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後，周玄收回目光，繼續對寶尊進行解剖、解構。
寶尊的大道，其修行體系，皆在他的研究範圍。
可惜，寶尊不是窮奇，哪怕封禁鎮壓，然後解剖、解構，但寶尊依舊還能對自己進行自我封禁，在對自己進行自我封印之後，周玄就無法像對窮奇那般，可以通過解剖來洞徹其一切思維，一切記憶。
如此，周玄就無法直接窺探寶尊的混元大道。
好在如今寶尊雖然只是成道，但畢竟曾經是證道混元的存在，重修之後，高屋建瓴，自然是非同凡響。
否則也不會剛剛出世就輕易吊打渾沌氏和渾敦氏這兩位成道者、大羅金仙了。
須知，渾沌氏二人手中都有至寶，可不弱。
而後，周玄更是借助了兩座大陣之力，十數萬神魔，四位合道聖人，還有紫光這位先天聖人，這才將寶尊鎮壓。
是以，解剖之後，周玄便隱隱看到了一條通往混元的康莊大道，有一種只要照著走，就能夠順其自然的證道混元。
「而且，寶尊已經打下來無比穩固的根基，已經把路開闢出來，我只要照著走，就能到達目的地。」
周玄挑眉，疑心病又犯了。
樹上有一顆美味的果實，爬上樹就能摘下來吃到嘴里。
但是。
樹上會不會有毒蛇，或者毒蟲埋伏？
暗暗搖頭，周玄暫時擱置。
混元而已。
他早就看到了，也早就有了清晰的路線。並不會因為看到寶尊的道，而放棄自己的道。
回過頭，他仔細梳理寶尊的修行體系，或者說是靈寶成道的修行體系。
這道修行體系並不復雜。
嚴格來說，是從肉身成道這條路分出去的。
周玄推測，靈寶成道就是在肉身成道的基礎上開闢出來的。
就像是他的地仙道，是在天仙道的基礎上開闢出來的。
靈寶成道者，同樣也是肉身元神徹底融合一體。
即，靈寶成道了，也必然是肉身成道。
「吾這道法門，喚作《靈寶天經》。」
此前自我封印後就沉默不再說話的寶尊突然開口，道︰「太玄，你的手段的確驚人，能夠將吾解剖到如此地步。」
「但你終究不曾證道混元，無法更加深入，無法洞徹吾之大道最為核心的道理。」
「《靈寶天經》你如今也就只能得個五六成而已，以你如今所得去修行，成道自不再話下，但若是遇到吾，甚至其他靈寶成道者，必被尋到致命破綻，身死道消！」
「五六成？」
周玄听了不禁一笑，頗有幾分自得，「不錯，不錯！」
寶尊听了頓時有種一拳打在了空處的感覺。
「太玄，吾可傳你完整的《靈寶天經》，助你證道，助你統御盤古世界。」
「吾知你野心極大，但你的敵人也有無數。元尊、道尊……他們可都是過去混沌紀元站在宇宙最頂尖的存在，是距離大道盡頭最近的存在。」
「即便是盤古氏，也無法將他們磨滅。」
寶尊苦口婆心，一副我為你好的模樣，見周玄不為所動，便又話音一轉道︰「太玄，你此前將道尊等人打入九幽輪回，莫非真以為他們奈何不得你？」
「不過順水推舟耳！」
周玄聞言停下解剖研究的動作，「哦？如此說來，道友也是順水推舟了？」
「不錯！」
寶尊淡淡道︰「吾為靈寶證道之法的開闢者，豈能不知力分則弱的缺陷？」
「渡過無量量劫者，即便沒有入此界，也多有謀劃，你可知為何？」
周玄听著來了興趣，問道︰「為何？」
「莫非是為了盤古大神之道？」
寶尊意識波動︰「盤古氏乃是距離大道盡頭最近者之一，觀其道自有收獲。」
「但與吾等已經證道的存在而言，盤古所闢之界不如混沌。爾等證道，是萬道歸一，吾等向大道盡頭走，卻是要一道化萬道，要從一至萬，再至無，以無生一！」
周玄听了心神震動。
這是他第一次听聞證道之後的路。
寶尊感應到了周玄的意識、道心動蕩，便繼續道︰「但到了吾等這等境界，盤古之道，也不過只能借鑒而已，否則便只能棄了己道，修盤古氏之道。」
「但吾道勝盤古氏之道！」
最後一句話，周玄感覺到寶尊無以倫比的信心。
這是對自己的堅信！
這時，寶尊‘嘿嘿’一笑，帶著幾分詭異︰「此其一也！」
「其二便是為了渡劫！」
「渡無量量劫！」
周玄眸光微沉，有了不好的感覺︰「無量量劫？」
「不錯！」
寶尊幽幽道︰「無量量劫，又被稱之為寂滅道劫。」
「一切歸墟，大道也不例外。」
「為何渡過此劫的人，在新的混沌宇宙誕生之後皆要重修？因為他的道理已經被埋葬了，已經腐朽了，若無新鮮血液補充，遲早是要道解的。」
「你可知道，寂滅道劫來臨之時，最先死的是誰？」
這一句話問的周玄有些莫名，但不等他回應，寶尊便繼續道︰「是修行者，是你，是吾！」
「這……」
周玄大為吃驚。
「寂滅道劫來臨，首先是能量枯竭，然後是大道腐朽，最後才是萬物凋零，物質消失。」
寶尊的話讓周玄瞬間明白過來。
若無法力，若自己的道理開始失去支撐，已經不再是真理，修行者也要跌落凡塵，那便與死無異。
那麼，修行者要維持自身，要讓自身保持狀態，去渡過寂滅道劫，便要在能量枯竭之後，在物質徹底消失之前，把物質轉化成為能量來維系自身。
如若不然，首先便是修行文明先消失。
這又讓周玄想到洪荒和混沌魔神的對立。
如果將洪荒和混沌比作兩個一大一小兩個湖泊，那麼在沒有外來水源補充的情況下，烈日暴曬，先枯竭的，一般都是更小的那個。
但如果一大一小兩個湖泊，小的地勢更低，大湖泊的水不斷往小湖泊流，那麼就會是大湖泊先干枯。
所以。
如果洪荒不滅，一切因果都將匯聚于此。
不管是混沌魔神，還是過去混沌紀元的存在，都會匯聚在洪荒。
這一刻，周玄明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高個的在頂著，守護著洪荒。」
「三皇如此，盤古大神亦是如此……」
這時寶尊又問，「你可知吾所在的混沌紀元，宇宙是如何毀滅的？」
周玄沒有開口詢問，但已經有所感覺，因為他從寶尊的意識波動之中感覺到了悲傷。
盡管這一絲悲傷只存在了瞬間，就被寶尊自己抹去。
「是吾親手毀掉的！」
寶尊帶著一絲瘋狂︰「吾無法抵擋那些過去混沌宇宙的蛀蟲，更無法阻止無量量劫的到來，所以便只能親手將自己的宇宙毀滅，將自己的親友斬殺，成就自身，自化為舟，去渡眾生……」
「哈哈哈！」
「可惜，無量量劫吾也難以抵擋，舟內眾生在不斷的死去。于是，有人開始自我獻祭，希望吾能帶著剩下的人渡過大劫。」
「但最終，也只剩下吾一人而已……」
周玄感覺到了寶尊流露出的絕望。
放眼枯寂的宇宙，最後只剩下你一人屹立，那是何等的恐怖！
突然，寶尊又恢復冷靜問道︰「太玄，你可知吾師是誰？」
周玄想了想，推測道︰「莫非是開創巫道的那位？」
「不！」
寶尊否定，然後道︰「是巫尊！」
「開創巫道的存在，喚作巫，是第三混沌紀元修行體系的開創者，他的弟子之一便是巫尊。」
「巫尊為了渡過無量量劫，暗算了巫。」
「巫尊傳吾肉身成道法門，助吾打敗無數過去混沌紀元的強者，混沌魔神，統御了整個宇宙。但最後吾才知曉，自己不過是巫尊的一枚棋子而已。」
寶尊洞察了周玄的想法，發出陰森的笑聲︰「太玄，你若信三皇，那就太天真了。」
「你若信盤古氏，那就更加天真。」
「盤古氏這是第九次開闢混沌，前八次，即便無量量劫降臨，宇宙為諸多過去混沌紀元的強者所瓜分，他也不曾出現。」
「爾等于盤古而言，不過是一枚演道的棋子。」
周玄沉默。
寶尊則是圖窮匕見︰「太玄，你精通造化，可以造化證道。」
「吾等聯手，吾作舟，你為操舟之人，相得益彰，或許尋找一條渡盡眾生的路，帶領此界眾生渡過無量量劫。」
「否則，你終將重蹈吾之覆轍，看著自己的親朋死去，在絕望之中看著自己的子民飛灰湮滅，甚至在絕望之中癲狂，毀掉生養自己的宇宙，‘吃掉’自己的親朋，自己的子民！」
周玄听了不禁點了點頭︰「道友所言甚是！」
「只是，吾如何信你？」
寶尊愣住。
合著我掏心掏肺，講這麼大段故事，都白講了？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信任！
周玄笑道︰「寶尊，你若放開自我封印，倒是可以信任！」
寶尊沉默。
周玄繼續研究。
過了片刻，寶尊又道︰「哪怕你的親朋，也無可能做到這一點。」
「吾與夫人元神雙修，無所保留！」
周玄一句話狡辯，讓寶尊無話可說。
「既然如此，那吾就看看，你如何應對元尊等過去混沌紀元的強者。」
寶尊輕哼，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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