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渡河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胡素素說道︰「婆婆想要渡河,必須要經過渡口。我們只需要安心等待,必然有結果的。」

通天河畔,有好幾個渡口,但是能去靈山淨土的,貌似只有白雲渡。其他的渡口,都是去其他的地域的。

張巍等人無法,只能在渡口等待。而這個時候,那書生又來了,他對張巍說︰「幾位何不來同我們喝一杯,一起告別這個污濁的世界呢?」

張巍笑道︰「怎麼就告別這污濁的世界了?」

這書生道︰「我們就要去靈山淨土了,怎麼就不是告別這污濁的世界了?這個世界太黑暗,我們是去尋找靈山的大光明的。」

張巍看了看,那邊的人都點了點頭,似乎對這書生的話很贊同。

張巍笑了笑說︰「算了,其實我們是在等人的,不一定去靈山淨土。」

這書生搖了搖頭,說︰「听我們的話,這個世界,真的不值得的。」他說完,就嘆了口氣,用那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做派走開了。

張巍也是搖了搖頭,這道不同不相為謀。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這渡口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這些人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小孩,有的是婦女,有的是男人。

他們都是風塵僕僕,歷盡艱險而來的,為的,就是渡河上岸,去那充滿希望和夢想的靈山淨土。

但是張巍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金花婆婆的身影。

這時候,胡橘白忽然驚叫一聲,說道︰「哎呀!女乃女乃修行的是千手千面觀音法相,如果她改變了容貌怎麼辦?」

這句話一出,四個女人臉色都變了變,只有張巍不明就里,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胡素素解釋說︰「女乃女乃修行的千手千面觀音法相,能讓她有變幻之術,能變成千種外貌,如果她用了變化之術,我們根本分辨不出來!」

還有這種事情?張巍心中嘀咕道。

按照胡素素的說法,這術能讓金花婆婆變成任何一個人,不拘于男女老少,變化出來後,除非是她主動解除變化之術,不然誰也分辨不出她。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金花婆婆了!

現在的渡口上已經有了幾十個人,那幾排屋子已經全部住滿,剩下沒有屋子的人,只能席地而坐,等待著什麼。

這個時候,胡素素冷靜的說︰「現在只能一個個人去觀察了,變化之術雖然神奇,但是一些習慣是不能改變的,我們分頭行動,將女乃女乃給找出來!」

她咬了咬牙說道,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其他三女也點了點頭,臉上都露出凝重之色,如果真的找不到她,那她就真的要去靈山找佛祖對峙了。

這要是真的去靈山找佛祖,這豈不是詐騙犯打反詐電話,自投羅網嘛!佛祖對金花婆婆這種歪門邪道,不關她個千百年的怎麼行?

四女分開行動,開始用各種方法去尋找金花婆婆,而張巍對金花婆婆並不熟,他就只能干等著。

這個時候,一直在熬膠的艄公忽然小聲對張巍說︰「你還需要水龜膠嗎?」

張巍詫異的看向他,問道︰「你不是沒有多余的水龜膠嗎?」

這艄公艱難的扯了一個笑容,說道︰「我費盡心思,多煉制了一些,打算出手,你還要不要?」

「要!當然要!」張巍當然的說道。這水龜膠是煉制斂息歸卵丹的重要材料,這丹藥也是非常好賣的。

「三枚藍錢!」這艄公也是獅子大開口。

「成交!」張巍毫不猶豫的說。三枚藍錢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

很快,張巍就得到了一大罐的水龜膠。艄公得到了三枚藍錢,雙方都很高興。

這邊張巍是高興了,但是另一邊,四女的行動沒有任何收獲,因為金花婆婆似乎在有意的躲著她們。

時間慢慢走過,艄公停止了熬膠,開始給他的船涂抹水龜膠。厚厚的水龜膠涂抹在船底,將船底變成晶瑩剔透。

而大家看到這一幕,也明白了渡船的時候是越來越近了。

這一天,通天河水忽然變得緩慢而平靜下來,艄公看了看河面,點了點頭說︰「終于可以渡船了。」然後,他就將渡船放入河水中,開始吹起艄公的號子。

嗚嗚的聲音一下就傳了出去,渡口上的人一下就激動了。

「要開船了!」所有人都朝著渡船沖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天空也忽然黯淡下來。一個個巨大的漩渦在天空出現。

這些個漩渦慢慢的打開,仿佛是千萬只眼楮在天空打開一樣。瞬間,這些打開的‘眼楮’一下就掉出很多黑點下來!

「鬼門開了啊!」有人呼聲響起。

沒錯,這就是佛門的地獄之門打開,從這里將會涌出餓鬼道的餓鬼,和地獄道的凶鬼。

無數的鬼物從天空掉落下來。白雲渡的金磚則是忽然發出亮光,形成了一個光罩將渡口給罩住。

天空掉落的鬼踫到個光罩,立刻就會哀嚎一聲,然後化成灰灰消失。

落在地上的鬼,也根本不會朝著這里沖來,而是向著草地上的蛋莢花沖了過去。

蛋莢花就像是最有吸引力的誘餌,不斷的吸引鬼物沖了過去。

沒多久,這通天河畔,就被漫天遍地,鬼山鬼海的鬼物填滿了!

這些鬼不顧一切的抓起地上的蛋莢花就吃了起來,這些蛋莢花也開放得越發美麗起來。

很快,地面上的蛋莢花就變得稀少,這些鬼物為了爭搶蛋莢花,就開始大打出手,打了起來!

渡口上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嘲諷的笑了起來,說︰「你們看看,這就是上輩子做了很多壞事,才會墜入餓鬼道和地獄道。才會變成如此餓鬼,互相攻擊,互相吞噬!」

「只有去到靈山淨土,才能洗淨身上的罪孽,才能超月兌這種痛苦!」

他們喃喃的說著,眼中對靈山淨土的憧憬更加巨大。

吞吃蛋莢花的鬼物,有一些不顧一切的吃,很快肚子就撐得圓滾滾的,但是這些鬼仿佛是毫無知覺,沒有飽月復感,只是不顧一切的吃。

下一刻,這些鬼猛地爆炸,一下就炸成一團黑灰,落在地上。

而其他的鬼物卻是管也沒管,只是在繼續吞吃這些蛋莢花。

蛋莢花對鬼物有致命的吸引力,也極易填飽鬼物的肚子,如果鬼物不吃了,消化了這些蛋莢花,就能再維持一年的魂體,等待下一次的盂蘭盆節。

但是很多鬼物是沒有這個自覺的,他們會不斷的吃,貪欲會不斷的變大,最終要吃撐自己。

蛋莢花消滅了一部分鬼,還有一些鬼為了蛋莢花會大打出手,也會消滅一些鬼。

但是終究,還是有一些鬼,他們還有一些靈智,在吞吃了大量蛋莢花後,開始朝著通天河沖了過去。

滿足了口月復之欲,就要對下一步的生存做出打算,人是這樣的,鬼也是這樣的。

這些鬼,現在做的,就是強渡通天河,去到彼岸!

這是佛祖應許給他們的承諾,只要他們能渡過通天河,到達靈山淨土,那麼他們的業障就能消除,就能稱為靈山淨土的一員,也能享受大光明,大福報!

于是乎,這些鬼物,開始朝著通天河淌去。

盡管通天河水腐蝕著他們的身體,淹沒他們的靈魂,但是這些鬼還是爭先恐後的朝著河水中沖去,為的,就是那微不足道的一線生機。

第一波入水的鬼是必死的,但是他們的尸體,會沖淡通天河水的威力,就像是用血肉去稀釋濃硫酸一樣,只要投入的血肉夠多,濃硫酸也會變成稀硫酸,也就不會踫上馬上就死。

鬼物們爭先恐後的朝著通天河沖去,這有這一天,通天河水會變得極其平緩,才有這麼一絲機會成功!

眼見鬼物沖入河中,這艄公終于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上船了!」

那些人一听,當即就要涌上船。

而這個時候,船發出一陣金光,將他們給擋住。

艄公淡淡的說︰「只有有資格的人,才能上船!」他的話音落下,那書生就跳上了船。

果然,他是有房子的人,果真就能上船!

其他有房子的人一看,也紛紛跳上了船,很快,三十位有房子的人都登上了船。

因為那幾排房子,攏共也就是三十間。更多的人想要上船,但是他們只能苦苦哀求艄公。

艄公淡淡的說︰「沒有資格的人,是上不了船的。」

這個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了張巍。

而此時的四女,則是焦急的說︰「女乃女乃定然是那三十人中的一個,我們要上船帶她回來!」

可是,話是這樣說,人卻分辨不出,還要怎麼帶出來?

此時,張巍忽然說道︰「你們待在岸上別動,我去將女乃女乃帶回來。」

四女一听,就連忙說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認得出女乃女乃……」

她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張巍就指著河中的鬼物說︰「進入通天河,任何變化都是無效的。」

此時的河中,那些鬼物被河水侵蝕,紛紛露出了自己丑陋的外貌。

餓鬼道的餓鬼,是肚大口小的怪物,地獄道的凶鬼,則是滿臉猙獰,長相丑陋的鬼物。

它們被河水一激,當即就露出本相,根本維持不住外相。

眾女一看,就明白了張巍的意思,但是她們馬上說︰「那也不用你去,應該由我們去的。」

張巍笑著擺擺手說︰「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讓你們去,你們乖乖的在岸上等我就行。」

說完,他就猛地跳向了渡船。

而其他的人,則是一臉奇怪的看著他,他又沒有房子,怎麼可能上得了船?

但是下一刻,他們就服氣了。因為張巍手中彈出一枚藍錢,直直對著艄公而去!

這艄公一笑,取下腰間的繩索,一下就將張巍給拉了過來!

艄公說的有資格,並不是有房子,有錢也有資格的!

其他人一看,都恍然大悟,然後有的人掏出真金白銀,珍珠瑪瑙,就朝著船上丟,這些東西落在船上,但是艄公理都不會理。

這些凡間的黃白之物,對他又有什麼用?他只需要香火錢!

過了一下,看見沒有人能得到‘額外資格’之後,這艄公終于喊了一聲︰「坐好了,船開了!」

接著他用力一撐桿,小船就蕩了出去。

岸上的四女露出擔憂之色看著張巍,而張巍則是對她們點了點頭。

她們也想上船,可是沒錢……錢都被張巍收走了。

艄公撐著船,慢悠悠的朝著河中央駛去。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些河中的鬼物也看見了這艘船,都紛紛游了過來,開始用手扒船。

這個時候,艄公淡定的說︰「你們手邊都有木板,這木板可以用來打鬼,小船不能承受太多鬼物,不然會翻船的!」

他的話音落下,這里的人當即恍然大悟,然後立刻拿起身邊的木棒,朝著河水中的鬼物劈頭蓋臉的打了過去。

被打中的鬼物都是一聲慘叫,然後就沉入水底生死不知,這棍子似乎專克這種鬼物!

那書生一邊打,還一邊說︰「你們這些罪孽深重的人,居然還想靠我們的船到達彼岸,簡直是做春秋大夢!」

這人口中說著,下手卻是最狠,打得那些鬼嗷嗷大叫。

就這樣,大家一邊打鬼,一邊乘著船向著對岸行駛而去。

當船到了河中央的時候,張巍看見一道分明的分界線出現在眼前。

這邊,是渾濁的通天河水,那邊,是清澈的通天河水!

這邊,是萬鬼哀嚎的通天河,那邊,是佛境生平的通天河!

這一左一右,就是靈山淨土和污濁凡界。

到了這里,路程已經到了一半,這個時候,艄公忽然對張巍說︰「這位客人,你還需要將你的水龜膠拿出來。」

張巍一愣,隨即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何?」

艄公淡淡的說︰「因為沒有這些水龜膠,我們的船就會漏了,就會沉入水中,到時候誰也活不成!」

他的話讓大家一驚,然後就用驚疑不斷的眼神看著艄公和張巍。

張巍淡淡的說︰「你不是說,這些水龜膠,是你煉制多余的嗎?」

這艄公淡淡的說道︰「是我煉制多余的沒錯,但是我估計有些錯誤了,看來還需要你讓出來,不然你也會死的。」

看著艄公吃定他的樣子,張巍一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根本就沒有多余的水龜膠,但是艄公又想賺張巍的錢,于是就用了這一招。

等到張巍上了船,這船沒有水龜膠必然會沉,到時候張巍為了自己的小命,也會將水龜膠交出來。

這麼一來,這艄公不就白賺了張巍的錢嗎?

想到這里,艄公也不由得為自己的機智而點點頭。

但是張巍卻淡然一笑,說︰「不,我拒絕!」

艄公臉色明顯一愣,隨即就說︰「你不交出水龜膠,我們的船根本撐不到彼岸,很快就會沉沒的!你也會死的!」

張巍則是淡淡一笑說︰「我不怕死!」

瘋了!這人絕對是瘋了!艄公從來沒有料想到這麼個情況,他一下也愣住了。

然後他猙獰一笑,對著其他的人說︰「這人身上有水龜膠,如果你們想要到彼岸,就必須奪得他的水龜膠!你們明白了嗎?」

听見這話,這些人當然明白了,然後他們攥緊了手中的棒子,開始虎視眈眈的看著張巍。

書生說道︰「你還是交出水龜膠吧,不然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你也不希望大家這百年的因緣沒有了吧!」

張巍笑道︰「如果是這百年的緣是這種緣,那也是孽緣!不要也罷。」

听見張巍這句話,這書生臉色也黑了,他大聲的說︰「我們可是為了去靈山淨土,而費盡心機的人,怎麼會倒在這最後一步,大家跟我上,打死他!」

說完,這書生就拿著棒子,第一個沖了上來。

而他的號召,也讓其他的人拿著棒子一起沖了上來!

張巍冷笑一聲,他豈會怕這些欺軟怕硬的棒子。當即就對著沖上來的書生,祭祀一拳打了過去!

這一拳,直接打得書生暈頭轉向,一下就倒在船上。

而其他人則是在他的身體上踐踏而過,對著張巍打來。

張巍這下是沒有留手的,盡管是手無寸鐵,但是也絲毫不怕這些棒子,對著他們就打了過去。

他們這些人,就算手中有一根棒子,也不可能打得過張巍的!

很快,他們被張巍乒乒乓乓的打了一頓,倒在船上哀嚎起來。

這個時候,船上的艄公也是陰沉著臉,這船要是沉了,他也會跟著一起死的。

他是這條渡船的船靈!

于是,他說道︰「如果打不死他,那就減輕重量,也能讓剩下的人渡過通天河!」

他的這句話讓所有人一愣,然後他們就互相看了起來。

下一刻,那個書生就被抓起來,狠狠的丟進了水中。

他本來就受了傷,被這些人抓起來的時候,滿臉是恐懼,大聲的呼喊︰「不要丟我下去,我和你們是一樣的啊!我們是一樣的!」

當然,他們當然是一樣的,只有是一樣的,才會如此毫不留情的將別人丟下河中!

張巍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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