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隨著蘇越的指令下達，眾人紛紛應聲，迅速執行相關指令。
9點46分，作為恆指權重的平安集團，股價在賣空單子的洶涌賣出下，驟然大跌，幾分鐘內，跌幅即殺至7%以下。
緊接著，全網關于平安集團的利空消息，開始顯現。
各種關于平安集團保險業務的捆綁銷售、誘導銷售、欺騙銷售等非法營銷新聞，鋪天蓋地的涌了出來，佔據各種新聞版面，還有其內部管理混亂，高管行為極不檢點，投資業務大幅虧損，保險資金未按監管要求進行托管、儲備……一系列的爆料，也迅速地在財經論壇、各種捕風捉影的投資論壇上風靡。
同時……
作為保險行業監管機構的保監會，也收到了許多匿名舉報的材料。
這些材料，皆是網絡媒體報道中，關于平安集團通過非法營銷手段，欺騙、欺瞞消費者購買保險的實例證據。
10點之後，在各種利空接連轟炸之中。
平安集團A股股票，跌幅迅速追上H股股票，雙雙跌逾8%。
「董事長，這是有人惡意在針對我們。」平安金融控股集團總部，董事長辦公室，分管集團保險業務的集團副總，兼平安人壽保險公司總經理的李澤城苦著一張臉，「業務銷售方面，雖然我們一再強調業績，也許有些業務員為了提成，在保險銷售中，會有些過線，但這都是個例，絕不可能是新聞上說的什麼普遍現象。」
「還有……關于爆料我的那部分，說我生活作風極不檢點，情人眾多，損公肥私。」
「這，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真沒有這些事？」馬齊哲瞪著李澤城，「真沒有這些事，能招來全網的罵聲？能有無數人現身說法？」
「我平時就讓你多注意，多注意。」
「業務、規模，雖然很重要，但集團的健康發展，一樣很重要，根基壞了，大廈還能安然無恙嗎？」
「董事長，我……」李澤城還想反駁。
馬齊哲陰沉著臉，揮手阻止了他，繼續說道︰「此時說再多，都無濟于事，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該想著如何去彌補。」
「股價漲跌不重要，畢竟是市場行為，對集團影響不大。」
「但這些被爆出來的違約操作，即刻給我解決了，絕不能給集團帶來更大的聲譽損失，更不能讓這股輿論之風，吹到監管機構那里去。」
「是，是……我已經讓人發澄清公告了。」李澤城急忙回答。
「董事長，這事好像沒這麼簡單。」分管集團投資業務的梁明峰沉思了一會，說道，「我總覺得對方的目標，應該不是為了打擊我們集團的業務，而是與我們正在談判的‘深發展項目’有關。」
「為什麼這麼說？」馬齊哲問道。
梁明峰輕咳了一聲，回答︰「因為單靠這些爆出來的利空信息，並不能給予我們保險業務，予實質性的打擊，如果是同行競爭的話，攻擊我們，肯定是從與我們業務銷售深度綁定的銀行端口下手。」
「完全不會選擇這種網絡的口頭攻擊，利用輿論打擊我們。」
「這種手法，一看就不是同業競爭對手所為。」
「而我觀察，在各種利空消息曝光出來之前，股價就開始異動了，其路徑是從港股蔓延到A股。」
「這種利用利空消息，配合股價異動的操盤手法，明顯是資本市場的通用手法。」
「而目前與我們有矛盾，直接是競爭關系的資本方，就只有一個‘添越資本’集團，而它們也是最善于在資本交易市場，煽動風雲的機構。」
「所以……我猜測，這事跟‘深發展項目’，月兌不了關系。」
馬齊哲思索了一會，覺得梁明峰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有些問題，他還是想不通︰「如果真是他們的話，單純利用利空，打擊我們集團的股價，有什麼用呢？這並不能迫使我們退出與新橋資本的談判。」
「絕不可能只是這些手段。」梁明峰篤信道。
隨著他的說話聲，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緊接著，董事長助理有些慌張地走了進來，低聲說道︰「董事長，保監會的徐主任來了電話，他說總部投訴部門，大概1個小時前，接到了很多舉報我們集團的材料，還說這些材料正在向其它各部門報送，恐怕……對我們集團來說，最近一場約談、整改，是免不了的。」
「混蛋……」李澤城忍不住大罵了一句。
關于集團保險業務方面，非法銷售，欺騙、欺瞞消費者、投資者的事情，單是網絡曝光、造謠也就罷了，經歷過無數風波的李澤城，根本就不畏懼，有的是辦法應對，但對方直接一口氣舉報到了監管機構總部。
這下……那可真是無事，也能生出事來。
更何況，他知道底下分公司、支部，為了業績，肯定有些不合規的地方，那可真是經不起調查。
听見助理的話，馬齊哲臉色也在一瞬間，陰沉了下來。
「真是好手段啊！」馬齊哲冷笑了一聲，「一出手，即讓咱們沒有絲毫還手的余地，可‘深發展’這塊肉，單憑這種表面功夫的打擊，就想讓我們完全放棄，還是太過痴心妄想了，計劃不變，繼續利用‘添越資本’集團與新橋資本想要迫切簽約的動機，持續炒作深發展股價，我看他們到底還怎麼談判下去。」
「他們越是針對我們，就證明他們越是想談下‘深發展’這個項目。」
「不能讓他們如願。」
「就算他們最終高價收購，我們丟失了這個項目，那我們也要狠狠地利用手里的流通籌碼，趴在他們身上，近全力的吸血，賺取大把、大把的利潤，借用他們的名氣和高價收購，來巨幅炒作深發展的股價獲利。」
「如果他們被迫放棄，新橋資本缺失了買家，二級市場缺失了‘添越資本’集團參與的利好消息刺激。」
「憑借著我們手里大把流通籌碼……」
「一樣能將股價砸回原點，快速與新橋資本按照原來既定方案簽約。」
「行……我立刻去布置。」梁明峰听見馬齊哲的吩咐，急忙點頭回應，然後退出了董事長辦公室。
李澤城楞了楞，見董事長並無其它任何吩咐，也沉默地退了辦公室。
上午11點20分，平安集團保險業務公司，針對市場中的各種流言，再度做出回應，表示公司在保險合同條款約束和銷售方面，不存在任何的違規做法，並直言市場中的一切傳言，皆是謠言，公司將依據相關法律法規，追究造謠者的違法行為。
極其強硬的態度，沒有能消弭流言，反而激化了輿論。
下午1點32分，A股市場，平安集團跌停，股價報收38.6元，港股市場，平安集團股價跌幅超過10%，創出上市以來的歷史新低。
下午2點09分，平安集團爆出半年內，對外投資虧損20億的新聞。
下午2點16分，爆出旗下子公司，存在利益輸送問題。
下午2點32分，爆出一兩款保險合同嚴重不合規，投資者、消費者簽約之後，難以退保等各種問題。
‘添越資本’集團，各分公司，市場調研部、情報部，積累一個月時間。
收集到的關于平安金融控股集團保險業務方面的利空消息，連續不斷地轟炸市場，接連推高輿論風浪。
終于……2月10日，晚間。
接到無數舉報材料的保監會，在簡單的內部委員會審議之後，決定對平安金融控股集團，進行約談，並派遣工作組，對其保險業務方面，進行調查，幫助平安集團針對保險業務方面不合規的地方，進行整改。
這個消息爆出，市場為之震動。
作為平安保險同業競爭者們，更是欣喜無比，決定趁勢反擊，趁著平安集團深陷調查風波，侵佔平安集團的相關業務市場，打通更多的金融機構合作渠道。
第二天，11日，兩地股市剛剛開盤，平安集團股價即再次大跌，刷新上市以來的新低。
面對核心的保險業務遭遇監管調查，無論是分管業務的李澤城，還是董事長馬齊哲，以及投資平安集團的各位世界資本巨頭股東，此刻都不再淡定，即刻召開了集團高層內部會議，討論並審議化解危機的相關決定和措施。
「我主張先解決內部問題，再謀求外部擴張，‘深發展項目’，在新橋資本死不松口，要價如此高昂的情況下，必須放棄了。」匯豐銀行的股東代表，集團獨立董事說道，「監管層派駐工作組進入，絕不是小事，我們無暇再顧及其它。」
「深發展是經過股東大會，訂好的發展戰略，對手攻擊我們，針對性地攻擊我們壽險業務，就是想逼迫我們退出‘深發展項目’。」高盛集團代表方克拉‧賽爾提說道，「我們真放棄，那可真是完美的成全了對手，一敗涂地。」
「賽爾提先生，正視一下現實吧！」
匯豐銀行代表方說道︰「深發展股價比我們當初預計高了30%，新橋資本目前的要價，更是比當初高了70%，這樣的價格，我們要想拿下深發展的控制權，至少要400億的資金，集團目前能拿出400億嗎？」
「別說400億了，就算拿出100億的現金，那也是非常困難的。」
「先前，你們高盛制定的策略，是支付部分現金，然後余下的部分，向新橋資本定向增發股份，以換取他們手里深發展的股份，然而……你看看現在……」
「我們集團內部業務出現問題，股價連續大跌。」
「定向增發，新橋資本根本不可能再接受了。」
「而且‘添越資本’集團切入競爭之後，新橋資本胃口越來越大，我們沒條件，也沒能力繼續競爭下去。」
「我也同意現在放棄對‘深發展’的並購。」摩根代表方說道，「但我覺得，就算放棄，也絕不能讓我們的對手‘添越資本’集團，掌握深發展的控制權，這樣……我們以後才有機會，重新拿下這個項目。」
「我建議聯合深發展中小股東，抵制‘添越資本’集團在深發展股份上的進一步擴張。」
「讓他們就算拿到新橋資本手里的深發展股份，也沒法對深發展進行實際控制。」
「‘添越資本’集團在國內金融界的影響力很大，特別是在散戶群體之中。」梁明峰發言，「如果我們放棄接手新橋資本手里的深發展股份，想在中小股東上，遏制‘添越資本’集團掌握深發展的控制權，恐怕非常困難。」
「畢竟深發展的股份，45%左右，都握在市場散戶群體手中。」
「所以……我認為，我們要想在未來獲得深發展的控制權，那就不能放棄新橋資本手里深發展的股份。」
「集團有余力去顧及你說的這些嗎？」匯豐銀行代表方，瞪了梁明峰一眼，「監管層一紙調查令下，所有的保險業務沉澱資金，都得在調查、監管範圍內，暫時性的不能動用，我們以前制定的以保險資金支付收購股份現金款項的計劃，根本無法實現。」
「沒有錢，你拿什麼去收購？」
梁明峰沉默，不再說話，人家是大股東，他只是集團一個副總，所謂的職業經理人，在這種場合下，他的發言，沒什麼分量。
「好了，大家說的，都有些道理。」馬齊哲環顧了眾人一遍，微笑地道，「深發展這個項目，對于集團的未來發展戰略來說，極為重要，只要我們還有一絲余力，那就不應該放棄，當然，目前的內部困難，對手給我們造成的困境，也是實質存在的，原本預計的許多資金，都不能再動用，但只要我們拿下深發展，這些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集團沒有錢，但信譽還在。」
「目前金融危機，已經差不多過去了，我們平安，內部杠桿不高，完全可以以自己的信譽，向金融機構借款，用以支付股份收購款項。」
「TPG給新橋資本規定退出深發展的時間，是三個月之內。」
「也就是說新橋資本只有2月份這余下的20多天了，他們急于退出的性質，沒有變化，我們在資金上的充裕程度，遠遠不如‘添越資本’集團，但論及與TPG集團的內部關系，他們卻遠遠不如我們。」
「一定合理的利潤，加上這層關系，我相信我們能夠談下這個項目。」
「借款……」匯豐銀行代表方皺了皺眉，「全球都在去杠桿，增加金融杠桿這種事，特別是借款收購金融公司，這種借款項目審批，極為困難，而且我們要借的，可是幾百億的資金，按照常理，不可能通過的，而且一旦借款收購之後，消耗不良，集團不但要承受大額的利息壓力和還款壓力，還要承受深發展對集團的各種拖累。」
「到時候，金融危機的風暴，若是再度卷起，那可就非常危險了。」
「我堅持我的觀點，集團有實質性的困難，那就應該放棄這個時候的一切擴張計劃，選擇去杠桿的穩健經營模式。」
內部會議中，眾人各抒己見，爭執不休。
然而，這個時候，在午間休息時間，一則關于東京千代田區，一家中型投資銀行，在投資業務持續虧損中，在全球投資市場持續低迷中，就算接受了政府部分救助，也沒能扭轉局面，于今日被迫宣布破產的消息，突然登上各大財經新聞頭條，震動了所有人。
「全球經濟衰退，恐怕無法避免，金融危機也恐將再起啊！」在看完消息之後，下午會議繼續，匯豐銀行代表方的態度，變得更加強硬，「放棄，堅決放棄這個項目，集團在這個時候，不應擴張，而應選擇解決內部問題，儲備資金，想辦法度過經濟寒冬。」
「各位還記得1929全球大蕭條時期嗎？」
「那個時候，也是全球發現危機之後，進行了一輪全面救市，最後都以為金融危機過去了，沒想到危機卻以更大的聲浪，席卷了全球，致使全球經濟，陷入了極致的蕭條和衰退。」
「現在，沒人能保證這種情況，在此刻不會再現。」
克拉‧賽爾提沉默，心中也涌起一絲憂慮，他不敢保證金融危機已經完全過去，也不敢保證平安金融控股集團在這個時候擴張，沒有一絲風險。
摩根代表方，也沉默下去。
剛剛過去的金融風暴，摩根也損失慘重，每個人心里，也都記憶猶新，都不敢保證風暴不會再起。
擴張意味著風險，保守意味著失去機會。
但選擇保守，能保證在金融風暴再起的時候，平安金融控股集團，能夠安全活下來，而這……對于剛剛經歷過金融風暴屠殺的股東們來說，也就足夠了。
「各位，我覺得……各大新聞頭條推送的這則消息，明顯是有人在幕後推動，拿新聞做文章，故意掀起恐慌，實際情況……」
馬齊哲輕咳了一聲，正準備堅持自己的觀點，繼續說服克拉‧賽爾提和摩根代表方。
然而，他話還未說完，克拉‧賽爾提和摩根代表方，在綜合考慮之後，已經做出決定，紛紛表示放棄‘深發展’項目。
集團三個最重要的股東方，均選擇了放棄。
馬齊哲無奈地輕嘆了一聲，也只能是將那些沒能出口的話，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平安金融控股集團臨時內部高層會議召開完畢之後，下午2點05分，作為承接新橋資本深發展股份的主體公司，平安人壽保險公司，發布公開聲明，退出與新橋資本的談判，放棄承接深發展相關股票。
當然，為了讓‘添越資本’集團也別想佔便宜。
馬齊哲在平安人壽保險公司發布公開退出聲明的時候，指示梁明峰，繼續加大了深發展股票的買入量，持續維持深發展高高在上的股價，逼迫‘添越資本’集團只能高溢價收購新橋資本手里的股份，為他們在二級市場上，隨時可以拋掉的籌碼做嫁衣。
就像他說的，平安就算退出競爭，也要從‘添越資本’集團這個競爭對手手里，撕下一大塊肉來，獲得投資利潤上的勝利。
可讓他震驚的，是他的指令下達半個小時。
平安人壽保險公司退出聲明，剛剛在市場上發酵的時候，‘添越資本’集團也發布了暫停與新橋資本談判的聲明，同時……公開了新橋資本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的實質行為。
緊接著，關于深發展糟糕經營數據的各種利空，更是撲面而來，其股價瞬間大跌，將平安集團剛剛建立的所有新增籌碼，全面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