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方雲動

作者︰司天小神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座名為太安的天下首善之城自十年前的那樁京兆府牧房東來謀逆重案後已經安靜了太長一段時間,這十年中即便是有朝廷官員的榮擢貶謫但落在市井百姓身上其實也沒有那般津津樂道。

畢竟像那種位列中樞的大人物跟他們平頭小民是八十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

但裴子添與隋便這樁事卻在整座太安城都鬧得沸沸揚揚,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一來不是尋常兩家官宦子弟打鬧最後由理虧的一家主動登門賠禮道歉這麼簡單,而是前者將後者當中打殺,眼下已經是撕破臉皮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再者則是因為這樁事發生在紅袖招,而對于這種聞之讓極大多數男子都會露出一副「你懂得」笑意的煙柳之地,沒有哪個男子在酒足飯飽之後不會提上一嘴。

當然這樁事之所以發酵的這麼厲害,還是因為有人在幕後推動。

所以在親勛翊衛旅帥裴子添主動前往刑部投案自首而且刑部沒有半點客氣直接將其收押後,整座太安城大有風詭雲譎暗潮涌動之勢。

當日朝堂之上,東征將軍裴大器引咎辭官,要主動交出將印回家頤養天年,但卻被皇帝李湯笑而拒之,並且交代刑部要如實調查此案。

御史大夫孫雲台彈劾涼王李景涼出入紅袖招,並且聲稱可能與裴子添一案有關。

禮部尚書蘇伯丞則是啟奏雲騎尉隋便在入京之後流連于煙花之地將朝堂綱紀置若罔聞。

緊接著上都護府副都護董和懇請陛下徹查此事以撫民心。

分別站在朝堂文武百官左右之首的李雍和與李濟民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等到散朝後,他們兩人相視一眼,在太和殿門前分道揚鑣。

隨著刑部的運作,證實了隋便已死的消息,所以裴子添自然而然的也由原本的收押轉為關押在了刑部大獄當中。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即便裴子添能夠保住腦袋但官身肯定留不住了,而且等到裴老將軍真正卸甲歸田後,面對著裴家「後繼無人」的淒慘局面,裴家也只會更淒涼。

在城西有家有間客棧。

客棧年久失修顯得極為簡陋,即便是上下兩樓但客房也不足二十間,而且有將近半數的屋頂是屬于那種逢雨便漏,所有這座有間客棧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上門了。

這就是隋便找到的僻靜落腳地。

房玄策踩在吱呀作響的地板上來回踱步,面露思慮之色。

而隋便則是躺在已經大半凹陷下去的床榻上,閉目養神。

「差不多行了,你打算把人家的地板也給踩爛了?」隋便悠悠開口道。

停下腳步的房玄策沉聲說道︰「太子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隋便聞言睜開眼眸,語氣平靜道︰「那又如何,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看向毫無半點憂慮神色的隋便,房玄策抿了抿薄唇,得罪了東宮和涼王李景涼還能夠這般泰然自若,若不是沒有更加強硬的後手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而他隋便當然不是傻子。

「你打算怎麼做?」他好奇問道。

眼下這個局面對他們來說雖然不至于是死水一潭,但因為隋便已經「死」在了眾人眼中,所以他們就顯得束手束腳,特別是自己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裴子添已經鋃鐺入獄,在外人看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但對李濟民與李雍和兩個來說這件事始終還沒完,不說裴子添接下來如何處置,單單是那份親勛翊衛旅帥的清貴官職就會引來無數人的紅眼搶奪。」隋便解釋道。

房玄策聞言微微點頭,這些他已經想到了,「但你還是沒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自從李雍和被冊立為儲君後,咱們的這位太子爺就在朝堂中籠絡心月復,為得就是給以後的登基做準備。」說到這隋便呵呵一笑,道︰「不得不說他是真心急啊。」

房玄策挑了張勉強還能坐的椅子,撫去上面的厚厚灰塵,說道︰「攤上這麼個能征善戰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朝堂中聲譽口碑皆好的弟弟,只要一天不坐上那張椅子換做是我我也會心急如焚。」

「所以他就更不能失去民心。」隋便斬釘截鐵地說道︰「最起碼不能讓跟隨自己的人寒了心。」

坐來的房玄策點點頭,「所以李雍和肯定會救裴子添,即便是他不能夠出面李景涼也會出手。」

隋便輕嗯一聲,附和道︰「對于這種腌勾當他可是行家里手。」

像是想到了什麼,房玄策嘴角微微上揚,「某人不也是讓他無功而返。」

看到口中的某人將身下的枕頭砸向自己,房玄策輕輕側身避過,招呼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隋便突兀說道︰「李景涼肯定會讓人劫獄。」

撿起枕頭來的房玄策撢去灰塵,微微皺眉,說道︰「若說出入紅袖招對這位涼王來說是無關痛癢的小事,那一旦讓人知道他有劫獄之舉就坐實了他與裴子添有關,如此一來李景涼肯定要傷筋動骨了。」

隋便搖搖頭,反駁道︰「哪有那麼簡單,從西洲到太安的那幾波刺客殺手身上我找不到與他相關的半點蛛絲馬跡,若不是在天山城就得知幕後之人是誰,我說不定還會犯嘀咕自己仇家怎麼這麼多。」

听到這房玄策忍俊不禁,故意挖苦道︰「是不少。」

「所以一石二鳥想要把李景涼揪出來就不要想了。」隋便白了他一眼,說道;「但決不能夠讓裴子添離開刑部大獄。」

若是被他逃離大獄,再加上他背後錯綜復雜的勢力關系,自己想要找到他就很難了,等到那時自己的一拳不白挨了?!

最起碼不能夠讓他活著離開!

「秦王府的那些門客謀士也不是吃素的,關于這一點肯定有所準備。」房玄策輕聲說道;「說不定還會特意安排一出引君入甕的好戲。」

隋便終于坐起身來,伸了個慵懶至極的懶腰,目光灼灼地說道︰「可我不相信他們。」

這十二年來,其實大事小事都是自己在拿主意,楊老夫子從不會干涉自己的決定,至于杜叔,只要自己與楊老夫子沒有性命之憂也從不過問家中之事。

「你的傷?」明白他的意思後,房玄策擔憂問道。

時間太短了,身上的傷勢肯定會影響他的行動,而且若是身陷重圍後果不堪設想。

隋便聞言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裴子添了。」

若是煉骨境武夫的傾力一拳自己說不定還真吃不消,但他裴子添只是磨根境武夫,而且以後也只會是磨根境。

因為他就要死了。

房玄策輕哦一聲,便沒有了下文,反正自己攔不住還不如任由他去

劫獄這種見不得光的事自然不會出現在白天,而殺人其實亦然。

何況隋便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更見不得光。

夜深,人靜。

夜色微涼。

太子府內。

「大哥,已經安排妥當了。」燈火通明華燈點綴的客堂當中,李景涼站在李雍和身後,沉聲說道。

隋便的猜測沒錯,這位涼王確實是要劫獄,而且動作極快。

听到自己弟弟的回稟,李雍和雙手負後,提醒道︰「秦王府那邊勢必也會有所布置。」

說到這李雍和微微攥拳,自己的這個二弟可從來不讓自己省心。

「大哥放心,這點我已經想到了,所以明面上安排了兩撥人手。」李景涼笑道︰「但暗中還有一撥我從未啟用過得人手也已經準備就緒。」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李雍和聞言這才緩緩松開手掌,索性四弟只是性情乖張心思卻極為縝密,讓自己放心不少。

「將裴子添救出後把他連夜送出城,告訴他沒有我的意思不得再踏進太安城。」李雍和猛然轉身,緊盯著李景涼,囑咐道。

李景涼重重點頭,應道︰「大哥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等到大哥順利登記繼位,他裴子添就不要想著再回京城了。

有間客棧內隋便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衣勁裝,那柄雪白長劍也被他用黑布纏繞負在身後。

「小心點。」看著準備妥當的隋便,房玄策提醒道。

若是出了紕漏,身份暴露是小,身陷囹圄孤立無援是大。

隋便嗯了一聲,他同樣知道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自己營造出來的局面就會土崩瓦解,屆時不止自己,已經露面的房玄策也難逃獄刑。

等到隋便走出門去下了樓,房玄策月復誹道︰「干這種事不是都該飛檐走壁爬窗上梁嗎?」

一身黑衣的隋便向守在樓下雙目失明的老掌櫃說道︰「走了。」

身形佝僂的老掌櫃听到動靜後點點頭,「看」著他,似乎想要睜開那雙多年前被場大火燻瞎的眼楮,只是最終徒勞。

「勞煩老掌櫃照顧好樓上的那位。」隋便吩咐道。

老掌櫃低了低身,應道︰「公子言重了。」

隋便笑而不語,然後鄭重其事地對著面前的佝僂老人作揖行禮。

目盲老人側耳听著動靜,輕輕側身避過。

最後負劍的隋便走出有間客棧,戴上了一具假面。

黑衣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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