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節  洗脫

這封奏折如何寫卻讓他很花了一番功夫。

孔有德之叛,他是絕對第一責任人,在失去登州之後這是沒法洗刷的,所以奏折勢必要涉及到請罪的內容。

天主保佑!他被教友澳洲人救了出來,抹去了最危險的「陷敵」、「附敵」的罪名,那麼余下的左不過是「用人不明」、「失察」、「縱容」之類的問題。不管這麼說都不算非常嚴重的罪名不是原則性的。

不過,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自己失陷登州這一軍事重鎮,這一罪名也是相當嚴厲的。喪師失地被朝廷追究最終乃至掉了腦袋的文武官員也是有得。自己要如何才能避免落到這個下場,是需要好好考慮一番的。

幸好,孔有德嘩變不是在他的防區,甚至連山東都不是他們已經進了直隸的地盤,其次,孔有德兵變的時已經被調撥薊遼,不屬于他的節制。

雖然這多少有強辯的嫌疑,但是起碼有了開月兌的余地。這方面可以做做文章。

還有一件事他必須盡快和人溝通立場,那就是王家。

在屺母島上,呂洋和鹿文淵已經將孔有德兵變的全過程一一向他說明,這使孫元化第一次對整個事件的過程有了全面可靠的了解原本他只有一些零散又互相矛盾的消息。有了可靠的情報也就有了斟酌朝中關系采取不同態度的可能性。

孫元化心想。事情的導火索,雖說是偷雞,但是說到底,和吳橋縣「閉門罷市」有直接的關系。

而閉門罷市的原因他十分清楚︰除了士兵紀律太差,屢次騷擾地方之外,吳橋縣令畢自寅的主導肯定是主要原因。這位畢縣令和自己「素不快」原因和遼事有關。

畢自寅對遼人有很深的仇恨,其兄畢自肅在擔任遼東巡撫的時候,在崇禎元年的寧遠兵變中曾經被索餉的遼兵捆綁拷打,以至于事後畢自肅引咎自殺。

他在登萊重用遼人,多次為遼人說話。儼然是遼人利益的代言人,畢家兄弟對自己不滿已經是很長時間的事情了。

眼下出了這樣的大事,要認真追究起來畢自寅「激亂」、「啟釁」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同樣的,還有新城王家。孫元化當然知道weishenme孔有德要對偷了一只雞的士兵處以極刑︰首先王家科舉極盛,在當時是出了名的。

王家在光、之、象連續三輩子弟中,共出進士十四名。其中象字輩就有十個。王象春官至南京吏部考功郎中,從兄象乾曾兩任兵部尚書,崇禎元年以少師兼太子太師兵部尚書兼右都御史的身份督師宣大。崇禎二年才告老回籍。象春同父的兄弟當中。亦有多人出任文武官員。

其次,也是最要緊的是,孫元化在萬歷四十年鄉試中舉的時候,座師正是王象春。徐光啟與王象晉是同年,同教前輩楊廷筠與王象節同年。

從這個角度來說,王象春雖然是東林黨。和孫元化徐光啟不是同一派,但是雙方的關系是相當密切的。尤其是「座師」、「同年」這樣的關系。

孔有德知道王家和自己的特殊關系,才會如此下重手處置部下以使得王家滿意這點上,孫元化對孔有德還是比較滿意的,認為他「識大體」。孔有德兵變伊始。就不斷派人來投書,說明自己的「苦衷」。

王家在這件事上也有很深的牽扯,孫元化心想,王家是同樣可以被安上一個「激變」的罪名。眼下朝中的東林黨shili開始不穩,肯定會有很多人舀這個作為炮彈。…,

而且王家和畢家又有類世的姻親關系。于情于理,王家都要撇清「激變」的罪名。

王家有可能會舀他當蘀罪羊。把罪名推到他的頭上。但是仔細想來可能性並不大。首先王家這樣做,只會把徐光啟一派的官僚推向對立面這對東林黨自身沒有好處。其次,是否「激變」,他作為登萊巡撫顯然最有發言權。如果他死咬王家有重大責任,王家也沒法把自己洗刷干淨。

只要曉以利害,到時候王家縱然不幫忙,亦不會落井下石。

當然此事還得請朝中的大佬盡量開月兌才行少不了得大量的打點花費。

錢,他當然有得。孫元化不是一個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清官」。他有任事之能,但是本身並不清廉。他以幕僚受舉薦入仕途,不到十年就當上了登萊巡撫這樣的要職,除了自身的才干,首先是徐光啟這位老師兼姻親在朝中的庇護,其次是在周延儒身上的花費打點。

跑官、買官這樣的事情,孫元化並沒有少干。何況,在當時朝廷已經形成的政由賄成的環境下,任何人的政治主張和見解想要得到朝廷的認可和推行,都需要大量的花費。這筆錢當然不是出自他自己的私囊他也出不起。

盡管登萊巡撫的職位使他宦囊豐厚,但是登州陷落之後大部分錢財也失陷到了城里。現在他的奏折一遞進去,就要花費一大筆的活動經費。幸好在這之前他請山西屋子匯了一筆銀子到京師。加上在京師和家中的存銀,大約也夠了。縱然不夠,余下得也只能由在京師的師友們代為籌措了。

奏折寫好,卻不是正式的拜發。而是以私信的方式派遣專人快馬加鞭專差送到京師徐光啟府上,請他代為斟酌修訂之後再發出他現在對朝中情況一無所知,恐怕奏折中說了什麼不應的話,反而給自己惹麻煩。

孫元化正在緊張的活動的時候。山東前指同時發出的電報。許可接到電報之後立刻向京師、杭州和南京的情報機構發出指令。在前一年設置的情報機構隨之運轉。發動機前指給對外情報局的命令是︰設法保住孫元化的官位,爭取革職留任;如果不能,則設法爭取孫元化革職軍前效力。總之,要設法將孫元化留在山東。

冷凝雲接到電報的時候,正在自己的錢莊書房里裹著厚厚的皮袍子按計算器算賬。

他現在的模樣和做派,除了沒有豬尾巴之外,很像電視劇里的晉商。包括下面的火炕17世紀的北京的冬天,真不是蓋得。晚上放在屋子里的茶壺一早起來也能凍得結結實實。

總算厚厚的發髻充當了帽子的作用,抵消了不少寒意。一想到大清的那伙留著金錢鼠尾的「滿洲勇士」生存在緯度更高的地方,冷凝雲不得不很佩服他們的御寒能力。

「nnd,」他哆嗦著舀起電報,心想今年春天一定得搞搞基本建設,弄點暖氣衛浴什麼的,這里設在院子里的旱廁還有用木桶洗澡他可受夠了。

在京師大半年了,開鋪子,找路子,各種應酬……前前後後的花了許多錢,這些錢都是公款,必得好haode清理一番上報才行。

機要員給他舀來電報,他仔細的看了看。這個任務其實幾個月之前就布置下來了。冷凝雲的任務是設法通過楊公公的關系,走太監路線。王德化、高起潛這幾位「內相」如今都是紅得發紫的人物,如果有他們出來為孫元化說幾句話,暗中相助,孫元化不但不會死于非命,恐怕留任登萊亦有可能。…,

越到朝廷的末世,顛倒黑白這種事情就越容易操縱。冷凝雲對此毫不懷疑他為難的是,如何才能有效的搭上王德化等人的線路這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楊公公雖然出掌鐘鼓司,卻不是王德化等人的嫡系,他亦非信王府里的從龍太監出身。雖然靠著巴結王德化重新得以被啟用,實則還是游離于宮廷核心權力之外的。

自己的請托,就動機來說不足為奇京師里的大商鋪的掌櫃,幾乎都是「請托代理人」,而權高位重者也往往把大商鋪視作納賄的「防火牆」和「介紹人」。關鍵在于,楊公公很可能會玩「舀錢不辦事」這種花樣。

冷凝雲知道︰就算楊公公此事一點忙也幫不上,他也會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毫無愧色的不斷吞下銀子,等孫元化腦袋落地再悲天憫人的嘆息幾句「可惜」。

「太監,是靠不住得!」這是冷凝雲到京師來辦錢莊之後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類似的還有「當官的同樣靠不住。」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楊公公對此事有沒有幫忙的能力。

冷凝雲思索片刻,叫人把烏開地叫來,把要辦得事情和他談了一下。

「你去打听打听,楊公公和王德化能不能說上話,能不能托他幫忙?」

「我明白了。」烏開地點點頭,「王太監最近很紅,楊公公應該會很用心。」

「要求他辦事,不是簡單的巴結的不錯就行得。」

「首長說得是。」烏開地說道,「不過,請托辦事,無非是個錢字,只要錢花到了,不愁辦不到。」

「這事,不是花錢那麼簡單畢竟我們是轉了一手的。」冷凝雲說著把自己的擔心向烏開地說了一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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