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
孫悟變化金蟬飛行。
但見山林錦翠色,草木發青芽;梅英落盡,柳眼初開。
越過舊地,來到一處山凹里,停在巨樹枝干往前眺望,只見前方樓台影影,殿閣沉沉。
定了神去看,卻見高空妖氣層層,如墨涌動,繚繞整個山凹,似那七月鬼門開,陰陰森森,甚是駭人。
然這卻非鬼蜮,此地千年前曾是眾生雲集,傾述苦難,燒香祈願,叩拜觀音諸菩薩的神聖之地。
只不知為何如此變化。
「這般落敗模樣,佛門怕是遭了大變,不然也不會置之不理,任由那些妖怪玷污了聖地。」
孫悟飛離樹桿,扇翅而行。
越過樹叢,飛到山門前,又見山石掛青,綠藤叢生,昔日門面破敗不堪,傾塌了大半。
往里瞧去,但見層層殿閣苔綠,滿是灰暗腐氣。廊房破落傾塌大半,一片斷木,野草成叢,那妖氣層層彌漫,好一個絕佳的妖邪生息之地。
三山門外,巍巍萬道妖雲遮;五福堂前,枯藤千條灰霧繞。
兩路巨松,一林翠竹。
巨松在前,無年無紀自清幽。
一林翠竹,搖搖曳曳風不止。
又見那鐘鼓樓高,浮屠塔峻,被妖雲遮半,黑影幢幢。
孫悟定楮遠望,但見妖雲浮山繞,邪氣萬叢生,只覺心悸,便收回了目光。
「那方定有恐怖大妖蟄伏,需小心一些才是,莫要驚動了它。」
「好在我金蟬之變神異,非高于兩階修為者不可察,只探一門應當無礙。」
念及至此,孫悟展翅飛起,向那破敗山門飛去。
「咦………有一只金蟬飛過來了!」
「以前沒見過,應該是亂闖的蟲子…………」
左側閑談聲起,藤樹層層向前傾倒,隨即伸出一只黑毛長臂,將藤叢撥向一旁,在中間露出個身體干瘦,滿是皺皮的禿頭小人來。
這怪異小人鋸齒細目,脖掛一竄佛珠,那身體往前一出,竟是長在獸軀之中。此時又有一只黑毛長臂探出,隨之走出了一個孫悟異常熟悉的身影來。
「黑猿長老!」
金蟬一頓,飛著飛著,不由得停在了半空。
卻非是自願,而是被一道妖氣擋住了去路。
「這蟲子有古怪!」
藤叢中又有一道聲音響起,似有巨獸走出,直接踩塌了攔路樹藤。
但見此人頭頂戒疤,左生白瞳,皮皺小,生得巨鼻綠唇,長滿了絡腮濃須。
其身高三米,體型健碩,著橘黃僧袍,顯露在外的皮膚仿似染綠古銅,塊塊隆起,表面滿是不平的坑窪。
只見他快步走出,近了山門,伸手擒向空中的金蟬。
「竟是地仙初期修為!」
孫悟震驚,躲開巨掌擒握,忙展翅往外飛走。
「 ~」
鑼聲乍起,孫悟只覺精神恍惚,模糊間那瞎眼巨僧追來,巨鼻橫掃,帶著呼呼破風聲。
「 ~」
鑼聲又起,連響不停,好在孫悟已用靈韻封住听覺,未再受它影響。
巨僧接連失手,已知金蟬有異,當即喚來被寄生的黑猿,同他一起捕捉金蟬。
「得把他們引到遠處,不然就驚動里面的妖怪了!」
孫悟連接躲閃攻擊,帶著他們向山凹外飛去。
巨僧怒目,在密林之中橫沖直撞,攔路巨樹被轟然撞碎,成片傾塌。
「 ……」
寄生黑猿不知從哪得來的銅鑼,正用木槌猛敲個不停,鑼音陣陣,那這個听著的飛鳥走獸紛紛迷眼,都暈倒在了地上。
孫悟早有提防,倒是不被影響,一路躲閃,帶著他們走進了猴族舊地。
「已有三十五余里,可以出手了!」
只見金蟬前沖,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只金猿。
一僧一猴身影一頓,而後左右散開,向金猴圍了過去。
白瞳亂轉,巨僧露出了獰笑,向寄生黑猿說道︰身本憂你看,這金蟬果然有問題吧!」
被喚作身本憂的干皺小人抬起頭來,細眼斂過綠芒,幽幽嘆道︰「就說看山門不是間輕松活,你偏要來,待在後山誦經打坐、吃肉念佛,難道不好嗎?」
聞言,巨僧哈哈一笑,指著孫悟說道︰「你瞧!這不就是塊美肉,等擒了他,多分予你便是!」
如此,身本憂這才閉口作罷,提起了手中的銅鑼。
巨僧這時堵死了後路,虛張開巨臂,望著孫悟不住的吞咽口水。
「是人非人,似妖非妖,倒像是鬼怪!」
「不知底細,有些不好對付啊!」
孫悟警惕,不由撫耳,將取出鐵棒握在手中,「爺爺不殺無名之輩,爾等可報上名來!」
「嗤……好個狂妄的猴子!」
巨僧嗤笑,在他看來,猴子已是甕中之鱉,卻不知死活,還敢口出狂言。
而後一回想,殺他之前,若報個名號似也威風。
「生前似有這般習慣,死後千年,而今倒是忘了。」
于是擺出一副強盜姿態,向孫悟喝道︰「也罷!今日便讓你死個痛快,且听好了!」
「吾乃此處禪院武僧,外門護院,眼看喜是也!」
「吾乃身本憂!」
身本憂也成了強盜姿態,隨後想到還未听聞孫悟名號,便追問道︰「你又是哪里來的猴子,速速報上名來!」
孫悟猴眼一轉,而後一副江湖大俠姿態,輕蔑道︰「爾等可听好了!某姓孫,疊名兩個爸,你們倆兒死前可喚吾一聲爸爸!」
「孫……爸爸?」
兩怪疑惑,只覺這名號怪異,而後瞥見孫悟眼含笑意,方知是被他戲耍。
爸爸!
可不就是爹爹的意思?
砰!
「好個惡口尖牙的猴頭,竟敢戲耍于我!」
腳下土地被一腳震塌,眼看喜借著沖力撲來,也不使用武器,就用那蒲扇似的綠銅巨手抓拍,一橫一掃,一拍一抓,擊得空氣悶響不已。
再看身本憂。
此時他也是一臉怒容,手上木槌與銅鑼黑氣繚繞,只是輕輕一敲,此間瞬時卷起陰風,發出陣陣烏嚎。
「我已封閉听覺,竟還感到眩暈,這是件法寶!」
耳聞鬼音,孫悟心頭警鈴大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呼呼……
眼看喜雙臂舞動,揮出道道殘影,仿似不知疲倦般追逐著。
「 ~」
身本憂再次敲響銅鑼。
霎時間,林中陰風陣陣,鬼音烏嚎,空氣也變得莫名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