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想活下去,隨時得準備拼命

一番跋涉,四人來到一處山崖頂上。

蜂巢就在山崖半腰處,一塊凸起的巨大岩石下。

岩石下,足有三四個平米的面積上,密密懸掛排列著不知多少片蜂房。

每一片蜂房直徑,都堪比葉青的身高。

蜂房上,無數蜜蜂,密密麻麻地進進出出。

這是不知道積存了多少年的蜂房了,老蜜絕對多。

遺憾的是,夠不著!

三個少年,開始商量著怎麼下到岩石下采割蜂房。

現在已經大上午了,山林中行走了一整個早上,葉青很累了,便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一邊在腿上尋找拔除棘刺,一邊欣賞風光。

這處山崖雖不高,卻也能望遠。

遠遠近近的山嶺,蔥蔥郁郁,山風吹來,心曠神怡。

可煞風景的事,時常存在。

在無數山嶺中,有著兩個山頭,卻是光禿禿的。

兩個山頭很小,甚至算不上山頭,只能是兩個小山坡。

一片蔥綠之中,這相隔不遠的兩個小山坡,十分礙眼,仿佛是秀發謝了頂形成的地中海。

兩個小山坡,一紅一黑,葉青的視線不由被吸引過去。

這兩個山頭,為什麼沒生長植物?

葉青仔細觀察著。

那是煤?

赤銅礦?

露天的?

「哈哈哈……」

天助我也!

葉青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當然,這麼遠,他無法確認,不過,一片由青石構成的山中,出現有顏色的石頭山,是礦山無疑了。

是不是煤礦和赤銅礦,還需要近距離實地確認。

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三個少年,終于商量好了下岩的方法。

他們將帶來的繩索以及綁扎矛頭的繩子解下,一起接起來,從山崖上往下延伸下去……長度夠了。

他們又開始四處割藤蔓,制作了一條長長的藤索。

費了老大功夫,準備就緒了。

由幾股藤蔓纏繞成的繩索用作攀援用,麻繩,系在腰上,當做安全帶。

看著他們的操作,葉青很驚訝。

聰明呀!

還知道安全帶!

少康腰上系著繩索,背上插著石鐮,開始抓著藤索往下滑去。

阿蘭是他的家人,風險當然由他來冒。

憑葉青身手的敏捷,應該主動下去,但是,他有點恐高。

探頭下望,他腿腳就發軟。

而且,割蜂房這事,他是真不懂,心里沒有一點概念。

如何割,如何防止蜜蜂叮咬,這些,沒有丁點經驗。

于是也就不瞎摻合了。

讓經驗豐富、技術高超的少康去吧,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去做嘛。

見少康沒做防護,他很好奇地問道︰

「蜜蜂叮怎麼辦?」

少康沒說,不在意地笑笑,揮揮手,沿著藤蔓哧溜哧溜非常利索地滑了下去。

emmm……

猴子投胎的嗎?

很快,少康滑到蜂巢處。

還好,蜂巢處並非是完全垂直陡峭的懸崖,有可以站腳的地方。

少康在蜂巢下方站好,騰出雙手,也不用石鐮割了,雙手一掰,直接掰了一片蜂房下來。

偌大的蜂房很沉,掰下的蜂房,差點失手掉落。

然後,嗡……

瞬間,少康被無數蜜蜂包圍淹沒,成了蜜蜂像素人。

少康雖然渾身顫抖著,但手腳穩得很,也不管渾身密密麻麻的蜜蜂,利索地將蜂房用繩索捆了,背在背上,很快便攀著藤蔓爬了上來。

葉青︰「……」

割蜂房就是這樣子的嗎?

技術呢?

經驗呢?

原來最靠譜的經驗,最優秀的技術……就是莽,干就是了!

蜜蜂叮?

皮夠厚就行……

帶著一大群蜜蜂上來的少康,眉開眼笑,像個無事人一樣。

然而,他臉上滿是紅腫,像癩蛤蟆一樣,完全看不出原貌了。

他一說笑,那密密麻麻的紅疙瘩,挨挨擠擠地簇動著,看著實在是恐怖,令人頭皮發麻。

成群的蜜蜂依然圍繞著他飛舞糾纏,像大團迷霧籠罩似的,他一路走來,煙霧繚繞,舉手抬足間,說不出的邪魅。

葉青瞬時淚目。

為了阿蘭,這也是拼命了!

同時,他心中凜然……在這蠻荒中,想活下去,時時都在拿命拼啊!

他連忙和另外兩個少年一起幫忙驅除蜜蜂。

見少康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忍不住問道︰

「不痛嗎?」

少康咧著完全變形成了香腸的嘴,笑了笑。

葉青心里暗嘲自己問了蠢話。

怎麼可能不痛嘛!

若無其事?

只是忍著罷了!

從背上解下蜂房,少康一人掰了一塊,遞給三人。

吃!

行走了這麼久,他們早餓了。再不補充食物,路都要走不動了。

他們這次跑的太遠了。

平時族人狩獵沒有來過這麼遠的地方。這麼遠的距離,來回路上花的時間太多了。並且,經過艱苦的長途跋涉,也沒有力氣狩獵了。

看著直徑一米堪比簸箕大小的蜂房,葉青很是震撼。

太大了,他張開雙手,似乎都有點抱不過來!

看看少康遞過來的這塊蜂房,斷裂處流出的蜂蜜,不止是金黃,都成了深深的茶色了。

沁人心脾的蜜香,仿佛化不開的濃霧一般,將他身心包圍。

這蜜多少年了?

幾年?幾十年?或許上百年?

這種程度的老蜜,不是不可能啊!

「哇!哇!哇!」

三個少年,啃著蜂房,發出銷魂般的陶醉聲音。

葉青心情復雜地啃了一口……

嗯!

他所有心思瞬間消失。

他也銷魂了,靈魂仿佛升了天。

是真的好吃啊!

他前世也沒有吃過味道這麼好的東西。

甜啊,甘甜,甜而不膩!

香啊,清香,香而不沖!

一口蜜咽下,便像整個人泡進了這蜜里了,似乎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蜜香。

砸吧著嘴,良久,葉青才不舍地吐出蜂房殘渣。

唇齒間,濃郁的蜜香繚繞,都不需要吃再第二口了。

吃完蜜後,少康又下去了六次,一共得到七片蜂房。

少康三個十四歲的少年,每人背兩片,葉青只背得動一片。

而這七片蜂房,對整個蜂巢來說,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下次再來!」

看著蜂巢依然剩下那麼多蜂房,被蜜蜂蜇得滿頭滿臉包的少康,不甘心地說道。

再多,拿不回去了!

回家!

跟在少康身後,看著少康全身都沒了一處完好的皮膚,葉青眼里,淚花打轉。

他吸吸鼻子。

都是為了生存啊!

背著蜂房,帶著一路蜜蜂,四人向著部落走去。

回到部落,四人成了蜜人,像從蜜里爬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是金黃色的蜜。他們一路走來,背上的蜂房漏出了大量的蜜。

時間已經到正午了。

族人都呆在家中,四人的回歸,引起了族人的瘋狂。

好多蜜啊!

蜜,好東西啊!

這麼多這麼大的蜂房,那是多少蜜啊!?

一時間,整個部落陷入歡樂的海洋。

幾條黃狗,沿著四人走過的路,一路在地上舌忝著。

有一條狗比較大膽,興奮地在四人身邊竄來竄去,不顧四人的驅趕,死皮賴臉地時時磨蹭四人,借機在四人身上舌忝來舌忝去。

四人回到家中。

族長看著少康,沉默無言,良久,重重地嘆了口氣。

太康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麼,雙手,卻攥了起來,攥得緊緊的。

阿杏欣喜得哭了出來,流著淚顫抖著手心痛地撫模少康的臉。

少康完全變形了的臉,已經認不出來了。

少康享受著阿杏的撫模,但他的眼神卻躲閃著阿杏的目光,不敢對視,他臉上泛著潮紅,卻是被紅腫的疙瘩掩蓋了,看不來。

他一邊說沒事,一邊安慰著阿杏,一邊將漏在身上的蜜,不停地往被蜜蜂叮出的疙瘩上搽。

蜂蜜解蜂毒!

他被蜜蜂蜇的次數多啊,有了經驗。

阿杏帶著心痛要給四人張羅著做飯,被四人阻止了。

四人吃蜜,已經吃飽了!

族人開開心心地一起刮蜂蜜。

刮完蜜後,部落五十來家,每家都分了一個小罐子差不多半斤的蜂蜜,最後剩下的蜂蜜還有百來斤,裝了十來個大陶罐子。

最後蜂房殘渣,加水熬制之後,第二天得到的蜂蠟都有二三十斤的樣子。

這些後續活計,葉青沒有參與,沖了個澡後,他手上拿著一塊石頭,欣喜地反復琢磨著。

這是歸程時繞路,他特意從紅色石頭山上撿的。

石頭紅色,晶性明顯。

「應該是赤銅礦吧!」

這麼猜測,是因為,他腳邊還有一塊銅綠色的自然銅礦石,兩塊礦石,來源相同。

而黑色山頭,他也已確認,是煤!

煤,銅!?

他抬頭望天,這個新手資源包,有些大啊!

不過,好喜歡!

暫時放下礦石,他來到阿蘭身邊,仔細檢查她的狀況。

早上,她喝的藥是族長熬的。

因為沒有了蜂蜜,藥太苦,她撒潑著不願喝,但抗不過族長,被強逼著喝了。

經過一夜,她的燒已經退了,盡管臉上依舊潮紅,鼻涕也不見少,卻是已經能夠走動玩耍。

好得比預計的快。

瞎貓踫死耗子!

藥起作用了!

奧利給……

看這樣子,阿蘭有個三五天便會好了。

泥地里打滾的孩子,抵抗力就是強!

族長將葉青叫到一邊,詳細詢問關于藥湯的一切。

他看到了藥湯的效果。

他想要弄懂。

葉青將自己知道的配方中,每種藥的生長習性、入藥部位、儲存曬制等等,詳細的說給族長听。

金銀花,巴拉巴拉,連翹,巴拉巴拉,薄荷,蘆根,巴拉拉拉拉拉……

族長一邊听,一邊掰手指頭。

他在計算,需要要打多少個繩結。

葉青︰「……」

族長正努力地記憶著,有族人高喊著跑過來︰

「兕食稻!兕食稻!有兕食稻……」

族長臉色狂變,顧不得該怎麼打繩結,連忙召集青壯族人,拿著木矛、弓箭,擎著火把,便往河邊跑去。

葉青不知道發生啥事。

好奇之下,便跟在了後面。

混亂之下,也沒人注意他,提醒他危險。

來到河邊,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一群野水牛吃稻子。

這群野水牛,有一百四五十頭,應是一個族群。

這些水牛,有紅著眼頂角斗狠的,有追著其它牛屁-股聞騷的,還有鼻孔朝天牛騎牛的。

那邊,一頭牛躺在田里翻滾著,不時四肢朝天,弄上一身泥。

它的身下,稻禾倒伏陷入泥里不見影,周圍一大片,成了爛泥塘。

那邊,兩頭牛犢,追逐嘻戲,所過之處,密集的稻禾,便留下一道道倒伏的痕跡。

仿佛小孩子手中的兩只粗炭筆,在綠色的畫布上,胡亂畫著線條。

更多的水牛,則是悠然地甩著尾巴擺著頭,一口一口又一口,大嚼著稻穗。

正灌漿的稻穗,汁水豐富,那牛嘴邊,便不停泛出白沫,不時滴落。

一副多麼生動活潑的野趣圖啊!

可是,牛蹄踐踏下的是部落的稻田!

這片稻田,是部落食物的主要來源,生長的稻子……是部落的命根子啊!

族人急得哇哇哇哇地亂叫,卻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圍著。

牛群的沖撞、踐踏,不是開玩笑的,是會死人的!

他們揮舞著木矛火把,恐嚇驅趕著牛群。

不少的獸牙和石頭箭簇的箭矢被射向牛群,卻是在厚厚的牛皮下,做了無用功,頂多引得某處牛皮一陣抽動,仿佛是牛氓叮了一下。

族長組織著族人圍成一條弧形,以吼聲和火把為主要手段,慢慢靠近牛群,緩緩將野牛群驅離開水田。

費了很大的功夫,牛群終于屈服,不甘地撐著圓鼓鼓的肚子,咀嚼著滿是白沫的牛嘴,離開了稻田,下到河里,悠哉悠哉地游走了。

被牛群糟蹋的稻田,約二十來畝,佔部落稻田總數四分之一。

看著被糟蹋的稻田,一部分族人,跪伏在地,叩拜不知哪一方天神,祈求天神垂憐。

一部分族人跌坐在地,捶胸痛哭。

一部分族人,則默默地走進稻田,麻木地將倒伏的,陷進了泥里的稻禾,扶直扶正。

很多稻禾,當他們松手之後,又會倒下,他們便鍥而不舍地反復地扶。

一些斷掉的稻禾他們也不放過。

他們將斷成半截的帶著未成熟稻穗的稻禾也插進泥里。

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這樣半截的稻禾,即便插進泥里,也根本無法成活。

族長擎著燃燒的火把,抬著頭,望著天,良久良久……

無聲,問蒼天!

倒映進他一動不動的眼眸里的火焰,在獵獵燃燒、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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