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夜談修行的道理

春眠不覺曉,等李夜醒來時已經戌時。

推開房門,深濃濃的夜霧已經籠罩了般若寺。

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心道貪睡果然誤事。

尋了一盞燈籠點著,左手拎著燈,右手關上院門,踏著重重夜霧,往明惠的佛堂走去。

遠外大殿、佛堂的走道上已經有當值的僧上掌上了燈,遠遠望去寧靜中透著神秘。

當李夜手里拎著燈籠,敲門走進明惠有佛堂里,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個茶杯,爐上的水已經燒沸正冒著熱氣。

李夜一怔,問道︰「師兄怎麼知道我要過來?」

明惠指著面前的凳子,微笑著說︰「從你拎著燈籠出門,我就知道了。」

李夜又是一怔,吹了一口氣滅了燈籠,挨著門口放下。

看著明惠喃喃地說道︰「難道午後那陣驚雷是師兄造成的?師兄已是七劫了?」

明惠含笑點了點頭,道︰「說起這事,我能感悟到破境的契機,還得感謝師弟那天在廣場上掃地時的那番話,這才讓我有所頓悟,尤如黑夜行路之人見到了遠方的一盞燈光。」

「師兄是得道高僧,那里容師弟指點,自是你修為到了水滿自溢的境界,自然會破境了。」

李夜挨著桌前坐下,拎起爐上的壺往茶盤上的紫砂上澆去。

「雖然如此,但是若無師弟的那番話,我可能還在苦苦地模索。就跟我們修行佛法一樣,無所求修行,那是佛道,有所求修行,那是菩薩道。」

李夜看著他點了點頭,笑道︰「師兄佛法精深,師弟受教許多。」

「既然我們是有所求修行,不妨先入菩薩道,待得修行入了菩薩道,再往佛道上修。世間,沒有人天生就能修佛道的」

明惠心有所感,把心里的感悟一一說了出來。

李夜看著面前一臉慈祥的明惠,拎手紫砂壺的手有些發抖。

努力平復了一下心里的驚濤駭浪,給兩人的杯里倒入了茶水。

這才小心地問道︰「難道說,之前的破虛僧也是在天山上修成了菩薩道,然後破虛而去,到了別一個星空下面再修行佛道?」

明惠淡淡笑了笑,看著李夜激動的神情,抬頭看著佛台上的菩薩。

輕聲說道︰「破虛大師的情況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在般若寺中只能修成菩薩道,只為我修行的路上一直有所求,所以住持師兄才會讓我掃了十年的地來修行心境。」

李夜一楞,怔怔地看著他,心道原來你掃了十年的地是這個原因。

「而師弟你小小的年紀就明白了這些道理,或許有一天你能在五域中修成佛道也不一定。」

明惠看著他淡淡地笑道,臉上充滿了歡喜的神情。

「師兄,我不會出家,等到我無相法身修行圓滿,我是要回家陪父母和妹妹的,我在鳳凰山上還有一個未婚妻」

李夜想了想,心道自己恐怕成不了佛,雙手已經染上了殺孽,壞了慈悲為懷的道理。

明惠看著他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端起面前的杯子,放在嘴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然後微笑著說道︰「心太急,是喝不了熱茶的。」

說完淺嘗了一口,接著說︰「誰說成佛一定要出家?就象破虛大師在天山上得道,難道他飛升後就不用再修行?」

「他在這個世界的修行是一種結束,但是到了另一個星空下,修行的道路才剛剛開始,修行無止境,佛法的修行也是一樣,入世出世,都是修行。」

「入世出世,都是修行」

李夜反復念叨了三遍,才抬起頭看著佛台上的菩薩,傻傻地笑了起來,直到明惠瞪了他一眼才歇了下來。

看著他說︰「還是師兄說的得體,如我家先生說的那般,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明惠看著他擺了擺手,說道︰「你不是僅僅為了給我道賀才來的吧?有事就說,天色已經晚,我這些日子一直沒有睡,今夜里想好好睡上了覺。」

說完假裝打了一個哈欠。

李夜一楞,看著他毫不在意的樣子,只好老實交待。

指著自己的心口說︰「師兄,我前些日子在玄天觀里有感,已經將第七層心法修行得入了門道」

「不可能!怎麼可能?」

明惠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夜,臉上的倦意全無,伸出枯瘦的左手捏住李夜的左手。

過了半晌,呆呆地自說道︰「怎麼可能,我才給你第七層心法,不到一月你便修行得入了門,如果按你這速度,要是踫巧得到還魂草」

「豈不是用不了兩三年就能將能修行到圓滿,這樣算下來,要不了十年就可以破境到九重圓滿怪事,怪事!」

明惠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李夜收回自己左手,看著他笑道︰「我也沒料到會這麼快就入了境,本想著那還魂草和分神境的獸魂遙遙無期,只想著按步就班,走一步算一步,沒想到一念之間就悟到了煉魂的道理」

「我都師兄都沒有修行過無相法身,無法給你任何建議,你所有修行到的心得最好都能記錄下來,作為後人修行的參考,這也是一樁功德。」

明惠皺著眉頭,看著李夜繼續說道︰「你在破境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當時那種感覺非常奇妙,與神識的感受完全不同,神識只能感覺到附近的人和事還有一些動靜,但是當我破境的那一刻,我感覺與玄天觀連成了一體。」

明惠抬頭呆呆地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仿佛我就是那座山,那座山就是我,山間的溪流就如同我身體里的血管一樣據我先生講,我這次頓悟持續了三天三夜,待我出得門來的時候,已經餓得不行,自己跑去煮了一鍋粥來吃」

李夜將在玄天觀小院里發生的事,跟明惠細說了一遍,然後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頓悟了三天三夜,然後就破了境?這是大事,得告訴住持師兄一下,明天做完早課你跟我一起去見一下師兄,讓他也高興高興。」

明惠臉上露出了得意且凝重的神情,這事須得讓師兄知道。

「那咐,這事沒什麼值得炫耀的,畢竟淬體的靈藥還遙遙無期我明天還得掃地,就不去見見住持師兄了,師兄您去說說就行了過幾些日子我將這些心得整理一下,抄寫給您。」

一听說要去見住持師兄,李夜想都不楊就拒絕了。

他已經離開了二十幾日,怎麼好再讓無憂替自己掃地。

再說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能不能找到靈藥還不一定。

就算要去說說,也得等到自己第七層修行到圓滿,去求第八層心法的時候才合適。

李夜晚如是想著,一臉認真地看著明惠。

明惠象看怪物一樣注視著李夜,過了片刻才恨恨地說︰「真想不明白,明人恨不得告訴所有的人自己破境了,哪人象你這樣偷著修行、偷著樂的。」

李夜看著兩人的杯底已經空了,便拎起水壺加茶水。

一邊倒茶,一邊說︰「還有一件小事要跟師兄說一聲,我在玄天觀後山上拜了一個師傅,我往後每個月會有十天不在寺里,要去那邊跟師傅學習鑄劍的技術。」

這一次明惠的反應更大,差一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顧不上自己的形象,指著李夜說︰「你第七層心法才破境,又想著拜師學習鑄劍?這一心能二用嗎?會不會耽誤了你的修行?」

李夜看著明惠心情起伏的樣子,有些忐忑。

小心說道︰「我先生說了,學習鑄劍不影響我在般若寺里的修行,他說鑄劍念佛,都是修行。」

這本是李夜自己悟出來的道理,但是他怕說出來,無法說服面前心情激動的明惠,便將此事推在了先生身上。

好在先生當時也是非常地贊成,須知再過十年,歐陽東籬渡了九劫之後,五域便再無傳說中的鑄劍大師。

而自己若是能在這十年里學會鑄造技術,得到師傅的衣缽。

那以後自己在五域中也算是有名的鑄劍大師了,心里想想也是一件十分值得驕傲的事情。

「你新拜的師傅叫什麼?今年多大?是哪個域的修行者?境界多高?」

明惠一連問了李夜四個問題,還意尤未盡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想著歐陽東籬對自己說的那些,李夜笑著回道︰「我這新拜的師傅名叫歐陽東籬,他沒告訴我他多大,也不知道他是那里人,我只知道最多再過十年,他就要渡完九劫破虛而去,一如當年天山上的破虛大師。」

「原來是五域中的傳奇人物歐陽大師,難怪他會收你為徒,他肯定是看上了你一身的肉身修行和超高的悟性,細細想想,你跟他去學習鑄造還真算得上是修行。」

「鑄造說白了就是打鐵,能將凡鐵百煉成鋼,也需要莫大的毅力和決心,這對磨練你的心境有很大的幫助。」

「往後你想去就去吧,只是離開之前跟我打聲招呼,我好安排寺里的僧人替你去掃地,總不能老讓無憂去,他太單純,還不明白掃地的道理。」

明惠端想茶杯,往嘴邊送去。

李夜點了點頭,也端起茶杯,看著明惠說︰「師兄沒意見了?」

放下茶杯的明惠瞪了他一眼,笑道︰「若是別人,我肯定會懷疑和反對,但是既然是歐陽大師,這可是你難遇到的機緣。」

「就跟你在天山上得到破虛僧的傳承一樣,要知道若不是因為破虛僧在傳承,你哪有資格做我的師弟?」

明惠瞪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你沾了那老和尚的光。

「好象師兄說過我能做師傅的難道師兄破境後就忘了這事?」

李夜打趣地說道。

明惠老臉一紅,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搖搖頭。

說道︰「有這事麼?我怎麼不記得了,估計是那天風大,師弟你會錯意了,哈哈哈哈」

這事過去,他自然不想承認,要是讓住持師兄知道,肯定會臭罵他一回。

明明說出口的話,居然因為不好意思而拒絕承認。

李夜也不再追著他不放,要說的事情已經請清楚了,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安心修行,選個日子去北坡的小木屋開始自己鑄劍的修行。

「師兄,你渡劫之後,會不會下山修行?」

「不會,我得留在寺里看著你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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