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再探芭蕉庵

同進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二。

這天果然天氣清朗,日光高照。是冬日的難得好天氣。

張巍帶著胡橘白,乘著狐車前往白家村。是偷偷去的,瞞著胡青蒿,不然她要鬧的……

在車上,張巍將今天的事情告訴了胡橘白,特別是說明了一下這芭蕉庵。

胡橘白點點頭說︰「放心,我會幫你看看的。」

到了白家村,白琛帶著夫人,已經在村口等待了!

狐車停在村口,這比牛還大的狐狸自然是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他們已經知道今天來訪的是張巍,有了心理準備之後,對張巍這種駕著異獸前來的行為就很淡然的接受了。

「不愧是狀元公,連狐狸精都能馴服!」有不明真相的村民敬佩的說道。這話讓胡橘白為之側耳。

這村民說的是這拉車的狐狸,這麼大的狐狸,不是妖精是什麼。

而胡橘白是听成了自己,自己可不是被馴服的嘛。

她緊緊的跟著張巍,然後就和張巍對白琛夫婦抱了抱拳。白琛笑著對張巍說︰「一看張大人這伉儷情深的樣子,就讓人羨慕!」

張巍也回道︰「尊夫人看來也非常幸福啊。」

白琛的夫人露出一絲笑容,溫和的點點頭。這一點都看不出,昨天這對夫妻還在冷戰呢。

接著,就是介紹陪客。這些人有的是富商,有的是小吏,有的是白家長輩,有的是附近的鄉紳,他們都帶著家眷,和張巍一一見禮。

倒是得到了不少諸如‘年少有為’‘一表人才’‘非池中之物’等褒獎。和他們比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張巍,還是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

但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小伙子,已經是他們這些半截身入土的老家伙需要仰望的人。

眾人客客氣氣的,然後分成兩部分前進。張巍和男人們,胡橘白和女人們。

雙方邊走邊聊,看看周圍的景色,聊聊今年的收成,說一些鄉間趣事。張巍並不是高冷的人,他能和大部分的人聊到一起。

聊著,大家就到了白家的大院中。在家等候的白鹿 也出來迎接。

白琛趁機介紹說︰「這是小女鹿 。」

白鹿 對張巍行了個禮,道了個萬福,說道︰「小女子見過狀元公。」這稱謂也是有講究的,不稱呼張巍為大人,只稱呼他為狀元公,就是表示她很傾慕張巍的學識。

張巍對她笑了笑,和她聊了兩句。

白鹿 也見到了真的、活的張巍,心中也滿足了一些。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他人長得是一表人才,加上他狀元公的身份,簡直是最好的夫君人選。

只是可惜……她看了看一邊的胡橘白,然後自覺的走向女眷這一圈中。

去別人家做客,也就是聊天喝茶,談天說地。等到了時間,就開始喝酒吃飯。

照例,還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男人這一桌吃吃喝喝聊聊天。

女的這一桌也是聊天,不過話題就是圍繞這各自的男人,當然了,今天是圍繞著張巍這個主角。

胡橘白開始還行,後來就不行了。這群婦女的八卦功夫很厲害,胡橘白逐漸招架不住了。這個時候,如果是胡青蒿來就好多了,胡青蒿特別擅長交際。

聊不動了,那就不聊了。這個時候,胡橘白就說︰「進來村子的時候,發現村外有一個庵堂,不知是供奉的哪位菩薩?」

別忘了,積雷狐族修行的是野狐禪,也屬于佛門一派的,聊這種那是再對口不過了。

听見她的話,這里的女人臉色微微一變,互相看看,都有一些難以啟齒的羞澀和惱怒。

特別是白琛的夫人,听見這個更是哼了一聲。

胡橘白仗著自己是尊貴的客人,就算發覺這個話題不好,也要強制下去。她詫異的說道︰「姐姐為何冷哼,難道我說錯了什麼?」

這白夫人微微一滯,連忙說︰「張夫人誤會了,這冷哼不是對你的。」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那庵堂,不是什麼正經的庵堂!」她頗為羞愧的低聲說。

「啊?!這是什麼話?佛門清淨之地,可不能亂說的。」胡橘白假裝不理解。

這個時候,白夫人旁邊的夫人開口說道︰「是的,張夫人你不知道,這庵堂專門勾引男人的,當真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

胡橘白听見這話,然後看了看她們的臉色,心中明白了什麼,然後說道︰「難道你們……」

其他的夫人都羞愧的點了點頭。

「有這樣的事情,你們怎麼不趕走那些尼姑?搗毀這庵堂?」胡橘白這下是不理解了,這種勾搭人老公的地方,這些女人怎麼不處理掉?

如果是她們三姐妹,早就帶著人殺上去了!燒了這廟堂,趕走這些尼姑。斷了男人的念想!

這些婦女听見胡橘白的話,都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她們哪里有這個能力啊!

胡橘白這個時候心中就是一動,然後氣憤的說︰「這種事情,怎麼能放任不管。如果各位姐姐不方便,我可以幫你們搗毀這庵堂!」

這些女人一听,再次互相看看,然後臉上露出喜色。她們不敢和庵堂翻臉,不就是因為顧忌自己的丈夫男人嘛,但是如果現在有人幫她們出頭,她們當然是願意的!

于是,她們就說︰「這感情好!這種庵堂留在這個地方,我們真的是臊得慌!」

于是胡橘白就趁熱打鐵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這庵堂看看?」

這些女人一听,當即就同意下來。

于是乎,這些女人就離開酒桌,向著芭蕉庵前去。

女人們的動靜也引起了男人們的注意,然後白琛就問身邊的家丁︰「夫人這是要帶著客人去哪里啊?」

這家丁就去打听了一下,然後匆匆回來對著自家老爺低聲說︰「夫人帶著張夫人去芭蕉庵了!」

听見這話,白琛臉色一變。手中的酒杯都拿不住了!這一下,他心中大怒,暗中罵自己的夫人不懂事,這種事情是能說出去的?

這要是捅破了!他們這些人的臉面還往哪里放?

男兒去煙花之地沒關系,食色性也,聖人都不能說什麼。但是你好好的地方不去,愣是要去尼姑庵,這就有點那啥了!

找刺激也不應該找這種刺激,這可是犯忌的!

這一下,白琛就有些坐立難安。張巍看見他這副模樣,也笑著說︰「白兄可是內急,為何如此坐立不安?」

大家一听,都善意的笑了起來。這白琛心中暗罵,你們笑個屁!等下要你們臉綠!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什麼了。直接就說了︰「夫人們去參觀芭蕉庵了。」

這話一出,剛剛那些人的笑容就僵硬下來了,這里的人都是朋友熟人,很多都是同道中人,要是被張夫人撞見,那可就是真的尷尬了!

張巍听見這話,就假意想了一下,說︰「你說的芭蕉庵,可是村外的那庵堂?夫人們去就去吧,拜拜佛也沒什麼的。」

這個時候,白琛也顧不上其他的了,直接說︰「夫人們去了,不如我們也去吧。」去了起碼好阻止她們!

張巍端起酒杯,說道︰「這尼姑庵,男人怕是不便吧。」

白琛笑道︰「這有什麼不便的,佛門大開方便之門,進去的都是客人,而且那庵堂也沒有不接見男信徒的規矩。」

被他這樣一說,張巍也借坡下驢,笑道︰「如此也行,剛好走動一下消消食!」

眾人一听,臉上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然後都站了起來。

張巍故意磨蹭一下,想要給胡橘白留點時間。

而那邊的胡橘白,則是帶著女人幫急匆匆的去到了芭蕉庵。

這些女人有胡橘白做靠山,膽子也是大了起來。來到庵門就重重的拍了起來。

‘啪啪啪’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那些女人喊道︰「開門啊!你們有膽子勾引男人,有膽子就開門啊!」

一些女人干脆就說︰「和她們廢什麼話,按我說,直接一把火燒了,來個干淨爽利!」

就在女人們咋咋呼呼的時候,這庵門嘎吱一聲就打開了。

一個外貌清麗的女尼打開庵門,有些惶恐的說道︰「各位施主,如此焦急敲門,可有急事?」

這些女人看見門開了,此時哪里會客氣,直接涌了進去,一下就將這女尼給推開。

胡橘白也跟著走了進去,一進到這庵堂之中,她就感到了淡淡的佛力。她微微有些詫異,如果按照這些夫人的話,這種婬穢之地,是不可能有佛力的。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在最污穢的地方,長出最聖潔的蓮花,這又是一種大境界、大解月兌和大修為。

如果是這樣,這里起碼要有一尊真佛鎮守才行。

想到這里,她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如果真的有某個真佛罩著這里,那這里看不是她一個小小的狐妖能動的。

這個時候,她忽然听見淒淒切切的哭泣聲。她轉頭一看,竟然是那些夫人將這里的女尼一個個拖出來,還不斷的撕打她們。

這些女尼也不抵抗,就是護住頭臉,任由她們推搡扭打,僧衣都被撕破,露出白肉。在寒風中一吹,都起了雞皮。

胡橘白皺起眉頭,因為她感覺這些女人身上沒有任何修為,似乎都只是普通的女子。

她走了出去,問道︰「各位說這里是不潔之地,可有發現?」

這個時候白夫人就有些尷尬,她說︰「這地方平常都有男子進進出出,還不時傳出調笑之聲,家中那……也曾經留宿過這里。但是今天卻沒有找到什麼蹊蹺之處。」

這沒有蹊蹺之處,就是最大的蹊蹺。

眾女人沒有找到真憑實據,這里就是一個普通的庵堂,供奉著佛陀菩薩,伴隨著青燈古佛,生活質樸,安靜沉寂。

這些女子雖然長得都不錯,但是也不能因為別人長得不錯,就說別人那啥吧!

這時候,門口忽然打開,一群男人沖了進來,他們一進來就看見自己的夫人在打尼姑,心中就有幾分緊張。

然後他們四下觀看,這平常熱熱鬧鬧的庵堂,今天為何如此安靜?

仔細一看,禪房中的各種用品都收了起來,紅帳香爐被收了起來,連尼姑身上貼身的僧衣,也換成了破舊的寬大僧衣!

他們一下就迷糊了,難道有人提前告訴了她們?但是眼下,他們又是心中一定,然後喝到︰「你們在干嘛?為什麼抓著師傅們撕打?這成何體統?」

女人們這下是有話說不出,都苦著臉站在一邊。

張巍看向了胡橘白,胡橘白則是對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獲。

……………………………………………………

今天的突襲一無所獲。女人們都敗興的回去,男人們都高興的回去。

回到白家,張巍也沒有提出要告辭的意思,而是繼續和大家吹牛聊天。

到了晚上,張巍忽然看了看天色,然後遺憾的說道︰「哎呀,這聊得忘乎所以,居然誤了時辰!這天黑行動不便,可能要叨擾白兄一晚上了。」

白琛听見這話,當即就說︰「這是哪里話!張大人能在寒舍下榻,還是我的榮幸。」

當即就吩咐下人去準備客房。

晚上,吃喝結束,天色也不早了,陪客多是住在附近的,此時都告辭離開。張巍和胡橘白也回到客房休息。

夫妻兩個回到客房,張巍就問︰「白天是怎麼回事?」

胡橘白說︰「這庵堂看起來並無不妥,而且里面有淡淡的佛力,定然是有佛門修行者在其中的。如果真的是個藏污納垢之地,這地方不可能有佛力的。」

她和張巍解釋了一下這其中的關竅,張巍也點點頭認同。

「如果是這樣,難道那天我看得都是錯的?」張巍說道。

這個時候,胡橘白笑著說︰「想要清楚這一點還不簡單嘛,只需要我們去探一探這庵堂就行。」

張巍听後,也點頭同意了。

然後,兩人打扮一下,就趁著夜色偷偷離開白家,去到芭蕉庵。

經過白天的一鬧,現在這庵堂是安靜無比。兩人翻牆進入庵堂之中。如果不是鬼物陰神,這守著庵堂的佛光、珈藍是不會被觸動的。這佛光、珈藍是防御超凡手段的。

而張巍和胡橘白這種翻牆的小蟊賊行徑,佛光和珈藍還不如一條狗有用。

翻身入了庵堂,里面黑麻麻靜悄悄的。就連佛堂的長明燈都沒有點上。按道理說,這佛堂的長明燈是不應該熄滅的。

張巍和胡橘白互相看看,然後向著禪房模去。

臨近禪房,這里也是靜悄悄一片。胡橘白側耳傾听的一下,說︰「除了呼吸和心跳聲,沒有任何雜聲。」

如果是正常人休息,不可能一點雜聲都沒有的,不僅僅是鼾聲,還有磨牙聲,甚至是翻身的聲音也會有的。

只有心跳和呼吸聲,甚至這種聲音都是同步的,這就非常不正常。

胡橘白將這個不正常的地方告訴張巍,張巍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他慢慢的走到窗前,輕輕的撬開窗子往里面看去。

這一看就不得了,因為他看見禪房中的床上,一個個女尼此時宛如躺尸一樣躺在床上。

她們渾身僵硬,根本不像是活人!但是她們胸口起伏,表明她們還是有呼吸的。

這一下,他感到非常的詭異。

這個時候,佛堂中忽然傳來一聲宏大的聲音︰「是哪個蟊賊,居然敢擅闖佛門禁地!」

這個聲音落下,坐在佛堂中的那尊如來佛祖雕像猛地站了起來,似慢實快的朝著張巍抓了過來!

「夫君小心!」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胡橘白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就朝著張巍身上撲了過來!

張巍連忙抱住飛撲過來的胡橘白,然後手中一亮,一道雷光閃過,直接打在那抓來的佛陀手上。

但是這一下,只是將這泥塑的雕像震落一些塵土,根本沒有傷害到這雕像!

而此時,張巍懷中的胡橘白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然後一口就重重的咬在張巍身上!

「橘白!你!」被突然襲擊這一下,張巍心中大駭,當即就抓住了胡橘白的身體一掰開。

此時他才看見,這哪里是胡橘白,這分明就是一個不認識的女子。

而被這個不認識的女子咬中的地方,此時卻開始發黑,疼痛開始出現。

這女子對他微微一笑,忽然她的臉色也一變,然後就有一個巨大的狐尾一下就對著她卷了過來!

「你竟然敢……!你找死!」

此時,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忽然出現,這白色的狐狸雙目赤紅,渾身氣得毛發張起。一尊慈悲的狐頭人身的菩薩出現在她的身後。

這菩薩手中拿著淨瓶,如果忽略掉那狐頭,這就是觀世音的翻版。

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憐憫世人。然後她緩緩的伸出一只手,這手仿佛是人手,但是仔細一看,又仿佛是一只狐爪。

就這樣,以溫柔之勢,以春風化雨之勢,重重的對著那女子打了過來!

‘啪’的一聲,這女子被打得皮開肉綻,瞬間就飛出幾丈之外,不知死活!

「居然敢傷我夫君!你是找死!」打了這一下,胡橘白還不夠解氣,正要再次打上去的時候。

然後她就看見張巍半邊臉都黑了!

「夫君!」此時的她哪里還顧得上敵人,趕緊就跑來張巍身邊,一下就抱住了張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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