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比東的凝視之下，千道流終是輕嘆了一聲。
好半晌後，千道流感慨般的沉吟道︰「小雪還是魯莽了啊……」
「神祇傳人，又豈是一介凡軀應該窺探的？」
比比東當然听不懂千道流的自言自語，但從千道流的語氣之中，比比東意識到，千仞雪應該是誤會了什麼，方才會對雲錚懷揣殺意——最可能的解釋，就是千仞雪在雲錚身上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比如空間神性，因此而對雲錚心生忌憚，因驚畏而惶恐，因惶恐而誕生了殺意。
比比東不愧是武魂殿教主，但從只言片語間，便已經將事情的真相剖析的八九不離十了。
但有一點，比比東的判斷基礎從根本上就是錯的，以致于比比東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真相。
這也不能怪比比東，因為她所知的一切，都是從千道流這里獲得的，但千道流卻誤會了千仞雪……
千道流以為千仞雪是因為看到了雲錚身上的神性波動，被嚇到了才會如此激進，恨不得趕緊殺了雲錚，永絕後患，但實際上，千仞雪在雲錚身上看到的，是跨域了無盡歲月的時空雲錚的倒影！
這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如果千道流知道了真相，恐怕現在就會把雲錚抓來，讓千仞雪將其手刃！
因為雲錚便是時空異動的源頭真相，是眾多神祇傳人們尋找的機緣，是漫天神明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時空本源！
但千道流怕是永遠也無法得知真相了，千仞雪畢竟還不是那個境界的人，她根本無法區別神性與倒影，或許等千道流真的當千仞雪的面詢問的時候，千仞雪也會以為，她在雲錚身上看到的，是空間之神的身影……
只能說千仞雪還是遲了一步，如果千仞雪在第一次見到雲錚的時候，就把雲錚的事情告訴了千道流，恐怕如今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言歸正傳，心知不能再敷衍比比東的千道流索性和盤托出，道︰「這世間，唯有愛情的力量可以讓人忘卻一切仇恨，甚至讓人甘願付出一切……」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千道流英武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抹緬懷，似乎是在追憶過往的青蔥歲月。
但比比東卻是神色一沉，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果不其然，千道流的下一句話，便讓比比東險些暴走︰「若小雪與那空間神祇傳人墜入愛河，一切問題豈不迎刃而解？」
嗡——
千道流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恐怖的力量自比比東體內宣泄而出，陣陣嗡鳴四起，整個天使聖殿幾乎要拔地而起，牆角不斷有塵埃抖落，就連至高無上的天使神像都幾乎傾斜！
千道流早就料到了比比東的反應，冷哼了一聲，金色的聖光自他手中綻放，穩住了天使聖殿。
比比東灼灼的盯著千道流，一字一頓的低喝道︰「那雲錚，與雷獄斗羅之女兩小無猜，忠心無二，你到底想做什麼！？」
「老夫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千道流不甘示弱，道︰「老夫什麼都不做，老夫只是讓小雪去嘗試人間百味，雲錚貴為空間神祇傳人，此間凡塵，除他之外，再無第二人能配得上小雪，老夫這麼做，難道也有錯嗎！？」
最後，千道流甚至反問比比東︰「更何況，比比東，你以為這世間，有哪個男人，會守著無盡的壽命，去愛一個必將衰老的胭脂骷髏嗎！？」
「雲錚是空間神祇傳人，成神之後，便有無盡壽元，小雪斬斷時空異動，飛升天使，同樣萬壽無疆，門當戶對，難道這也有錯！？」
千道流的話再次令比比東為之一窒。
某種意義上而言，千道流所說也沒錯，在斗羅大陸，從來沒有誰規定過，男人只能專愛一人，尤其是對于優秀的男人而言，更是如此。
至于雲錚將時空異動的真相交給玉晴兒這種情況，比比東和千道流想都沒想過！
誠然，千道流說過，時空異動是眾生的機緣，但實際上，想要加入這場機緣的爭奪，是要有門票的。
這門票就是神祇傳承，玉晴兒連神祇傳承都沒有，拿什麼加入這場半神們的狂歡！？
但話又說回來，兩情相悅的情侶，卻因為某些人眼中的利益而被強行拆散，那個更有價值的被利益團體霸佔，而沒有價值的那個則被拋棄，這個故事，是不是太熟悉了一點？
這不就是比比東自己嗎！？
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千道流和千尋疾手段之間的差距了，千道流說的是愛情，他給了千仞雪和雲錚選擇的機會，而千尋疾的手段則更加卑劣……
退一萬步講，千道流還是心疼千仞雪的，他的意思，是讓千仞雪試著和雲錚相處，能成自然最好，不能成，這老匹夫恐怕還有更加見不得人的後手——千道流沉澱了數百年的智慧，想計算一個初出茅廬的神祇傳人，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些後手，就只有千道流自己知道了。
只是此時此刻，比比東很迷茫。
一方面，比比東恨不得讓千仞雪父債女償，讓他們天使一族也嘗嘗被人強迫的感覺，但另一方面，比比東又不想讓自己女兒經受自己曾經的痛苦……
這份糾結，已經在比比東心中交織了近二十年，以致于比比東寧願和千仞雪以姐妹相稱，也不願直面這份情感，哪里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想開的？
哪怕是現在，比比東也無法做出一個肯定的選擇。
好不容易收起了心中的驚怒之後，比比東並未認同千道流的計劃，也沒有否定，只是陰鷙的盯著千道流，用譏諷的語調說道︰「好一個冠冕堂皇的天使一族！」
千道流知道這已經觸及到了比比東心中的禁忌，只是不置可否的閉上了眼，權當沒听見。
「本教皇要做什麼？」見千道流近乎鴕鳥般躲避問題的樣子，比比東譏笑了一聲，幽幽的問道。
有一句話千道流倒是沒有說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比比東雖然瘋狂，但也知道輕重緩急。
「老夫要你利用武魂殿的力量，去拉攏其他神祇傳人！」這時候，千道流方才再次開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能拉攏多少是多少，在此期間，長老殿的所有長老，都將听命于你！」
「拉攏不來也沒關系，我們至少要先確定其他神祇傳人的身份和位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想必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比比東聞言，眸光一閃，略顯訝異的看了千道流一眼。
在此之前，長老殿可是對比比東百般提防，就是擔心武魂殿徹底被比比東掌控，以致于未來千仞雪上位之時，無人支持，但現在千道流卻大方的將整個長老殿都交給了比比東，看得出來，千道流為了能讓千仞雪成神，算是壓上一切了！
確定千道流並不是在開玩笑之後，比比東點頭道︰「好！但本教皇有一個條件！」
「說！」千道流顯得很大方。
「事成之後，大陸歸本教皇，無論本教皇做什麼，你們都不能阻止或者插手！」比比東眸光凌厲，定定的盯著千道流，聲音凝實。
千道流聞言，卻是輕笑道︰「老夫既然已經將大陸許諾于你，便不會反悔！」
比比東想做什麼？
無非就是毀滅武魂殿，報復天使一族罷了，這一點，千道流從一開始就知道，至于毀滅大陸什麼的，比比東還沒那本事。
哪怕比比東成神了，也不可能毀滅斗羅大陸！
只是毀滅武魂殿，千道流真的無所謂，反正千仞雪已經繼承了天使神位，武魂殿也就可有可無了！
世人只知道武魂殿的絕對核心是天使一族，卻不知道，武魂殿的存在，其實就是為了保證天使一族的傳承罷了，既然千仞雪已經完成了天使一族的最終願景，武魂殿的存在自然就沒有意義了。
「哼！」千道流回答的如此輕易，比比東眯了眯眼，寒聲道︰「最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