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二百零四章 萬卷書與萬里路  一

雖然跟大佛寺的老和尚學了很多佛法,也明白︰「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的道理,但是真正面對與自己的親人別離一刻,李夜還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他知道此一別,也許要五年,也許要十年甚至更久才能與父母再會,到那時自己的妹妹也該長成了如今自己的模樣了。

李紅袖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又不是生死別離,有什麼難過的。你只有修行到更高的境界,才能好好地保護她們。」

先生點點頭,淡淡地道︰「就是這個道理,多的你自己也知道。」

沐沐掀開側窗的布簾看著外面的風景,笑著說︰「沐沐也是頭一回離開風雲城,這路上的風景可美得很。」

李夜看著先生,低著頭道︰「弟子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心里還是有些難受。」

先生想了想,指著馬車外說︰「要不你下去跑個十里八里,在前面等我們?」

李紅袖瞪了先生一眼,狠狠地道︰「這才剛離開,你就想著虐待自己的徒弟?哪有你這樣做師傅的?」

李夜看著李紅袖,笑了笑說︰「今天算了,我想睡會。明天再始我試著跑跑。」

突然間,晴朗的天空里下起了小雨,寒冷刺骨傷人。

春雨料峭,適合遠行的人傷神

春雨中的北域天山劍宗,籠罩著漫天的雨霧。

東域的天山只佔了整個天山山脈的四分之一,北域的天山才是五域修行者向往的聖地。

就在春雨中,有一個獨臂的胖子,用左手握踫上掃把,在宗門的廣場上仔細地打掃著滿地的落花和偶爾飄落的樹葉。

大殿的走廊下面,五虎葉風的身旁,站著一個身著白袍的書生。

書生看著雨里的三虎董如龍,皺著眉頭說︰「他就想右臂斷了,可一身的功力還在,還可以用左手練劍,為何要這樣?」

葉風苦笑道︰「這個道理我也跟他說過,他說以前在刀口上舌忝血,殺孽太多,現在他只想安安靜靜做一個凡人。」

書生看著他說︰「那麼你呢?難道也不想修行了?不修行你來天山做什麼?」

葉風回過頭,淡淡地笑道︰「天下之大,我想不到哪里可以容身,所以來投奔表哥你了。」

書生一怔,氣笑著說︰「你們以前不是號稱中域五虎,天下無敵嗎?」

葉風一呆,扭過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那都是年少累世狂,不知道天外天人外人,世上再無五虎,只有我葉風跟斷臂的三哥相依為命。」

「說什麼屁話,受一點打擊就要死要活。修行者從來都是與天爭命,與人爭命,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書生笑著說。

葉風點點頭,說︰「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想靜靜地呆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接著修行。」

書生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動一靜皆是修行,你好好想想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葉風笑笑,道︰「我還想著有日能超過表哥你的修行,突破那傳說中的境界呢。」

兩人同時笑了笑,低頭往廣場上望去。

只見若大的廣場已經清掃干淨,廣場上沒了董如龍的身影

黑色馬車行走在東域的官道上,車里的沐沐已經靠在李紅袖懷里睡覺。

綿綿的春雨把車廂壁上的灰塵洗去不少,只有車輪上飛濺了些許的春泥。

李夜捧著《法華經》輕輕地讀書頌,先生半閉著眼楮一邊听李夜讀經的聲音,一邊听著車輪碾地的聲音。

李紅袖在車里擺出瓜子、花生,漫不經心地嗑著,享受著遠行帶來的歡喜。在她心里只要有先生在,去哪里都無所謂。

先生曾教她︰「心安處,便是身安處。」

她反過來教先生︰「身安處,便是心安處。」

先生擊掌,輕輕呵彩,道︰「有道理。」

正讀著經文的李夜,听到他兩人的對話,抬起頭,笑了笑︰「師娘何時也學會了打禪機?」

李紅袖把手里剝好的瓜子遞到先生手里,笑著說道︰「我們家里有一個得道的小和尚,大家都自然會明白了些簡單的佛法和道理。」

李夜說道︰「您曾經對我說過,您不會去學佛法的。」

先生接過李紅袖手里的瓜子,說道︰「凡事都會改變的,只看各人願不願意。」

李夜笑笑道︰「先生也會打禪機了。」

李紅袖撇著嘴,說道︰「他跟大佛寺的苦禪大師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哪能不知道佛法和神機。」

李夜放下經卷,想了想說道︰「我老和尚師傅好象沒有跟我說過禪機。」

「或者是你太笨。」李紅袖捂著嘴輕輕地笑著

先生看著兩人,說道︰「業從口出,以後當記住背後莫說人是非。」

「先生說的有道理,老和尚師傅說過︰善護口業,不譏他過。談論是非,只會蒙蔽自己的心性。」

李夜掀起車窗的一角,看著那料峭春雨里遠去的風景,說道︰「造口業的過患比猛火還要可怕。」

李紅袖撇著嘴,小聲回道︰「我只不過是一小婦人,哪里知道這許多的道理。」

李夜白了她一眼,道︰「師娘這是強詞奪理。」

李紅袖看著先生。

先生微笑不語

南域鳳凰山下,春雨中停著一輛馬車。

清風和明月丙兄弟,跟在許靜雲的身後,邊上舉著雨傘的小姐姐小臉通紅。

清風彎腰行禮,看著許靜雲道︰「師伯此去萬里,路上小心。」

明月看著小姐姐,紅著臉說︰「師妹,早些回來,秋季宗門大比有豐厚的獎勵。」

小姐姐的臉在料峭的春雨中凍得通紅,小聲回道︰「兩位師兄請回吧,我跟師傅辦完事就會回宗門。」

許靜去看著這兄弟兩人,微笑著說︰「無雙在路上也能修行,倒是你兄弟兩從去年冬天到現在竟然沒有絲毫的進展,如此下去秋季大比時可難取得好成績。」

明月模了模頭,笑著道︰「師伯放心,我兄弟回山就拼命修行,等師妹回來時肯定能破境到金丹五重。」

小姐姐捏著拳頭,說︰「兩位師兄加油!」

許靜雲揮揮手,道︰「回去了,我們也要啟程了。」

清風揮揮手,道︰「師伯一路順風,祝師妹路上修行破境。」

明月揮揮手,道︰「師伯好走,師妹再見。」

小姐姐和許靜雲上了馬車,車夫一甩馬鞭,車輪轔轔,離開了鳳凰宗

小姐姐看著許靜雲,小聲問道︰「師傅,秋天我們能從東域趕回宗門嗎?」

許靜雲靠著車窗,望著外面的風景。

淡淡地笑著說︰「宗門的比試旨在激勵廣大的學子努力修行,能參加自然最好,趕不上也無所謂。既然離開了宗門,在路上也是一種修行,難道你把這個道理也忘記了?」

小姐姐沉默片刻,望著眼前那一株株桃樹,在春雨中抽出了紅紅的女敕芽,說道︰「弟子清楚,我們認真地修行。」

許靜雲閉了上瞍,說道︰「你現在剛剛入了金丹境,慢慢來,不要心急。」

小姐點點頭,笑著說道︰「謝謝師傅!我會努力。」

她的聲音很平靜,溫和柔軟,卻流露堅定的決心。

許靜雲神情不變,說道︰「我歇息一會,有事叫我。」

小姐姐扭過身子,靠著車窗的另一面,掀天車簾的一角,看著窗外的青蔥的景色。

手里面,卻捏著李夜輾轉托人給她帶的回信,嘴里輕輕地低吟︰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雲中誰寄錦書來,你這一封錦書,卻讓我望斷了天涯路。

我已經入了金丹境,你在天山上面還好嗎?還是你已經下了天山?入了金丹?我已經回來了,你還在風雲城里等我嗎?

不知不覺中,當年的小姐姐已經快十一歲了,一身白裙的她,已經有了亭亭玉立的風姿

就經此時,東域天山絕頂之上。

萬年玄冰覆蓋著的飛升台,黑雲籠罩之下的雷劫已經毫不間斷地劈了二天二夜,上面盤坐的老狼已經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離飛升台五十丈開外的地上,一臉血漬的老猿已經換上了一件干淨的衣服。

天上最後雷劫過後,五彩雲霞照在老狼的身上,正經歷著最後的飛升洗禮。

山頂烈烈的寒風勁吹。

老猿看著狼狽不堪的老狼,吼了聲︰「老不死的,想不到這九九雷劫居然沒有劈死你。」

老狼睜開了眼楮,咧開嘴,扯著笑道︰「你都沒死,我哪敢先去!」

「你準備好了嗎?我們這就要離開了!」老猿低著望著萬丈深淵下的天山,萬分的不舍。

老狼點點頭,道︰「走就走了,別婆婆媽媽的樣子。早就已經跟孩子分別過了,別流貓尿,丟人!」話未說完,自己已經是淚水滿臉。

老猿抬頭用力地吼道︰「天山呀,老子呆了一千年,早就膩了!」吼完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老狼也吼道︰「孩兒們,我們有緣再會!」

正在兩人嘶吼中,天空中降下了二道白光,將兩人團團包裹起來。

電閃火光之間,飛升台上已經沒有了兩人的蹤影。

老狼、老猿在東域天山修行千年,終于度過九劫,踏虛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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