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更加漫長和寒冷，尹鶴空死後，一夜之間溫度驟降，北方吹來的寒風並沒有裹挾太多水分，顯得干冷。雪沒有下幾場，但是寒風一下子欲要將一切液體冰凍，除了幾口井水還能使用，煜中城大多數地方已經結起了厚厚的冰，甚至連煜中城溝通北方妖都的運河、火陽湖都結了厚厚一層。
李清明在樓上照顧辛小溪。感覺房間里的空氣降了點溫度，于是便打算下去給臥室的地熱里加一點柴禾。辛小溪自從那天回來以後，身體就不舒服，一連幾天都是他在照顧。
「夫君……」
「只是下去添點柴……」
「嗯……」
李清明走下樓，听到朵朵正在和小卡說閑話。
「小卡哥，你不知道，辛智書罵得可厲害了！」
小卡︰「……」
「我覺得太過分了，那個辛大為呀……雖然現在沒有事情做，好歹以前當了一段時間的小吏呢。再怎麼說，他也是辛家的一員啊，而且我還听說他要那筆錢財，是為了照顧那個鹿族的小女孩呢，他是個善良的人，至少是如此的吧？」
小卡︰「……」
「小卡哥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吧？咦，姑爺！」
李清明點點頭，隨意說︰「柴在哪里？」
小卡連忙說︰「東家是要給地熱加柴麼？我去好了。」
李清明也不拒絕，任由小卡去了。
這時，朵朵想起來什麼，說︰「姑爺姑爺，有一份你的請柬！」
「請柬？」
李清明接過朵朵遞過來的請柬，隨意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請柬是城尹送來的，給他母親慶祝生日。其實有些納悶，煜中城這麼大，為什麼要送一封請柬給自己一個無官無職，又不參與辛家生意的人呢？請柬上的日子是三天以後，就是年關的前一天。
記下了時間，李清明隨手便將請柬丟到了一旁，這時看到桌子上擺著一碗凍成沙狀的蜂蜜，忽然想到什麼，問朵朵︰「還有雞腿嗎？」
「雞腿？」
「就是上次你偷吃買的那只雞剩下的……」
「姑爺討厭……」
李清明成功從朵朵哪里訛到了兩根雞腿，拿著雞腿和蜂蜜，兀自到後院的廚房里。辛家大院里有一個專門的大廚房，為整個辛家大院準備食物，而每個小樓小院子里也會有一個個小廚房，偶爾開開小灶……雖然他住的小院基本上沒有用過，但每日都有人打掃，十分干淨。
李清明找到炊具，做了一道蜜汁烤雞腿，看上去味道相當不錯。將雞腿裝進盤子，朵朵冒冒失失地闖進來，看到盤中物，瞪大了眼楮。他沒有解釋什麼，走出去的時候順手捏了捏朵朵的耳朵。朵朵回想那兩根雞腿，想到那定然是給小姐做的，姑爺真是溫柔體貼。
而此時樓上，辛小溪在床上坐了起來，撐著下巴發呆。
要說病呢，其實身體上是有些不太舒服，主要是因為尹鶴空的那個迷藥導致的。其實這幾天的調養，已經沒什麼問題了。講道理說，也可以下床活動，甚至去做事了……但是有什麼阻止了自己呢？
又想到李清明這幾天無微不至的關懷。昨天夜里，李清明給她講了一個商紂王和蘇妲己的故事，她听得入迷，蘇妲己真的那好看嗎？禍國殃民，這個詞語如果只是拿來形容女子的相貌，那就是最好最好的詞語了。對了，夫君稱呼蘇妲己為……狐狸精？想起來了，以前他也這般稱呼過自己，意思是說，在夫君眼中，自己也是那麼好看的……對吧？對吧？
夫君總是有那麼多有趣的故事，听他講故事總是不會困倦。想到這里，辛小溪又給自己找了一個繼續臥床的理由︰夫君講的那些故事，都還沒有結尾呢……蘇妲己，寶蓮燈，白蛇傳……要纏著他講完這些故事才行。
這不是裝病。辛小溪想了想，又念了一遍︰「不是裝病……」眼神竟然真誠而又堅定起來。
這時候，李清明敲了敲門︰「夫人，可以進來嗎？」
辛小溪連忙小心地將自己藏回被子，說︰「嗯……」
李清明進來，手上端著那雞腿……
過了一會兒，辛小溪意猶未盡地放下雞腿，對李清明笑笑︰「很好吃呢……」
李清明想了想，輕輕拈住辛小溪的手，上面還沾著油花，他想到曾經的大學生活，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笑著說︰「這個叫蜜汁雞腿，我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吃這個，每隔幾天，都會給自己做這個吃。每次吃完，還會吮一吮手上的味道……呵呵，真是令人懷念啊。」
「夫君以前的事……想起來了一些嗎？」
李清明笑了笑︰「就像做夢一樣，我也不確定記憶中的東西是真的還是現實是真的。」
辛小溪說︰「現實是真的。」
「嗯。」
「對了，夫君是怎麼吮吸手指的？這樣？」
辛小溪將一只手放入口中，輕輕咬著，大眼楮無辜地看著李清明。
李清明心情悸動，沉默地盯著辛小溪看，搖了搖頭︰「不是……是這樣的……」他緩緩捉住辛小溪的另外一只手，輕輕捏開她的五根手指，然後放到面前，含住食指……辛小溪的臉上爬上了兩朵紅霞，呼吸變得渾濁起來，尾巴不安分地從被子里鑽了出來，不受控制地甩動起來。
「夫……夫君……」
「姑爺姑爺！小姐小姐！」
屋外忽然傳來朵朵的呼喊聲。
「外面出大事了！」
李清明輕輕咳嗽一聲︰「嗯，知道了。」他輕輕放下辛小溪的手，又小聲說︰「咱們把朵朵給賣了吧……」
辛小溪忍不住笑起來︰「好呀……」
「姑爺姑爺，真的是大事呢！那個跟你下過棋的辛大為……被人給揍了！」
李清明微微一怔。
片刻後，房間的門被打開，李清明臉色平靜地站在門後，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剛……不，現在還在打著呢！」
李清明點點頭，隨手把放著雞腿骨頭的盤子交到朵朵手里，便下樓去了。朵朵往房間看了一眼，只見辛小溪沉沉地睡下去了，一切如常。不由得心中遺憾……姑爺，真是木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