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汴京 053  藥鋪

韓舟拿過手枕,垂眸問︰「哪里不舒服?」

容歌還沒從被忽視的勁中緩過來,韓舟又慢慢開了口︰「手伸過來。」

他對病人說話真的很輕,似乎怕語氣一重,前來求診的就立馬死翹翹了。

再次被迫命懸一線的容歌也不敢大聲說話,她緩緩將手遞過去,手枕還殘留上一個病人的余溫,韓舟微微僵了一下,才屈指緩緩搭上脈。

又問︰「哪里不舒服?」

容歌輕聲︰「吃不好,睡不好,夜夜噩夢連連,時而還頭暈,胸悶,氣短,心口刀捅一樣的疼。」

韓舟︰「……」

這病癥听著可嚴重了。

他沒再多問,診了好久,容歌覺得藥鋪的凳子有些怪異,坐的她發麻,連著腿腳都不太利索了。

難道自己真的患什麼絕癥了?

韓舟為何忽然扳起了臉,怎麼還不說話?

容歌焦急難耐,好不容易見韓舟干澀的唇角動了動,就听他說︰「另一只手。」

容歌︰「……」

她乖乖把另只手遞過去,這一診,又是好久,容歌雙眼瞪的有些累了,韓舟若是再靜默無言,她就困了。

終于,手腕一涼,韓舟收回了手,拿起旁邊的筆開始寫藥方,並不對容歌說話。

容歌只好主動打破這人的寂靜︰「那個……我沒什麼大病吧?」

韓舟筆尖一停,抬頭說︰「有。」

「……嚴重嗎?」

「嚴重。」

容歌心口砰砰的跳,好像真的不行了,她臉一苦相︰「韓大夫,咱也不必惜字如金,我要是快死了,你起碼得讓我做個明白鬼。」

韓舟竟耳尖紅了,偏白的面頰也跟著燒紅了些,看了容歌一眼,才徐徐道︰「你內里空虛,血脈虛浮,脈象紊亂,平日里太不顧及身子了。」

容歌將這幾個詞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沒當回事,問︰「還有麼?」

「還有……」,韓舟說︰「你體寒。」

長舒一口氣,容歌笑了︰「那就無妨,韓大夫不用緊張的,小病小病。」

她這條命,是在閻王爺手底下搶回來的,光詔獄受的那些罪,就夠她虛浮半輩子了,只要不是什麼要命的絕癥,都不太打緊,她慢慢補回來就是。

誰知韓舟听了容歌這話,罕見的皺了額紋,語重心長的說︰「你體寒的嚴重,自己不知道嗎?」

「哦」,容歌笑︰「現在知道了,多謝韓大夫。」

「你……」,韓舟或許是第一次踫見容歌這種不知好歹的病人,一時語塞,連鼻尖都紅了起來,好半天才端正了大夫的本性,認真提醒︰「女子體寒,日後很難有孕,更何況像你這種,寒氣已經侵蝕身體了,天稍微一涼,你就比尋常人怕冷,再不加以顧忌,再難有孕。」

容歌怔了怔,眼底飛快的閃過幾分涼意,再抬眸,已經神情自然︰「我知道了。」

她這態度,讓韓舟更郁悶了,嘆了口氣就要起身抓藥,容歌一把接過藥方,韓舟不耐其煩伸手討厭︰「你先等等,我去抓藥。」

容歌回頭指了指後面,在看看天色,已經正午了,她問︰「韓大夫,你餓了嗎?」

韓舟搖頭︰「不餓。」

「現在不餓,待會有的餓」,容歌說︰「所有病人診完,也下午了,你一個人磨磨蹭蹭抓藥要怕得晚上了。」

韓舟︰「我知道。」

那你是不是傻?

只知道給叮囑別人照顧身子,忘了自己也是個人麼?

容歌沒說出口,揮揮手進了藥鋪里面,說︰「你忙著看下一位,藥我自己抓。」

韓舟有些急,可又不知道怎樣阻攔容歌,頗為緊張道︰「你不會,等著便好。」

容歌抿唇一笑︰「我識字,認得秤砣,會看秤桿,抓副藥還能不會了?」

韓舟回頭,容歌已經拉開藥屜,提著藥秤模桿了,他看了一眼就知道,容歌抓的沒錯,便不好在說什麼,重新坐回去,抬聲︰「下一位。」

容歌本以為這上百種的藥草,她一個個照著藥方找過來,都得費些時間,殊不知比她想的簡單,她幾乎是掃一眼就能準確的定位到每樣藥材的歸屬,連稱量都準的不像話,仿佛這稱桿是長在她手上一樣。

藥材微苦,聞的久了,並沒有讓她覺的難受,相反,心口舒暢了很多。

韓舟診完一人,回頭一看,容歌已經悠哉悠哉的滿地轉悠了,他詫異的起身去看,那藥材的份量,比自己抓的還準。

「你學過?」

意識到韓舟是在同自己說話,容歌莞爾︰「沒學過,我天生聰慧。」

韓舟啞了,將用藥的方法叮囑了容歌一遍,便讓她回去,自己捏著藥方準備抓下一副。

容歌本就不是來看病的,還真能屁顛屁顛的提著兩包藥回去,她挑指從韓舟手中抽出那藥方,眯眼︰「反正我也閑著,你去坐診,我幫你把剩下的藥一道抓了吧。」

「那怎麼行」,韓舟拒絕︰「不麻煩你,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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