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閑來悟道,妄語破天機

張良聚氣之後兩天都沒有來酒肆,倒是讓李修元安靜了下來。

小黑想著就要去書院讀書,描字的時候也用了幾許心思。

想著不久之後就要發生的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忍不住嘆了再嘆,心道問世界也只能自己的師父有能力……

不對,自己這回跟小黑從星空來到大秦,卻不是出于老道士的手段。

這更像是命運的安排,或者說是時間長河在星空中倒流的那一瞬間,正好被自己和小黑兩人撞上了。

過去心不可得,那是因為凡人皆向死向生。

自己和小黑在千萬里冥河上漂流的時候,便已經洗去了凡人之身。

若按跟師父之前的規劃來說,這會自己已經回到修羅天域,等著天路的天啟。

跟皇甫青梅,如詩如畫,李秋水和上官艷紅等著天路的天啟了。

還是清月公主跟楚風那家伙,花天宇也不知道最後有沒有抱著楚飛煙美人歸,在桃源鳳凰涅槃的東方玉兒呢?

難不成,天路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天路?

自己再次被須彌山踢了出來,已經不需要再去走那傳說中的天路了?

下回見到師父,他一定要搞清楚這個問題。

若是自己還要去走那登天之路,那便得在天路天啟之前趕回去。

以他和小黑的能力肯定不行,于是,他想到了當初在玄武大陸的日子。

想想那時的孤獨寂寞,現在至少有小黑跟在自己的身邊。

還沒到十五,逛街的人少,更不要說酒肆藏在這僻靜之地,一天也沒有幾人路過,更不要說進來買酒了。

過了午時,小黑跑去睡覺,李修元收拾了一下,未時打開了店門。

捧著竹簡,讀著晦澀的詩經,想著仲春之日就要發生的那件大事,不由得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喃喃自語道︰「便是磨了十年劍,那又如何?」

「十年磨一劍,你想殺誰?」

正自思量之時,店里響起了一個老人的聲音,李修元抬頭一看,卻禁不住笑了起來︰「夫子怎麼來了,請坐。」

夫子在櫃台前坐下,笑道︰「這酒喝得不過癮,自然要找掌櫃的,你這店名不錯,有意思。」

李修元望著店外漫天飛舞的柳絮,笑道︰「閑來但飲一碗酒,閑來笑看柳絮飛,閑來一劍,快意平生。」

夫子一听擊掌喝彩︰「好一個閑來不過一碗酒,來來,來一碗酒。」

李修元搖搖頭,笑道︰「其實喝酒之前,夫子可以嘗嘗我煮的茶,茶能清心,別有一番意境。」

夫子一愣,說道︰「若是還能喝到一壺好茶,那便是我也得欠你一個人情了。」

李修元移步至一旁的桌前,小心點上小火爐,將水壺放上去煮,心里卻想著要不要將心里的疑問跟老人討論一番。

夫子移步桌前坐下,看著他問道︰「你有心事,不妨說來听听。」

李修元想了想問道︰「夫子以為,儒家的思想精髓是什麼?」

夫子撫須回道︰「自然是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開民智,教民以禮。天下人有教無類,是以儒家的根本思想。」

「何為儒道?」李修元想了想,抬頭看著夫子問道。

夫從含笑回道︰「在我看來,儒為文化,為思想;道為尺度,為做人持事的度量。」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問道︰「夫子以為秦王如何?」

夫子聞言怔了怔,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說道︰「我一貫主張禮與仁並行,于治國的方略上,為政以德,用道德和禮教來治理國家是一種理想。」

「我認為這種治國方略也叫德治或禮治,只是大秦卻多有不同,天下分久合之,且不說度量衡不一,便是七國文字也是各執一方……」

夫子一番話,卻讓李修元茅塞頓開,這些道理因為以前都只是書中得來終覺淺,只有身臨其境才明白更多的道理。

輕嘆之下,喃喃說道︰「左也難,右也難,何時不難也?」

夫子笑道︰「最難的卻是郡縣制,這是秦王的一大功績。試想倘若重新實行分封制,肯定會有一日重蹈當年周朝的覆轍。」

「所以,在我看來,自古以來,只有當下推行的郡縣制,最適合一國的治理,不會像當年一樣被諸侯瓜分天下。」

夫子想了想又道︰「只是帝王之術卻不盡然是儒家思想,所以我也只是教導書院的學生而已。」

李修元想著即將和未來將要發生的一些大事件,禁不住輕輕地點頭稱是。

心想便是聖人,也做不了皇帝,更不會在意皇帝那張椅子了。

若是帝皇有聖人的思想,那也做不了皇帝,畢竟他手下的臣子沒有聖人之資。

于是,又問道︰「夫子以為學而時習之是我們要遵守的一種態度嗎?」

說完,往壺里落入二片靈茶,難得夫子來此,他要以茶待客。

夫子想了想回道︰「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我以為三人行必有我師。師應誨人

不倦,循循善誘,而學子則應舉一反三,花更多的時間去思考……」

壺上的靈茶還沒落入杯中,店門外響起了張良的哇哇叫聲。

「老師你怎麼在這里?」還沒有進來,張良便驚叫了起來。

夫子瞪了他一眼道︰「你能在此,為師為何不能來?有好酒也不知道給我帶來,你是不是我的學生?」

張良嘿嘿一笑道︰「這不剛剛開始釀,還沒開賣呢,我這大哥說要再等一等。」

眼見張良過來,李修元收好收起了跟夫子請教的話題,往兩人的杯里倒入靈茶。

笑道︰「我說張良,你是屬狗的。」

這一壺靈茶剛剛好,張良便嗅著味道來了酒肆,便是不想現在給他喝的李修元也不好拒絕。

想著這家伙既然已經聚氣,說不得能感悟一絲天地靈氣。

張良搖搖頭道︰「我只是瞧著十五漸近,過來跟你商量小黑小學的事情。」

夫子看著兩人笑道︰「喝茶。」

在他看來,喝茶吃酒的時候談論與茶酒無關的事,都是掃興。

張良被老師訓了一通也不生氣,嘿嘿一笑端起茶杯便輕輕吹了一口,只是入口之下,卻瞬間呆住了。

正欲出聲,李修元搖搖頭︰「喝茶的時候喝茶,莫要出聲。」

夫子點了點頭,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然後往杯里的靈茶看去,只是一口,便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李修元也不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兩人將一杯靈茶看淺,又往兩人的杯里添上。

嘴里喃喃道︰「此茶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嘗一回,且珍惜。」

于他而言,再回五域天山,便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了。

就跟玄武大陸的梅山一樣,只是那幾盒寒梅靈茶,卻被師父老道士扔百了玉碟空間之中,他怕是暫時喝不到了。

張良怔了怔,眼見老師沒有吭聲,當下也只要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將杯里的靈茶看淺。

直到二人喝了三杯靈茶,先後怔怔地入定之後,李修元才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淡淡地笑了笑︰「還好,你不是一頭豬。」

眼看師徒兩人的模樣,李修元想的卻是數十年之後的那把大火,心想便是夫子有儒家思想,治國之道。

那又如何?金殿樓台不知多少座,到頭來還不是化為一堆廢墟?

心動之下,忍不住走到櫃台邊上取出筆墨紙硯,就著杯里的幾滴靈茶,將一管松墨化為濃濃的墨汁。

提筆時,卻用的是並不十分熟練的大秦小篆。

一筆一畫之間,終在紙間落下一道濃濃的筆墨。

雖然不是筆走龍蛇,卻也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在其中橫沖直撞,幾欲撕破湖宣破空而去。

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收筆外,卻是阿房宮賦最後的一段落于紙間。

「轟隆!」一道驚雷在天空響起,不知是春雨知時節,還是蒼天降下警告,警告落筆之間不得泄露天機。

李修元不禁豪情頓生,望著天空笑道︰「別怕,我不會亂了你的道。」

轟隆一聲春雷,將頓悟中的夫子和張良驚醒。

夫子望著痴站于櫃台前的李修元喃喃說道︰「好一道此茶只應天上有,我欠你一個人情。」

張良當即拍手笑道︰「老師當必如此,他可是我張良的兄弟啊!」

說完起身往櫃台處湊了過來。

夫子也是一愣,在他看來,這家伙能釀一壺美酒,還能煮得一壺靈茶,難不成還能寫出驚天動地的詩句來?

當下笑道︰「想不到掌櫃既會釀酒,還會煮茶寫詩,實在是一個雅人。」

擱筆硯台上,如靈劍入鞘,李修元扭頭望著店外的春雨呢喃起來。

夫子一怔,起身走到櫃台前,低頭往字里行間看去……「轟隆!」天空再落一道春雷,驚得師徒兩人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張良跟皺著眉頭跟春子一道長吁短嘆起來。

「此句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見一回。」夫子不敢評論,只好出聲贊嘆。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張良終于看懂了這字里行間的意境,一時間也呆住了。

在他看來,若是盧元在此,肯定要拿著一張湖宣去皇宮找秦王舉報領賞,這是妥妥的反詩啊?!

他想不到,面對的李修元竟然毫不掩藏自己的那一抹反意,比他張良還要狠。

夫子則嘆,既然大秦已經一統,為何自己還要執著于儒家才有治國之道,難不成君王真的能听進去自己的道理?

想到這里,夫子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一番感慨,看著二人說道︰「這首詩我可以帶走嗎?」

李修元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道︰「怕是不成……」

就在夫子欲人伸手之間,只見湖宣突然間無火自燃,轉眼化為飛灰,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李修元輕嘆了一聲,幽幽地說道︰「天降驚雷,不允她留在世間……我只是一番妄語也,夫子切莫認了真。」

張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前一幕超出了他的認知,這世上哪有無火自燃的道理?

夫子輕嘆了聲,若有所思地望著天空的茫茫春雨,他如何不明白李修元的意思?

這般不合時宜的詩句一旦出現在皇城街頭,肯定會引起一番大亂。

「人生就像一場夢,既然這家伙不想留在大秦,那便隨了她的意吧,張良你今天喝了三杯靈茶,有何感悟?」

張良一時語塞,在他看來剛剛想要抓住那一絲不可琢磨的天機,卻被一道春雷驚醒。

于是只好苦笑道︰「好一道春雷,驚了我的悟道的玄機。」

夫子一听頓時無語。

想了想,拍著張良的肩膀笑道︰「你還年輕,來日方長,莫要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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