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老人的似乎什麼都說了,又似乎什麼都沒說。
余聲聲滿頭霧水走出房間,無數疑問堆積在她腦中。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什麼也看不清。
「聲聲?」
唐湘看著眼前迷茫的少女,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怎麼了?」
「沒事。」
嘴角的笑容牽強,這讓唐湘更是擔心。不知道余聲聲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從未在少女的身上見到這樣的神色。
余聲聲該是什麼樣的?唐湘想,不管問多少人,都是同樣的答案。
她該是勇敢無畏,心思縝密,她是最適合修真的人,仿佛為了修仙而生。她比任何人都適合站在神明的位置上。
她是最堅韌的一把劍,破開雲霧,破開所有苦難。
現在寶劍迷失了方向。
唐湘抿了抿唇,猶豫了許久,咽下口水,看向少女的眼神堅毅到可怕,「你是余聲聲,是我們心中鮮活的存在。」
唐湘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嘴和腦像是分開的般,話語不斷從嘴中吐出。
房間內靜悄悄的,只剩下唐湘清亮有力的聲音。
她覺得這句話一定要說出口,現在的余聲聲像是一片薄霧,一不注意,就會消散。
余聲聲站在原地,愣了一會。隨後緩緩抬起頭,眸光中的迷茫消散了一點。
「謝謝。」
說完後,余聲聲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她應該獨自想一會,若是想不明白,怕是要生了心魔。
另一邊
趙山河在余聲聲離開後沒多久,踏入了十方老人所在的房間。
「十方,許久不見。」
白衣青年語氣熟稔,隨意坐在地上,看著對面閉目養神的老人。
這一幕怎麼看怎麼奇怪,青年在年齡普遍幾千歲的修真界,都算是稚齡。而他的語氣像是和老人認識許久了一樣。
「我還以為你早就把我這個老頭子忘記了。」十方顯然認出了青年,掀起一便眼皮,「神龍大人今天怎麼有空到我老頭子這來?」
「十方前輩說笑了,晚輩不過是修真界的一個小小修士罷了。」
青年手中拿著一把白色的折扇,輕輕扇動,笑不入眼底。
十方嫌棄的哼了一聲,「收起你那一套,老頭子被你坑過多少回了?」
「也就修真界那些天真的女女圭女圭相信你這一套。」
「說吧,找我老頭子什麼事?」
十方知道眼前的人,向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除了那位女武神,再也沒有其余人可以入他的眼。
「無事就不能找十方前輩聊聊天?」
趙山河今天來找十方,還真的有事,那人的行動越來越猖狂。余聲聲不過元嬰初期的修為,神明傳承也沒有消化。現在對上那人,只有死路一條,那他之前所作的一起努力都將白費。
「行了,你什麼性子老頭子我不知道?快說,別打擾我休息。」
「那人快要統治天界了。」
談到正事,趙山河神色嚴肅。
「那人統治天界不是遲早的事麼?」十方捋了捋胡子,毫不在意,「就你們這速度,要說她把天帝給殺了,我都不奇怪。」
十方手一揮,兩人面前出現棋盤,「陪老頭子下兩局。」
「子書不陪你?」
雖是這麼說,趙山河還是坐在棋盤前,下了一枚棋子。
「他啊……」
趙山河沒有錯過十方眼中的落寞,「你還是老樣子。」
「是我害了他。」
看淡了一切的老人,在提及自己的徒弟時,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他沒怪你,」趙山河想起第一次見到子書時,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十方宗首席大弟子,一招十方閃電在年輕一輩少有敵手。
少年揚著笑意,對著同樣是天才的年輕神龍,「我知道我有一天會不受控制的變小,甚至忘記所有的一切,但這就是我的選擇。」
「是師父救了我,能重活一世,再看看這個世界,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十方搖搖頭,「希望如此。」
這之後,兩人間是長久的沉默。
「我該走了,」趙山河起身,「有魔修來了。」
「嗯,」十方點點頭,「去吧,希望早日在天界看到你們。」
趙山河轉身離去。
他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告訴十方那人的情況。畢竟他可是他們最後的依仗了。
那邊的余聲聲也感受到了魔修的存在,她將所有的不適藏在心中。她總覺得,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不遠了。或許知道了真相,現在所有的疑問都將消失不見。
十方宗雖然難找,但出去的路確實極其簡單。一道寫了出口的門,推開後便是巫醫鎮。
「出來了。」
門口坐著一群虎視眈眈的黑衣人,無一例外,黑色的魔紋遍布在他們的臉上。
余聲聲神識掃了一眼,幾百魔修,過半的人她都看不出修為。也就是說,至少一半的人都在元嬰初期以上,剩下的也都以金丹為主。
「我靠,」饒是修養不錯的褚少蘭也難得爆了粗口。他們是什麼有名的人麼?怎麼這麼大的陣仗?
「何其有幸,居然被這麼多修為高深的魔修圍著打,」唐湘抹了把不存在的淚水,「但是小爺我最喜歡打魔修了!」
變臉之快讓一旁的三人瞠目結舌。
「聊夠了?」為首的魔修舌尖在劍刃邊舌忝過,「聊夠了就該受死了!」
說完,身後幾百魔修傾巢而出。
黑劍瞬間出現在余聲聲手中,同時土元素在手中緩緩流過。這不再是宗門中友好的對決,而是稍不注意就會喪命的生死相搏。
她必須警惕所有危險!
魔修們亦是早有準備,他們像一只訓練有素的軍隊,幾人一起圍攻,瞬間將余聲聲四人分開。
余聲聲在魔修們的進攻下,不斷後退,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沙地中。
她沒有來得及思考到底是何處時,魔修已然攻了過來。
他們三人成一個小組,三組又稱一個大組,將余聲聲團團圍在中間。
滔天的魔氣從他們身上傳來。
殺!殺!殺!
魔氣不斷侵蝕余聲聲的大腦。她用力在舌尖一咬,厚重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她的大腦。
但她也因此清醒過來。
氣沉丹田,真氣在體內瘋狂流動,余聲聲從未覺得自己的狀態這麼好過。
手中的黑劍立于她身後,化作一柄巨大的黑劍,足足有幾百人那麼高。那些魔修們好似看到了幾百人在女人的身後站立著,他們穿著黑色的鎧甲,手中握著和女人相同的黑劍。
他們如同忠臣的士兵,靜靜站立在那,等待他們的首領發出命令。
「殺!」
余聲聲大聲一吼,恍若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整片大地都在顫動。
沖!
魔修被強大的氣勢沖破了陣勢,所有人都亂作一團。他們看上去再怎麼訓練有素,本質上也都是自私利己的魔修。
剛才那番陣仗已經是他們的極限,被打亂後,他們不再老老實實做乖乖人,而是露出了他們本來的面目。
余聲聲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成了。
要說她看著魔修們整齊的圍著自己,不驚訝那都是假的。她一瞬間以為魔修都改了性子。要知道魔修大多都是獨性子。他們為了各種各樣的入魔,這樣的人能友好的和人相處?
果不其然,一切斗不過是假象罷了,該是單打獨斗還是單打獨斗。
魔修們被惹惱了,一窩蜂全涌了上來。
黑色的魔氣將空中的光掩了大半。
余聲聲毫不慌張,身後的士兵們整齊的站在她身後。在余聲聲的指揮下,幾人一組,沖向一個魔修。
「來吧。」
余聲聲輕輕說了一句,像是在告訴自己,他們來了。
她一下沖了出去,手中的劍瞬間刺破了一個魔修的丹田。她不敢竊喜,乘勝追擊,反手又是一劍,一個魔修倒下。
沙地上的少女迎風而動,沙塵在她身邊不斷旋轉,隨後跌落在地上。
而魔修那邊的沙礫則相反,細小的沙粒無孔不入,鑽進了魔修們的體內。
沙子似乎也在無形幫助著少女。
沙子帶著厚重的土元素之力,剛入體內的時候,乍一眼感受不出來。它們隨著魔氣在經脈中流轉,最後到達丹田。
它們如同一只寄生蟲,吸附在丹田里。一點一點堵塞住魔修的經脈,最後什麼魔氣都用不出來,最後,精純的土元素在靜脈中爆開。
余聲聲自然知道這些,她感受著眼前數十位魔修,體內的土元素越來越濃厚,心下知道,自己能打敗他們的唯一方式,便是拖時間。拖得越久,她的勝算越高!
越過金丹期的魔修,少女的目光落在他們身後還未有任何動作的幾位魔修身上。他們的修為深不可測,就算是身為劍修的余聲聲,都難以窺探出他們的修為。
至少是元嬰後期的修士!
余聲聲心中一緊,她不敢有絲毫放松。一旦放松,意味著會有無數的破綻,他們的目光雖然在戰場上隨意瞟著,但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們的視線。
她也不例外。
心中警惕指拉到最滿,余聲聲一邊擊退沖上來的魔修,一邊悄無聲息的後退。
在外人看來,就是少女不敵,被打地節節敗退。
這就是余聲聲想要的結果,她實力不足,那就讓敵人輕敵!誤以為她不過是徒有修為,沒有實戰經驗的草包廢物,讓他們對自己不再抱有最大的警惕。
最後,找到時機,一擊斃命!
漫天的黃沙在少女的腳下不斷流動,空氣中的魔氣無聲無息的消失,逐漸被金、土兩屬性的靈氣佔領。
敵人約莫沒有提前了解過他們。
余聲聲是金土雙屬性修士,在沙地上本就有屬性加成,對上在暗夜中來去自如的魔修,本就有優勢。
不過魔修們被修為差距蒙蔽了雙眼,也沒將余聲聲放在眼里。
他們自以為修為能碾壓余聲聲,刻在骨子里的輕慢終將給予他們最慘重的教訓。
那邊唐湘和褚少蘭被扔在了一起,她們二人亦是發現了魔修內在的不合,一舉攻破了他們。
雖然有些艱難,但還算能應付。
而趙山河那邊,則是順利的讓人覺得可怕。
幸好趙山河獨自一人,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的解決。
滿地的魔修口吐鮮血,半死不活趴在地上,他們的眼內全是恐懼。
黑色的眸子內,青年的身影越來越近,他用手帕擦拭了手上沾著的鮮血,「誰派你們來的?」
他的聲音輕柔,宛如在和自己的情人對話,溫柔的似要化出水來。
「說了,我還能饒你們一命。」
青年雙眸如深淵,一眼望不到底,「我向來好說話。」
若是忽視掉他手中抵住脖頸的劍,興許會更加有說服力。
「我說!前輩我說!」
「是唐……」
還沒說完,眼前的魔修像是觸到了某種陣法,瞬間沒了氣息。
趙山河神識在他身上探了探,暗嘖一聲。
被陰了!
他轉頭看向另一個魔修。
沒關系,反正此處的魔修還有幾十個。青年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就像獵人看著待宰的牲畜一般。
「你來說。」他走到那個魔修前。
「前輩,不要,」魔修渾身都在發抖,他的雙眸內全是恐懼,「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命。」
「放你一命?」
趙山河像是听到了笑話,輕笑了幾聲,「我要是不放會如何?」
魔修一听,瞬間變了臉,眉頭緊皺,眼內全是瘋狂的惡意,「騙子!你是騙子!」
「對,我就是騙子,」趙山河毫不在意,附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但我更是瘋子。」
魔修瞬間沒了氣息。
「接下來是誰呢?」
趙山河視線來回掃蕩,一時犯了難,「你們都不說,我很難辦。」
「不如全殺了你們?」
趙山河的聲音曾被譽為修真界最溫柔的聲音,曾有人說過,和他對話,恍如有種如沐春風的暖意。
但現在,在魔修們的耳中,這聲音猶如世間最凶狠的催命魔咒,稍不留神,便沒了性命。
他們瞳孔縮小,驚恐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斷了氣息。
「是唐炎!」
隨著而來的是身體爆裂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