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外面很多飯店都關門了，算了，給我倒杯水喝就好了。」聶衛國悶悶的說。
聶老頭應和一聲，忙讓老妻去倒杯熱開水過來。
聶衛國小口小口的喝了半杯溫熱的開水下肚，總算覺得身子暖和不少。
「爹、娘，你們也上年紀了，明晚就不必過來陪夜了。
我這病不是什麼大事，養兩日就能出院了。」聶衛國說。
「大國，我咋听小侯說你心髒有問題呢？
心髒這可是大事兒啊，你得好好檢查檢查。
早發現早治療，你大哥已經早早沒了，我們可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啊！」
聶老太說著，想起了早逝的大兒子，動容的抹氣了眼淚。
聶衛國听了這話卻沒了之前的感動，他總感覺爹娘怕他早死，是怕他死了沒人照顧拉拔聶衛民一家。
掃了眼又躺回沙發上睡覺的聶衛民，聶衛國臉色有些黑，甕聲甕氣的說︰「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爹娘不用擔心。
夜深了，你們也趕緊歇一歇吧。」
說完，聶衛國將墊在腰後的枕頭往下移，重新躺了回去。
聶老頭上了年紀了，熬到這個點也有些挺不住了，與聶老太一人躺一張折疊床，尋思著就先這樣隨便對付一宿吧。
凌晨兩點多, 護士的驚呼聲將病房里睡得死沉的聶家人給驚醒了。
聶衛國的吊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完了, 可竟然沒有人發現，導致聶衛國輸液管回血了。
這幸虧是護士看了輸液記錄過來看了一眼，要是一直沒發現，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護士知道能在聶衛國病房里陪夜都是他的家人親眷, 可這些家屬也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吧？
到底是來陪夜看護病人的, 還是跑來醫院里蹭暖氣睡大覺的？
聶衛國睜眼看著護士拔掉的輸液管里長長的一段暗紅色，臉色鐵青, 卻壓抑著沒有咆哮發作。
聶老頭和聶老太神色訕訕的, 倒是聶衛民還一副模不著北的模樣，打著呵欠一臉茫然。
「領導, 您這手, 明天可能會出現淤血的現象。
我去給您拿個暖水瓶過來敷著，針口的位置可能會有些疼，您忍一忍。」護士溫柔的對聶衛國說。
聶衛國點點頭, 沒多說什麼。
等護士走後，聶老頭走過去用力的拍了一下聶衛民的後腦勺，直接就把他的瞌睡給打跑了。
「爹，你干啥打我？」聶衛民模著頭有些惱。
「干啥打你，你自個兒說你是來醫院干啥來的？
你二哥在輸液，你之前沒听小侯說嗎, 讓你看著點輸液瓶, 你都干了啥了？
來了後就開始睡，你個混賬東西。
你二哥都回血了，失了那麼多的血，得吃多久才能補回來？」聶老頭一邊數落著, 一邊又要伸手去打聶衛民。
聶老太看不下去了，上前扯住老頭子的手臂喊道︰「你打他干啥？
護士站那些護士不也忘了嗎？
要我說, 責任在于他們。
大國是領導，他們本來就該多上點心才行的, 讓大國輸液輸到回血，那是他們的失職, 跟小民有啥關系？」
眼見著自己老娘又跳出來護犢子, 聶衛國那顆已經涼掉了的心，倏忽見竟也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他只是覺得聒噪, 覺得厭煩。
「都別吵了，大半夜的, 你們聲音這麼大，會吵到其他人。
明晚你們都不需要來了, 有什麼問題, 我會直接叫護士。」聶衛國說完，再次躺下。
聶老頭知道今晚的親情戲是徹底演砸了，好不容易讓這個官威日盛的兒子對他們多了些親近和溫情，現在好了，老妻和老兒子這倆拖後腿的，把他的一番苦心都白費了。
他重重的沖著二人哼了一聲，也回折疊床上躺著去了。
聶老太撇了撇嘴, 上去揉了揉聶衛民的後腦勺, 壓低聲音跟小兒子耳語了兩句，這才各自睡下。
護士進來見三個陪夜的家屬又躺著了,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小心翼翼將自己平時用來暖手的熱水瓶拿到了床邊去，遞給了聶衛國。
「領導，您抱著放在手背上敷一會兒, 明天這手就不會那麼腫那麼疼了。」護士細心的說。
聶衛國笑著說好，抬眸看了眼圓臉護士。
護士被聶衛國這樣近距離瞧著，有點羞赧，也不敢與他對視，貼心的幫聶衛國將病房里的燈調暗一些後，這才關上門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司機侯亮就帶著一只保溫壺過來了。
里頭是小侯老婆熬的粥，加了山藥、干百合和枸杞一起慢火熬的，打開後，病房里一股子米油香味兒，讓人食指大動。
聶衛國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吃上一口熱乎的，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小侯這碗粥，真是暖到了他的心窩里了。
聶老頭聶老太和聶衛民在邊上看著, 三個人饞得只想流口水。
聶老頭倒是沒那麼大臉要求侯亮也給他們帶早飯。
他剛想開口讓聶衛民去醫院食堂買早餐，就听老兒子開口道︰「嘿，小侯你不地道啊, 就只送了一人的飯。」
聶衛國和侯亮同時黑臉。
侯亮伺候自己上級是分內之事, 你聶衛民是哪根蔥？
侯亮很想呸他一臉, 可看在聶衛國的面子上，他忍了。
「衛民，你這話要是玩笑話，下回就想清楚了再開玩笑。
這麼大歲數的人了，說話還沒頭沒腦。」聶衛國冷冷的望了過去。
聶衛民被自己二哥那寒意森森的眼神看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別開眼，忙解釋︰「我就是開個玩笑，二哥，我下回注意。」
「行了，爹娘也餓了，你去醫院食堂買飯給二老吃吧。」聶衛國道。
聶衛民忙應了一聲，縮著脖子，哧溜一下直接出了病房。
「一會兒小侯你就送我爹娘回去吧，我這里沒什麼大事，不用人看著。」聶衛國吩咐侯亮。
侯亮還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只以為領導是怕自己爹娘累著了，忙笑著應下了。
「領導，昨兒的電話我忘記打了。
一會兒，我開車路過經辦部，自己去跟劉部長說一聲，讓他把訂單給聶磊交接處理了吧。」侯亮道。
聶衛國嗯了聲，低頭繼續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