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一鼓天下白

我上去就是一棒子,打到坎兒三的後背,我不能把他打殘廢了,到時候我還得養著。

坎兒三大叫一聲,就跪下了。

他說︰「六子哥,我餓呀,你念你和我爹師徒一場,放過我,我不敢再來了。「

這貨真是來偷我的。

我說︰「滾吧。「

我想給兩個錢,想想,這是狼呀,你喂了,反而招禍。

坎三兒走了,可憐,可恨,可悲。

我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越來越硬了,早晚有一天跟花崗岩一樣。

第二天,起來晚了,九點多到的德慶行。

瞎眼于說︰「四體不勤,何能大鼓兒。「

這是教訓我。

我說︰「爹,我記下了。「

說完,背上藍布包,拿著鼓兒,就打鼓兒去了。

說那老楚頭,竟然在胡同里攔住了我。

他說︰「那缸賣我了。」

我說︰「不買了。」

老楚頭請人吃飯,請的人,肯定是一個明白的人,看了那缸。

老楚頭說︰「五十就賣。」

我往前走,老楚頭說︰「四十,三十,二十……要不就五塊大洋……」

那種酸楚的勁兒,那種後悔的音兒,我听得真切。

這就是人性赤果的表現。

瞎眼于這一課給我上的,有點扎心。

把我的心情弄得也是不舒服,往花枝胡同去,弄了一個鼻煙壺,兩塊收,五塊出。

小錢小利,我感覺到是不錯,沒風險,沒災禍的。

難怪那些打下鼓的人,每天都是快樂的,看到他們的時候,都是笑著的,反而到是打中鼓和上鼓的人,鎖著眉頭,他得算計呀!

少小年從胡同里冒出來,嚇我一哆嗦。

他看著我,半天說︰「老白家,你應該去。」

我說︰「有貨?」

少小年笑得邪惡,說︰「有,絕對的有。」

他說,這活放我了。

放水給我。

我請他喝酒,胡聊一氣,分開的時候,他說,明天一定要去。

老白家,大星胡同,第四家。

什麼貨,少小年沒說,告訴我,自己去看。

回去後,去慶豐行,老巴自己在喝酒,這個時候很少。

我說︰「難得看到你閑著。」

老巴說︰「閑著也是一種生活。」

這貨冒出這麼一句,到是挺文的。

我坐下,自己倒上酒,說︰「我這樣打一輩子小鼓兒,有意思嗎?」

老巴說︰「看你怎麼想,這事就是心,誰都有夢,但是得看你本事。」

我說︰「我想一鼓天下白,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我想用牌,你的牌能擋多大的鼓兒?」

老巴原本是低著頭的,听我一說,把頭抬頭起來了,看了我半天說︰「一鼓天下白,到現在還沒有,有志向是好事,但是你掛牌,這樣的天下白鼓,我可擋不住,就得憑你自己的本事了,還是那句話,你碗多大,就盛多少水,別冒出來喲!」

又有威脅我的意味了。

這老巴總是威脅我,這是在阻止我,還是另有其它的意思呢?

我問︰「老巴,你一天忙著,忙什麼呢?」

老巴說︰「當然是慶豐行了。」

我說︰「沒見你行里擺著什麼新物件。」

老巴說︰「我有鼓兒十幾個,幫我忙鼓,收到貨,就送到我這兒,我都放在後院,然後找人出貨,我不在流離廠那下作的地方出貨。」

我說︰「你有自己的鼓兒,厲害了,不過我不明白,流離廠怎麼就下作了呢?」

老巴說︰「那兒的人,什麼事都干,就是不干人事。」

流離廠那兒是復雜,但是不至于老巴說的那樣,好象自己多高尚一樣。

就養了十幾個鼓兒嗎!

這養鼓兒,可不好養,先有自己的地界,這老巴的地界是什麼,一直沒弄明白,他不說。

這就跟養出租車一樣,修車,加油,出了車禍,你去擺,反正是沒有點錢,不敢干。

這老巴水深魚猛呀!

我不敢深試探。

瞎眼于讓我防十分,防少小年一分。

喝了一杯,我回德慶行。

眼瞎于在喝茶。

自己倒茶水,正好倒到杯子的沿兒,不多不少的。

我都特麼的懷疑他不是瞎子。

我觀察著,才發現,倒水的時候,小手指頭,在杯的沿,水到沿了,小手指頭就感覺到了。

我說了一會兒閑話,問︰「爹,你說老巴是什麼人?」

瞎眼于說︰「你有事掛牌,似乎沒有他不能處理的事情,但是,還不是鼓兒天,鼓兒天另有其人。「

我問︰「那陽春雪,就是陽春白雪,什麼人?「

瞎眼于說︰「陽春雪這個人不要招惹,我分析,老巴和陽春雪是一伙的人,就陽春雪,是打鼓兒的,打的可是匪鼓兒。「

我激靈一下,臥槽,土匪,殺人放火。

瞎眼于點頭,告訴我,因為這鼓兒是真的賺錢,這土匪陽春雪,就打起了匪鼓,最初,商鼓,官鼓,市井鼓群起反對,但是人家就進來了,打鼓了,反對他的人,第二天,都消失了。

你爺爺的,二貝勒爺,劉德為,拿了大洋票……

我說︰「那陽春雪為什麼不殺掉我和坎兒三呢?「

瞎眼于說︰「做事不絕,留口氣兒。「

這特麼的還不絕戶?

瞎眼于說︰「其實,你也不用怕,不管是官鼓,商鼓,匪鼓,都是相互的牽制著的,陽春雪也有不敢動的人。」

我心里直突突。

原來以為自己有多大,現在才知道,自己恐怕連一條蟲子都算不上。

我剛才還和人家老巴,叭叭的在說,什麼一鼓一下白,感覺臉都紅。

瞎眼于說︰「不用急,我會幫你的,等機會吧。」

我想,瞎眼于有什麼能耐?

不過就是劉德為的戥子,如果行事,至于這樣嗎?

不明白,不明白。

有不做豆腐的師傅,也叫豆腐師傅,但願瞎眼于就是。

而少小年現在又不同,恐怕那何家,根基也不淺呀。

少小年懂得很多,我一直在跟著他學,他也無形中在教我。

這個打鼓兒水竟然深到如此,還是我沒有料到的。

只因為,一鼓兒成天下,一鼓聞世間。

這里面的利是太大了。

少小年跟我說的,大星胡同,老白家有貨。

第二天,我就過去了。

普通的門院,敲門,一個六十左右歲的老頭開的門。

沒等我說話,老白頭說︰「是小年讓你來的吧?」

我點頭。

老白頭讓我進去,小院不大,花花草草的,收拾得干淨,屋子里也是,南北屋。

我進了北屋,一個老太太在繡花。

看到我,說︰「是小六子吧?」

我說︰「大娘,我是小六子。」

我感覺不太對,對我的熱情不太對。

我坐下,老白頭就給我泡上茶,半天,問東問西,就是不拿東西。

這事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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