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動車站下車,楚河跟在蔣小柔後面出站,來到外邊,站口廣場處各種小攤叫賣,一副熱鬧的景象。
「一個雞蛋灌餅,加兩個蛋,多加生菜,微辣。」蔣小柔站到一個小攤前模出錢包,「謝謝。」
「不是說剛好回去吃午飯嗎,你餓了?」
「沒有,每次回來我都要吃一個這個。」她指了指攤位大媽鏟下正滋溜響的餅,「不吃兩口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家鄉的味道吧。」楚河理解了,這種小攤做出來的味道,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蔣小柔點點頭,站在那里等餅做好,接過來自己咬了一口,然後遞給楚河,「坐了半天車你也餓了,先墊吧墊吧。」
「你就吃那麼一口?」楚河拿著餅湊到她嘴邊,「再咬幾口。」
「夠了,嘗嘗就行,不然我就要兩份了。」她擰開手里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抬臉看著楚河,問道︰「味道怎麼樣?」
「很好吃。」
「嘿嘿,京城做不出這個味,只有津城才有的,而且還只能是小攤上。」
蔣小柔帶著他慢慢往另一邊的公交站走著,「京城的雞蛋都是灑在餅上,只能叫卷餅,這個雙層餅用筷子挑個洞,把雞蛋倒進去才能叫灌,正宗的灌餅。」
「你會做嗎?」楚河問。
「當然不會,會的話我就自己做著吃了。」
「看你說得頭頭是道的,還以為你會自己做呢。」他吃著餅跟在後面,別說,這個灌餅味道確實不錯。
「就這樣直接過去嗎?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住下,收拾一下打扮打扮,再……」
「哎呀,趕緊走了,一會兒吃不上午飯了。」
蔣小柔挽著他的胳膊加快了腳步,走出十幾分鐘,到一個路口停步。
「在這兒等車?」
「嗯,二路汽車會在這兒停。」
「連個站牌都沒有啊……」
「當然比不上京城,就算是在津城,這里也算是郊區了。怎麼,嫌我們津城窮了?」她皺皺鼻子故意看著楚河。
「怎麼可能,你家住山溝溝里我都沒意見。」
楚河說著話把手里的包裝袋扔到旁邊垃圾桶里,抬手從兜里模出來一顆糖,「要不要?」
「要。」
看著蔣小柔腮幫子被糖鼓起一塊兒,他寵溺地笑了笑,緊緊兩人握著的手,抬頭看著天空深吸一口氣。
已經身在津城,只要再坐個二路汽車,就到她家了。
二路汽車與楚河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車上竟然只有兩排長凳,佔了極小的空間,其余都是大片空地供人站著,司機像是職業車手退役,破破爛爛的公交車速度卻一點也不慢,被司機開得都快要飄起來,他甚至懷疑這輛車即將起飛。
「平時也都這樣嗎?」楚河緊緊握著上面的把手穩住身子,一只手攬著蔣小柔怕她被甩出去。
蔣小柔知道楚河問的是什麼,緊抱著他的腰偷偷笑,「習慣就好了,這還是正常車速,改天帶你體驗一下七路車,那個師傅還會漂移。」
「……」
楚河無語地看向窗外,他一點也不想感受漂移,他現在很懷念京城的公交,又慢又穩。
「好了,到了。」
一次急剎後,蔣小柔撲在楚河懷里,穩好身子後拉著他從後門跑下去,朝前面的小區門口指了指,「那邊就是我家。」
「這就是你長大的地方嗎?」楚河舉目望了望四周,此時已是中午,街上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行人,道路兩側的水果攤販懶洋洋地坐在傘下,拿蒲扇給自己扇著風。
「你這兒都沒什麼東西……早知道听我的,在那邊買好了提過來多好。」他看了看附近都沒什麼商場之類的,不由埋怨。
昨天他就想拉著蔣小柔去采購一番,結果被她忽悠了,說這邊什麼都有,到這里再買。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到處逛逛準備一下,等晚上再登你家門。」楚河又開始打退堂鼓。
「隨便買點就行了。」蔣小柔使勁拉著他往一邊商店過去,「都到家門口了還不進去像話嗎,禮物在這里買,我爸愛喝茶,你買兩罐茶葉,然後買箱牛女乃給我佷子,再加些水果給我哥他們,就搞定了。」
「……」
心中忐忑的楚河一點也不想隨便,硬拖著蔣小柔把那些買了之後,又提了一條三斤多重的草魚,拎在手里活蹦亂跳的,再加兩瓶青花郎——本想買紅花郎酒,更喜慶一點,但商店沒有,只好退而求其次,反正得把面子做好。
蔣小柔提著水果和茶葉在頭前帶路,楚河拎著其他大包小包跟在後面一起進了小區,在里面左拐右拐,終于來到一棟樓前,她停住步子回頭瞅瞅楚河,「要進去了哦。」
「……走吧。」
「你要不要調整一下心情?別見到我家人太緊張。」
楚河深吸一口氣,手里的草魚甩著尾巴拍他大腿一下,他低頭看了它片刻,然後抬起頭朝蔣小柔催促,「行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反正是砧板上的魚,要殺要剮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可能問到的事也已經細細捋過好幾遍,估計沒什麼大問題。
蔣小柔笑眯眯的回頭叭了他一口,「加油。」然後轉身走進里面,順著樓梯上到二樓,把手里的水果茶葉放到一只手上提著,空出另一只手敲響房門。
篤篤篤。
楚河心跳砰砰加快,抿抿嘴唇調整好表情,站在她身後像個小跟班一樣,忐忑地盯著那扇黑色的防盜門。
門把手那里響了兩下,然後朝外推開,一個跟蔣小柔長得有幾分像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見到蔣小柔時兩只眼楮都笑得眯起來,「回來了,那個……」他朝蔣小柔身後看了看,話語停了一下。
「你好,我是蔣、蔣小柔的朋友。」楚河卡頓一下。
「什麼朋友。」蔣小柔回頭瞅了楚河一眼,伸手把手上的東西遞出去,「哥,這是我男朋友,叫楚河。」
「你好你好,我是小妨的哥哥,蔣良。」蔣良說著話把門完全推開,順手接過蔣小柔手里的東西,「來就來嘛,還帶這麼多東西……快進來。」
楚河覺得蔣良確實挺和善的,跟在蔣小柔後面進屋,把其他東西彎腰放地上,手里噗通亂跳的魚遞給蔣良,「隨便買了一點……這個得放水里去。」
「哎呦這麼大,得有三四斤吧……嘖。」蔣良拎著繩子看了看,轉身走去廚房,「你們先坐,我找個盆放起來。」
「爸,嫂子。」
蔣小柔朝客廳坐著的人打招呼。
楚河這時才轉過頭去看另一邊,頓時渾身一緊僵在原地。
蔣爸,嫂子,還有佷子,三個人坐在兩側沙發上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
「……」
「……」
八目相對,誰也沒開口,客廳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