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運賭坊坐北朝南,背靠秦淮河,此時四周已被一群明火執仗的皇城司精銳包圍起來。
樓里的杜志國看見外面的情形,沒想到那位娘娘為了對付自己,居然還出動了皇城司,心知自己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這時夏騰雲自黑暗里走出,與杜志國隔空凝視,兩人目光似電,仿佛在空氣中踫撞出了無數火花。
夏騰雲對杜志國早有耳聞,知道他在京中縱橫多年,憑的就是那一身已入化境的橫練功夫,早就有心要與其切磋一番,今日正好了了他多年夙願。
杜志國與皇城司也多有往來,雖然並未真正接觸過皇城司高層人物,但是眼下這位大名鼎鼎的暗事營夏統領他還是識得的。
兩人對視半晌,杜志國忍不住出言道︰「不知夏統領深夜帶兵至此,所為何事?」
夏騰雲看著他笑道︰「笑話,皇城司辦案,還需要告訴你理由?也罷,就讓你死個明白,本座懷疑你是東胡奸細,這個理由夠不夠?」
杜志國綠林悍匪出身,殺人放火的事並沒少干,拼到如今在京城坐擁三間賭場,兩家妓院,還有數家酒樓當鋪,見不得光的生意也有不少,皇城司想要找他的茬,只需隨意查一查便找到不少黑料,只不過「東胡奸細」這個罪名就有點離譜了。
杜志國心中悲憤莫名,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不過能勞夏統領親自前來,杜某也算是榮幸之至。」
夏騰雲無所謂地笑道︰「早就听聞杜老板武藝高強,本座自然是要前來領教一番的。」
杜志國知道自己今夜難逃一死,不過他並不願看著樓下幾十號兄弟也跟著自己白白送命,于是嘆道︰「夏統領,杜某死不足惜,不過在下這一眾兄弟卻是罪不至死,可否請夏統領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一旁的羅進文言暗自搖了搖了頭,皇城司出動這麼多人馬,顯然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斬盡殺絕,還不如沖殺出去,說不定還有條活路,何必浪費這許多唇舌。
杜志國兩名弟子也不願看著師父就這樣赴死,急著搶道︰「師父,跟他們拼了吧!」
不過夏騰雲卻說道︰「也罷,本座就給你一個機會,咱倆打過一場,只要你能贏我,本座就放了你的兄弟,如何?」
夏騰雲其實也不願多造殺孽,本欲獨自前來取下杜志國的人頭即可,只是那位嚴先生卻打著吳貴妃的旗子,強勢要求範統領派出大隊人馬,非要將此處夷為平地不可。
夏騰雲心中不滿那位嚴先生久矣,所以下船時才會對其略施小懲,讓其長長記性。
杜志國目光深沉的盯著夏騰雲,想著自己斷了一臂,小月復又了一刀,此時戰力已經減了大半,又如何能打的過這位暗事營大統領,不過事到如今已別無選擇了,只能應戰。
杜志國默默下樓,一眾兄弟頃刻間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叫著大哥、師父。
看著這群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杜志國不禁淚流滿面,讓大家平靜下來後嘆道︰「我今日已是難逃一死,你們見機行事,有機會一定要逃出去,不要白白送死,明白了嗎?」
「大哥,我們護著你一起殺出去吧,跟他們拼了!」
「對!跟他們拼了!」
「師父,你不能死啊!」
一眾人紛紛出言勸阻,杜志國也是十分感動,喝止道︰「行了!唉……逃?我能往哪逃?他們主要是為了殺我,對你們並不是很看重,所以有機會你們一定四散逃走,不可坐以待斃!」
「師父……」
一名弟子已是泣不成聲,剩下的人也多是紅了眼楮。
杜志國安慰道︰「行啦,斗獸台下埋著我這些年的積蓄,本來是準備挖出來給大家分了,再讓你們走的,沒想到皇城司來的如此之快。記住,活下來的人找機會把錢取出來分了,拿著錢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永遠也別再回來了!」
交待完後事,杜志國來到夏騰雲身前,說道︰「夏統領一眼九鼎,想必不會食言而肥。」
夏騰雲看見此人右臂處空空如也,淡淡說道︰「你放心吧,本座從不食言。既然你失了一臂,為了以示公平,本座便不用兵刃了,想必你也知道,本座是以刀法見長,這樣你們便不會說本座勝之不武了吧。」
杜志國無言點頭,夏騰雲的九式「狂風刀」,天下聞名,此刻居然棄刀不用,也不由有些佩服對方的胸襟氣度。
不過杜志國並不知道夏騰雲除了刀法精深,拳腳功夫其實也並不差。
夏騰雲依江湖慣例,抱拳行禮道︰「請!」
杜志國微微躬身道︰「夏統領,請!」
大戰一觸即發,而旁觀之人卻等了許久也不見兩人出手,而是沉默的對峙著。
兩人相互凝視著對方,有如淵渟岳峙,氣勢磅礡,而旁觀之人也漸漸感受到了來自兩人對峙所產生的壓力,場間氣氛開始緊張凝重起來。
細雨綿綿,卻並未落在兩人身上,在他們的氣機阻隔下,身周彌漫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此戰關系到身後一眾兄弟的性命,杜志國不得不萬分謹慎,因為右臂缺失,一動便是破綻,所以並不敢貿然率先出手。
而夏騰雲也並沒有小瞧對手,此時對方防守嚴密,沒有絲毫破綻,也是不急于進攻,對方有傷在身,拖的越久對自己越有利。
斜風細雨,落葉紛紛。
一陣涼風襲來,夏騰雲終于動了,只見他橫掌拂過空中幾片落葉,那樹葉便像暗器一般疾射而出,水滴飛濺,射向杜志國。
杜志國抬手輕松掃掉樹葉,只是這一動便暴露出了全身都不太協調的破綻,對方的拳頭已至。
夏騰雲自己創造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落葉飛出,他的整個身體也跟著撲了過來,朝杜志國遞出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