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頭,夜風微涼,院中不見夜蟲低鳴,安靜非常。
「三渡你看,這院子還挺好看的!」
孫悟指指左側的庭院,尤其在園中堆壘的假山,道︰「你看它擺放均勻,錯落有致,想必也是精通此道之人所壘,又看那假泉,細水長流,淌落池中,水面波紋蕩漾,圓月模糊,真是看著讓人心曠神怡啊。」
「阿彌陀佛!」
往那假山假泉,再看波紋蕩漾的水池,三渡雙手合十,低聲頌念經文,普渡往生咒也。
「你呀你!」
似覺三渡反應過甚,拍了拍他肩膀,孫悟又指向一旁花叢,深嗅一口,道︰「你再看這花叢,百花綻放,香氣撲鼻,令人聞之心神撼動。看那花枝鮮艷嬌女敕,想必園家經常漚肥,才致這般生長,你說是也不是?」
這一說,三渡又忍不住望去,此一望臉色多番變化,最後那合十的雙手微微抖顫,見孫悟還要說,趕忙出聲制止道︰「莫言再說,莫言再說,貧僧佛心不穩矣!」
「哈哈!」
寂靜院中響起孫悟的大笑聲,很得意自己的這一番杰作,正欲多言,卻見那高才與管家已經走了出來。
許是聞听孫悟笑聲,高才也露出了笑容,小跑來,道︰「道長興致頗高,恰好太公有請,不若隨我進去,好讓他們招待一番。」
「善!」
孫悟點頭,說完就往大廳走去,比高才還要迫不及待。
見三渡沒有跟上,便又扭頭說道︰「三渡兄弟還不速速跟上,莫要失了禮數,當心太公不喜哦!」
前邊還好,後邊卻讓高才與管家臉皮抽抽,又不能多言,只得面向三渡,訕笑道︰「我等已經備好了齋飯,還請師傅入內,好填飽肚子才是。」
三渡這才停止頌念經文,看了看兩人,輕輕點頭,起身跟在了孫悟身後。
「走走走,見見高太公去,可是期待了許久!」孫悟扭頭催促,而後扯著他袖子,往廳里快步走去,看起來迫切極了。
也不知是要去見主家,還是月復中饑餓,是要去吃飯喝酒。
高才與管家面面相窺,而後失笑一聲,也走進了大廳。
末了一左一右,咿呀聲中,緩緩關上了木門。
廳里。
孫悟與三渡快步前行,周圍燈火通明,竟似白日一般亮堂。
走在紅毯上,像是怕弄髒了它,孫悟蹲下拍了又拍草鞋,又模模毯子,這才小心翼翼的邁開了腳。
三渡似的猶豫,而後又被孫悟拉上,無奈搖頭,只見嘴皮顫動,卻是默念起了經文。
「你看這蠟燭,紅彤彤,燃起來還有絲絲香氣,也不知是用什麼制成的。」
「你看這椅子,造型美觀,材質紅里透黑,光滑非常,讓人一看就喜愛得緊,真想坐一坐!」
「誒誒誒,你再看這些個僕人丫鬟,面色紅潤,滿帶笑容,顯然生活不錯,主人家也是極好,才致這般活氣,歡喜外露。」
走在毯上,孫悟好似被打開了話匣子,拉著三渡喋喋不休。一會指指這,一會指指那,大呼小叫的,活像個剛進城的鄉巴佬。
三渡的臉色也從開的平淡變得漲紅,擰著眉頭,最後又無奈的說道︰「阿彌陀佛,還請孫悟兄弟饒了貧僧,莫要再說了!」
管家卻擺手,笑說道「無妨的,我家太好喜歡客人夸贊,這是對他認可!」
高才也附和點頭,羨慕道︰「是極!道長見識淵博,精致點評,實在令人嘆服,向往非常。」
「哈哈!」
听他們這一說,孫悟自是高興,又見主位坐著一名白發老翁,便說道︰「鶴發童顏,柳眉慈目,長須飄飄,福壽綿長,好一個福氣的老壽公。」
「想必你便是高太公,高老壽星了吧!」
說完微微拱手,行了個禮。
又拉來三渡,道︰「這是我三渡兄弟,從中土而來,欲往西番國去求取真經,今日路徑寶莊,特來借宿一晚,還請壽星行個方便。」
聞言,高太公笑容可掬,連旁邊的僕人丫鬟都受感染,俱都露出笑顏,一時間整個大廳都明亮了不少。
只見他微微擺手,和藹道︰「老朽向佛,三渡師傅若能借宿自是應允,莫說一晚,便是常住也不無不可。」
而後見一人一猴還站著,便指著身旁椅子說道︰「兩位莫要拘束,快快請坐,我已命人備好酒菜,且等片刻便能端上。」
「那感情好!」
孫悟表現跳月兌,待高太公說完便自己挑個位置,拍拍椅子,又吹了吹,這才好好的坐下。
三渡倒是表現的正常,垂目走來,坐在了孫悟左側。
這時孫悟正在翻動桌上的三個隻果,一臉驚嘆道︰「真是稀罕,這果兒紅艷非常,模樣又大,抓在手里沉甸甸的,還能嗅到一股香甜氣來。」
三渡臉皮瞬時抖顫,忍得極為難受,似是受不了了,低聲道︰「莫要再玩鬧,我等還有正事要做,小心耽誤了行程。」
「不急!」
孫悟端正了姿態,臉上卻是滿不在乎,道︰「那佛會還有一月時間,慢慢來,不急的。」
三渡瞬時無言,當即閉目,又默念起了他的經文。
見此模樣,身後僕人丫鬟捂嘴輕笑,不時點點一人一猴,很是歡愉。
主位上,高太公也是嘴角含笑,伸手招來管家與高才,小聲幾句,隨後兩人輕輕點頭,快步走出了大廳。
高太公擺正身體,見孫悟望來,便笑道︰「我與道長一見如故,甚是心喜,特命人取來美酒與道長對飲一番,好盡下這地主之誼。」
「甚好!甚好!」
孫悟連連點頭,坐姿卻是端正,模樣也嚴肅許多,就是一只手還在把玩那隻果,將氣勢都破壞了。
瞥過一眼再度偷笑的僕人丫鬟,三渡微微睜眼,口中經文也由往生變成金剛咒。
但見他面色繃緊,莊嚴非常。
仿似被他影響,那些個僕人丫鬟笑容微頓,卻未停止,只是小聲了一些。
恰在這時管家與高才返回,各捧著一個大酒壇,滿是笑容的走來,一壇擺在高太公位上,一壇則擺在了孫悟手邊。
高太公滿面紅潤,率先開壇,笑邀道︰「來來,莫要客氣,快嘗嘗我釀制的美酒!」
孫悟自是答應,卻將酒壇退給三渡,豪爽道︰「還請三渡兄弟開壇,好讓我高興高興,再與高太公痛飲一番,今晚喝他個不醉不休。」
「哈哈……說得好!」
高太公也是起了興致,將目光落在了三渡身上。
兩旁的僕人丫鬟也是這般。
高才與管家也是看著,眸光莫名,隱隱有些期待。
一時間三渡飽受注目,嚴肅不再,也不念經了,有些惱怒的瞪過孫悟一眼,隨後在他饒有深意的目光中伸出手,去將那壇封給掀開了。
霎時間,壇內一股濃郁血腥洶涌而出,向三渡撲鼻而來,讓他臉色一變再變,最後甚至變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