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梧桐樹下

「松月月復中胎兒之事,微臣也覺得甚是蹊蹺,太子特地支開松月問過微臣,孕婦有何忌諱的事,微臣踫巧看到殿中焚著艾草,便著重說了不可燻艾,久之易滑胎。然後太子說,此事不可告之松月……」

「後來每一回給松月問脈,她身旁都燻著艾草,甚至越來越濃,幸而這個姑娘身子康健,胎兒也始終穩固,竟熬過了前三月……」

李燼霄拿著茶杯的手越捏越緊,微微發顫,薄唇緊緊抿著,眸中血絲愈密。

皇後驚得坐直了身子,「李雲臨為什麼要害自己的骨肉?!」

馮太醫頭低到地上,「微臣不知啊!」

「瘋子,真是個瘋子,」皇後念叨著,「我都沒打算動那個孩子,他居然自己要動,他……」

突然,皇後想到了什麼,轉眸問李燼霄道︰「你們那次……多久了?」

李燼霄張嘴都覺得艱難。

他腸子都悔青了,竟沒有早點發現異常,自己的孩子差點被人害沒了。

他擺了擺手,示意馮太醫退下去。

皇後也趕緊的支開了身邊的人,迫不及待的追問他,「燼霄,說呀?」

李燼霄點了點頭,心中驚與喜交錯陳雜,亂得他說不出更多話,「正好。」

「什麼正好?」皇後被他急壞了,「是日子正好嗎?那個孩子是你的?所以李雲臨才會……」

皇後心中咯 了下。

「我有孫子了?!」

李燼霄好不容易平靜了些,提醒道︰「可能是女兒。」

「孫女也好,孫女特別好。」

皇後高興的不知所措,時而又暴跳如雷︰「李雲臨這個小畜生,居然想害我的孫女!」

她萬萬沒有想到楚天歌那微隆的小月復中竟然是燼霄的骨肉,如此看來,現在回想起那個肚子真是可愛。

李燼霄呆呆的坐著許久,忽而問道︰「母後是不是該考慮兒臣的婚事了?」

皇後認真想了想。

「宮里都知道松月跟過李雲臨,肯定不能再用那張臉,我替她找個楊氏世家女的身份……」

李燼霄道︰「兒臣認為她自己的名字最好听。」

皇後一愣,面容上所有的喜悅都霎間凝滯。

「你瘋了不成?!」

李燼霄揉了揉太陽穴,「事在人為。」

他起身往外走,皇後急道︰「哪兒去?」

「去找天歌。」-

趙府。

在九公主回宮之後,下人才偷偷的來稟告宣平侯,莫名猝死的小綿突然活了過來。

趙衡詫異的愣了愣,吩咐道︰「送出城去。」

那日的事旁人不明所以,可趙衡是明白的,小綿的突然猝死跟楚天歌一定月兌不了干系。

這麼說來,楚天歌並未致她于死地,只是讓她重傷,以此瞞過了九公主,救下了一條命。

趙衡煩躁的一片片扯著花瓣,扯一片,心中默念一遍︰

想娶個媳婦啊!

「花惹到你了?」李燼霄一來就看到這幕,關懷的問。

趙衡翻了個白眼,「這花妨礙到我了。」

李燼霄道︰「是你讓這花長在這里的,嫌礙眼挪掉它不就好了?」

趙衡嘆息,「有些花,不是想挪就挪得掉的。」

李燼霄不認同,這明顯是在說他的九妹。

「是你不敢與她把話說明白,你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可是這樣的糾纏反而誤人誤己,給了她虛假的期待,也困住了你自己。」

趙衡頭痛欲裂,「她把清白給了我,我如今告訴她想娶妻生子,她如何能接受。」

李燼霄無奈,「她不能也得接受,那是她的命。趙衡,于你而言,是她的感受重要,還是娶妻生子更重要?」

趙衡眸中閃過猶豫。

「都重要。」

李燼霄道︰「你自己想清楚了,若是九兒更重要,你就棄了旁的想法好好跟她在一起,等她有孕,以養子身份到你名下即可。若是于你而言,有個完整的妻妾之家更重要,你就跟九兒把話說清楚,她不是個死纏爛打之人。」

趙衡仍是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定。

李燼霄看著煩了,懶得再勸,問起了正事,「天歌呢?她住的院子怎麼都搬空了?」

「昨日就走了。」

趙衡當時心煩的很,哪還有心思管楚天歌去了哪兒,「最後一次見,好像她是跟太子一起出去了。」

李燼霄瞪直了眼,「你不幫我看著點?」

趙衡有些惱,「怎麼看著?我能管她跟太子的事?他倆是一天兩天的事?你清醒點,人家相愛多少年了,縱使我有心幫你,也沒那個理啊!」

李燼霄想想也是,「她若再來,第一時間告訴我。」

「那是自然。」

趙衡給他打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日上三竿,等到楚天歌走出屋子,屠璋璋熬的粥都有些涼了。

「謝謝。」

她接過這只破了缺口的碗,強行禮貌的把這稀薄的沒有幾粒米的粥喝了下去。

孟遠修道︰「委屈你了。」

楚天歌搖頭,「你們能收留我挺不錯了。另外一個人呢?怎麼不見他。」

「張城嗎?起早挖泥鰍釣魚去了。」孟遠修得意的說道,「晚膳能開葷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張城一陣風似的跑進了院里,上氣不接下氣的,仿佛經歷了很可怕的事。

「怎麼了這是?」

孟遠修和屠璋璋就吊起了心眼。

「有……有人……好多血……血……」張城喘不過氣來,話都說不連貫。

孟遠修皺了下眉頭,「在哪兒看到的?」

屠璋璋給張城拍了拍背,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

「就在這個宅子里!我看到了有腳印,就順著過去看,誰知……」

楚天歌驚了驚,「在哪兒,快帶我去。」

她家里怎麼還會有外人,居然還死在了這兒?!

他們跟著張城走,楚天歌越發的察覺不對勁,這是她閨房的方向!

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直到望見那串腳步確實是直達她的院子……

她疾步沖了進去,眼前的一切,讓她緊揪的心髒一下子崩得四分五裂。

李雲臨背靠那顆梧桐樹,坐在地上,一手抱著一壇女兒紅在懷中,酒壇下,他的腿上,還有一身嫁衣。

另一手垂在地上,腕處的傷口猙獰刺目,血在他身下淌成了一汪血泊,那紅……比嫁衣的顏色更深一些。

那嫁衣……是婚約定下之後,他就備下的。

那壇女兒紅……是爹爹在她小時候埋在樹下的。

她還記得,爹爹對李雲臨說,等你娶我閨女的那天,我就把這壇酒挖出來,我們兩喝個痛快。

孟遠修蹲下來探過鼻息之後,松了口氣。

他回頭正想告訴大家,卻見楚天歌死死的盯著地上這個人,眼中卻無神,微微的搖著頭,捂著耳朵緩緩蹲了下來。

「沒事……」

孟遠修以為她就是害怕了,示意張城安慰一下她,自己則扛起了這個半死不活的人。

楚天歌目光鎖在那一灘血泊上,身子打著篩,顫抖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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