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來世

殿中燃著紅燭,微光下近在咫尺的兩人鼻尖對鼻尖,靜默了許久,突然她輕抬雪頸,蜻蜓點水般啄了他的唇辦。

李燼霄觸電般僵了身子,從臉頰到耳根都紅得透透的。

上回借著吸出寒珠的由頭強作正經的吻了她,其實大可不必嘴對嘴,這是他藏在心里頭的小秘密。

可是這次不同,是她主動……如何能受得住她半點撩撥。

他腦子崩斷了一根弦,什麼禮義廉恥通通都拋在了腦後,低頭糾纏上她的雙唇,雪白綢軟的襟衣滑落在旁不分彼此。

久久的親吻過後,兩人間呼吸越發急促滾燙,他撥開了她耳邊的青絲,低啞著聲音說︰「我真想死在這里,永遠不用再醒過來。」

「繼續,別分神。」

楚天歌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略啞。

晨曦將破開昏沉的夜空,李燼霄看著懷中閉著眼沉默的女子,她縴長的烏睫垂著水珠,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甜蜜與痛苦在心間糾葛交錯,攪得他一夜不能安寧入睡。

從前這個女子是他心頭的朱砂痣,那麼今後,更是他刻進骨里的血肉。

他沒有想到這樣風流成性耐不住寂寞的李雲臨,居然沒有踫過她。更沒有想到她要拖這一天只為了……

可他沒想明白的是,天歌這麼做到底是因為心里有了他,還是對李雲臨的報復?

「燼霄。」

「嗯,我在。」

她仍閉著眼,輕輕的說,「也許有一天他會拿我來威脅你,不要管我,明白嗎?」

李燼霄心頭一窒,這叫他如何應下?

她有些不舒服的調整下姿勢,平躺在他的身邊,「該娶妻了,生幾個孩子。否則他日朝臣會以你遲遲無子嗣的名義阻你帝位。」

李燼霄開口,聲音嘶啞,「我會盡快找到杏兒所在,讓你不用再受威脅。」

「我的話你都听明白了嗎?」楚天歌皺了下眉頭。

他的心里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血不斷的往外涌,如何也堵不上。他很想開口問一句,你當初會勸李雲臨娶別人嗎?

愛或不愛,差別都在這里。

楚天歌深嘆了口氣,起身穿衣。

在此時,殿門被推開,流玥驚慌失措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殿下,松月一晚上都沒回來!不會出事了吧!」

楚天歌慌忙又鑽進了被褥里,緊緊的縮在李燼霄身側,心眼幾乎跳出了嗓子。

流玥看到淺色幔帳後的縴細身影猛地栽回床上,奇怪的問了聲,「殿下,沒事吧?」

「沒事,你先出去。」

流玥垂眸間,看到床榻邊多了一雙女子的蜀錦繡鞋,這不是……

她趕緊老老實實的退出去,帶上了屋門,萬承焦急的在外打轉,見流玥出來立馬迎上去問︰「怎麼樣,殿下知道松月去哪兒了嗎?」

流玥忐忐忑忑的不知如何開口,她與松月同住一屋那麼久,松月跟萬承之間的情誼自然是知曉的。

可今日這事,到底該怎麼說?

「怎麼不說話啊?殿下到底怎麼說?」萬承急道。

流玥最終深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在這兒等著吧,興許沒多久她就出來了。」

萬承說︰「那我在這兒等殿下吧。」

流玥又解釋的句,「我說的是松月。」

「什麼意思?」萬承的眉宇皺成了川字。

流玥同情的拍了他的肩膀,眼眸中流露的都是惋惜之意。

「我建議你把她放下了吧,別擋了她的青雲之路。」

她其實內心也有些不適,怪不得最近松月高冷了許多,都不屑與她說話。旁人的閑言碎語她還懟了回去,她自認最了解松月和萬承之間的情誼,可誰知,人家冷不丁的干了這碼事。

不過說到底,不想睡主子的侍女不是好侍女,誰不想呢?

再任憑萬承怎麼問,流玥都遲遲沒再開口,只端立在寢殿門前,等著時辰到了進去伺候更衣。

一炷香之後,楚天歌打開屋門,對上意味深測不明的流玥的眼楮,以及大松了一口氣的萬承。

「流玥半夜驚醒過來發現你人不在,跑我那兒找你,我怕你出了事,原來在這兒,那就好……」

楚天歌淺淺了「嗯」了一聲,「沒事,忙去吧。」

流玥看著傻子一般還沒想透的萬承,突然一口氣上去憋不住,多嘴道︰「松月呀,殿下從不需要侍女守夜,昨夜為何例外了?」

楚天歌無語的瞧了她一眼,都看到了,還問什麼呢。

萬承听到此言,臉色變了變,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殿下昨夜不舒服了?或者,有別的事?」

「別多想,殿下會跟你解釋的。」楚天歌輕聲道。

萬承垂下眼眸,沉默了一會兒,微微點了下頭。

他原本以為不問還能自欺欺人,那接下來的這一幕,他縱使有一萬張嘴也沒辦法再說服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

楚天歌沒走出兩步,手腕被一只微涼的手從後握住,在微暖的春日,這樣的溫度她很熟悉。因此她還疑惑過,是不是水修靈力者都是這樣冷的,不像她的手四季都發燙。

她轉身,對上這雙清俊的雙眸,李燼宵的聲音微啞,「別去。杏兒她不會願意看到你被威脅的,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

不得不說,這句話確實讓她心動,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就當我是自私吧,我不願她受苦,我不能偉大到這樣去滿足她的心願,我做不到。」

李燼宵眼底漸紅,張了張嘴,終于鼓起勇氣說道︰「就當為了我,行不行。」

從昨日到現在,他終于敢開口挽留,哪怕希望微乎其微。

楚天歌深深的看了他一會兒,緩緩垂下眼眸,抽回了手,用只能他听到的聲音說︰「做你該做的事,一定要當皇帝,我許你來世。」

來世,來世是怎樣虛無的東西?終于听到她說「我許你」,卻是來世,來世……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一腔熱流自胸腔上涌,噴溢出喉腔,星星點點的紅落了一地。

「殿下!」

「殿下……」

宮人急切的呼聲越來越淡,他眼前的光景越發黯淡,直至漆黑一片失去了知覺-

鳳儀宮中。

皇後身體雖明顯好轉,但畢竟遭藥物侵蝕過,如今的體質格外薄弱。

芳嬤嬤猶豫了半晌,說道︰「娘娘,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要先听哪一個?」

皇後正對鏡整理著妝容,隨意的說道︰「那就先好消息吧。」

「今早重華宮的婢女在殿下的床上發現了落紅。」

皇後一愣,隨即喜笑顏開,「這傻小子總算開葷了,是哪個姑娘?」

「是松月。」

「松月。」皇後自然知道兒子身邊的近侍女官,是個漂亮的美人兒,身份低些有什麼要緊,「好,去給燼霄傳話,本宮很滿意,早日納為妾室吧。」

芳嬤嬤又道︰「娘娘,還有個壞消息呢。」

「說。」皇後心情正好,不以為然道。

芳嬤嬤嘆了一聲,道︰「松月姑娘今早去了端木宮中,一去不回,听聞是太子要了這個人。五殿下氣得吐血暈厥,太醫正在診治。」

「什麼?!」

皇後猛得一拍梳妝台,震起一些珠翠,「燼霄怎樣了?」

她急著往外去,又想起自己尚在「重病不治」中,只得停住了腳步,恨恨得說︰「燼霄難得有看得上的姑娘,李雲臨這個小畜生欺人太甚。」

皇後在寢殿中來回渡步,焦躁不安。

「難道燼霄就任由他把人搶了去?縱使李雲臨是太子,如今也是個被罰三月不得上朝堂的太子,竟然如此囂張!」

芳嬤嬤哈腰寬慰道︰「娘娘莫急,殿下醒來自會向您交代,太醫說殿下只是急火攻心,無大礙的。」

皇後許久才坐下來,猛喝了幾口涼茶降火氣。

「唉,這孩子真的受委屈了。那個小畜生究竟要干什麼,非去燼霄身邊搶人,這擺明了跟咱們過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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