜地說道︰「何以登山觀景?」

「等你好不容易登上一座高山,才發現遠處還有更高的山峰,那里還有更美的風景,你要不要繼續?」

倉海君繼續說道︰ 「你也說過,此事之後你便會放下,如此便如登山觀景一個道理。」

「雖然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是你願意放棄繼續登山觀景,那便是你心里已經放下了這座山,那麼以後的年年月月,你便是世間最高的那座山峰。」

「世間的風景再美,于你何干,因為風景已然盡在你心底。」

倉海君說完擊掌笑道︰「豈曰無依衣,與子同袍……或許只有那個時候,你才會明白更多的道理吧?」

張良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來,眼楮有一道閃亮,然後漸漸隱去。

看著窗外的行人說道︰「若是換成去年春天,我可能會一直執迷下去……因這我遇上了一個有意思的家伙,讓我看到了希望。」

倉海君微微一怔,說道︰「你遇上了誰?看到了什麼希望?」

「我這輩子最憎恨的人你知道,但是我那兄弟卻告訴我那一天其實要不了多久……他讓我看到了另一遍天地……」

說到這里張良有些口干,捧著杯子一口喝光,又拎起桌上的茶壺替兩人加上,這才淡淡地笑了起來。

「或許他說得對,退一步海闊天空,想想自己還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無論是出世,還是入世,都與他人無關。」

想著李修元寫完不久便無火自燃的那些字句,張良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更不要說之後李修元讓他一朝聚氣,看到了修行的希望,看到了長生的希望。

倉海君微微一怔,說道︰「怎麼能和他人無關?」

張良想了想,說道︰「等你的修為和眼界到了一定的高度,便不再受他人的束縛,是你改變這個世界,面不是這個世界影響你。」

這個道理不是夫子,也不是神秘老人告訴他,更不是李修元所說。

而是張良從三人的身上,看到了這些道理。

便是窮困潦倒蹲在路邊等著自己救濟的兄弟兩人,也可以在轉眼間變成需要自己去仰望的前輩。

這才是他以後要去修行的方向,而不僅僅是為了滿足某個心願。

倉海君低頭想了半晌,才輕聲說道︰「我不喜歡他,希望他早些死,或許他一樣不喜歡著我,天地萬物,自有存在的道理……」

「這些道理對我來說,還是有些不可理解,看來我也得去找一個有修為的夫子,好好研究一下天地萬物的道理。」

張良輕聲笑道︰「且听風吟,卷動一方風雲,管他最後的結局如何?!」

倉海君笑了笑,看著張良說道︰「我現在,真的有些羨慕你了。」

張良瞪了他一眼,卻發現倉海君沒有任何反應,想必是陷入了自己說的那番所謂的道理之中。

心道自己還在上下求索的路上,也沒辦法為你講更多的道理。

在他看來便是夫子有些事情,也不如自己遇上的那個神秘老人,因為老人教了他以後縱橫天下的一些本事。

而夫子只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以及治國的方略。

只是眼下的張良並不知道,若不夫子教他做人的道理,便是他得到了老人的真傳,以後也無法做出一次次正確的選擇。

如果李修元在此,便會告訴他︰「夫子教了張良的道,而老人給了張良法。」

如此一來,才不會為眼前的事物迷惑,方能在以後的歲月中做出一次次正確的選擇。

至道無難的道理,眼下的張良還無法理解,于夫子等人來說,他太小了一些。

于是只好無奈一嘆。

看著倉海君笑道︰「前方有沒有消息傳來,按時這時間差不多了……」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倉海君往後靠去,望著窗外笑了笑︰「春日風和日麗,不知往後的年年歲歲,我們還能不能于此笑看世間風雲?」

張良笑道︰「就算不能在此地,大不了換一個地方,風雲哪里都有。」

兩人都有非常相似的性情,在臨近死亡的時刻,沒有什麼慌亂,反而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激動和興奮。

畢竟夢想誰都會有,萬一實現了呢?

兩人都在等待一個該來的消息,等待奇跡的出現。

因為驛站已經傳來了消息,像這麼隆重盛大的事情,是不可能隱瞞天下之人。

而按秦王的威嚴,當然是告知四海臣民,朕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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